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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冠珺    


  尉於淞一見到黃大夫,不悅的神情全跑光了,大手拉著他往床邊靠近。

  「嗯,令夫人是否有服藥的習慣?」診看半天,黃大夫問了一句。

  「沒有,她的身子一向很健康,很少服藥,不過昨晚與今天她有服用藥?十。」

  尉於淞邊說邊把身上僅剩的藥包拿出。

  「大夫,有什麼不對嗎?」他快因這名說話不疾不徐的黃大夫而急死了。

  不理會他的著急,黃大夫自行檢視藥包內的藥材。

  「原來如此。」他仔細把藥包重新包好,還給尉於淞。

  「大夫!」尉於淞已經受不了他的慢調作風,低吼出聲,一副他再不講話就把他給宰了的凶狠模樣,跟先前必恭必敬的態度完全相反。這一幕,古堯是看得想大笑又不能笑。

  他正在氣頭—亡,自己就不必搶著走進暴風圈了。

  跟尉於淞結識多年,古堯太清楚他的性子了,只要事不關已,他是不會插手管閒事的,但一旦與他有關,那可就像水蛭一般甩也甩不掉,一年前他就是用這招把妻子娶到手的。最後,黃大夫終於感覺到自身的危險,徐徐開口說:「這位公子,令夫人很好,你不用擔心。倒是你要感謝開這藥給你的人,多虧這帖藥才穩住了胎兒。」他指指尉於淞手上的藥包。「什麼?」古堯聽出黃大夫的話中之意——尉王妃有了身孕,但差點胎兒不保。

  他轉向尉於淞,不露生氣的臉終於有了變化。

  「妻子有了身孕,你居然還帶她來我這兒,你這個尉王爺是怎麼當的?」

  「我……」受到好友的指責,尉於淞無言以對,默默看著床—上的愛妻。

  沒錯,他日夜都守在音兒身邊,卻沒發現她的異狀,實在不配說自己是最愛她的人。

  「你們不要怪他,是我貪玩,硬要跟來的。」武婕音不忍見丈夫遭受他人的責怪,出言為他辯護。

  「音兒。」尉於淞柔情的凝視妻子。

  我、愛、你。她不出聲的動唇說。

  我、也、愛、你。他深情的回應。

  「好了,現在胎兒沒事,以後可要多多小心,千萬不可……」黃大夫開始背誦孕婦需注意的事項。

  「千萬不可過度走動,多休息……對不對?」

  尉寸;淞順著他的話接下去說。

  今天這一路,他已把方言星寫給自己的紙條內容背得清清楚楚,要他到著背也成。

  「知道就:要做到了。古莊主,我該走了。」即使明白眼前的男子是王爺之尊,黃大夫並不因此對他有半點客氣。

  「謝謝您老趕來。卜垠,送黃大大回去。」古堯喚來始終站在門口的卜垠。

  「不用了,可是老夫有些話想單獨告訴古莊主。」黃大夫看看床邊的那對夫妻。

  莫非尉王妃……古堯猜測著,然後與黃大夫步出璇院,來到大廳。

  黃大夫放下醫藥箱,歎口氣。「古莊主,老夫行醫三十餘年,自認任何疑難雜症無不藥到病除,但今日一見才知入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話怎麼說?」古堯不明瞭黃大夫突來的感觸。在許城,黃大夫是公認的名醫,連皇城的御醫也敬他三分,時常和他交流醫學,怎麼這會兒他竟然有如此感歎?「古莊主有所不知,適才老夫看了尉王妃服用的藥包。發現那藥包內的藥材雖常見,卻是前所未有的藥方,能穩住胎兒,並調理母體的氣息,使其在短短時間內恢復體力,因此老夫推斷開出此藥的人必是精通醫藥的內行人,且遠遠超過老夫。」說來汗顏,他雖與御醫稱霸南北兩地,然單就此藥方來比較,他們兩個就像灘不知變通的死水。「古莊主,若能找到此高人,將是許城百姓之福,老夫告辭了。」

  黃大夫退出大廳,隨著卜垠出莊。

  有機會不妨會會這名高人。黃大夫的欽佩之意,使古堯對那名「高人」有了興趣。

  一早,又是農耕的開始,牛埔村的村民正陸續地朝自己的耕地走去,趙伯倫如同往常一般吆喝著小倫子到田里於活去。

  「老趙,今年的收成如何?」在修剪庭院花草的方南博向老友打聲招呼,順帶閒聊幾句。

  近日天氣不穩,病人特別多,他都沒時間跟老趙說說話,只有趁這時說上幾句。

  「不錯,過得去。」趙伯倫作勢伸伸腰好打起精神。

  這老趙怎麼了?精神不太好,幫他看看好了。

  方南博停下修剪的動作,細細端詳趙伯倫的面容—一睡眠有點不足,找個時間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我說老趙啊!你昨天去許城是看到什麼新鮮事,高興得晚上錘不著?」

  他倒了杯甘草茶給趙伯倫提提神。

  「真讓你給猜中了!」趙伯倫灌了一大口茶,在方家門前的小板凳坐下。「昨午我不是送那對夫妻去許城找朋友嗎?」

  「是呀!」方南博也坐下擦擦汗,等著聽他有啥驚人之語。

  跟老趙認識了三十幾年,明白他的性子直得很,看到什麼說什麼,絕不會誇大事實,如今他一副有「大事」要說的神情,表示一定有事發生,而且絕對不是小事一件。嗯,就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你猜怎麼著?那對夫妻的朋友居然是古家莊的人哪!不但有十多位僕人列隊歡迎,古家莊卜垠總管還親自出門迎接,當他們是達官貴人般對待。依我看,那對夫妻既沒隨從在侍,又沒有縣太爺那等氣勢,僅是個普通人家罷了,而這古家莊連見個普通人都擺出這等陣仗,果真如外界傳言的古怪。」趙伯倫說得口沫橫飛,身體還做出鞠躬的動作,要是卜垠看了,肯定覺得自己那時的行為十分「狗腿」。

  「後來呢?」方南博太瞭解他了。他說了這麼多,重點肯定還沒提到。

  果然他再喝下一口茶後,興致勃勃的說:「後來我就到市集上買我家那婆娘要的幾塊素布,順便到攤子吃東西填肚子,那北方板條還真不錯,挺有味的,有機會我帶你去見識見識,你家言雨不是很會做菜嗎?叫她多學著點總沒錯!」「噢,我說到哪了?對了,板條,我吃板條的時候,喝,大家都在談論占家莊尖竊的寶石,說男人撿到可得黃金千兩,要是女人拾到那可就麻雀變鳳凰,有個古家莊莊主夫人的位子坐了。」「我要坐!」言月在屋裡聽見趙伯倫不大不小的聲音,興匆匆的來到他面前,想要當個美麗的鳳凰。

  「月兒,你太小了,古家莊莊主夫人的位子輪不到你的。」

  言雨也大的聽到趙伯倫說的話。

  「是嘛是嘛,論年紀,大概只有你們家的言星適合些。」趙伯倫見言星也走出屋子,突然冒出這—句。

  是啊!言星今年滿十八歲,是該替她找個婆塚廠。

  方南博發現大女兒已達適婚年齡,自己應開始注意適合的人選。

  「我適合什麼?」看大家聊得愉快,言星跟著加入其中,「沒什麼,趙叔想你年紀不小了,可以嫁人了。」

  方南博也想趁此明瞭大女兒對成親的反應。他知道言星是個貼心的好女兒,有事寧願埋在心底煩惱,不曾和自己談心,更別提出嫁的事了,今天要不是老趙的提醒,他倒真忽略了。嫁人?早在娘生病時,她就決定要一輩子照顧爹,繼承爹的行醫志業,所以她是不會成親的。不過言星並沒有正面一口否定,反而指著趙伯倫身後的小倫子笑笑。「趙叔,小倫子快睡著了。」小倫子八成是等著等著就打起盹了。

  趙伯倫轉頭一看,出手打了小倫子一記。「你這死小子,你爹說話就不會聽著點兒嗎?老方,明天再聊。」他想起田里還有事要忙,拉著小倫子的耳朵離開。倫哥哥好可憐喔!言月在後方為他哀悼,一方面慶幸自己惹爹、姐姐們不高興時,他們沒有用扯耳朵的方式處罰她,而以練字作為懲罰。「爹、言雨,今天我要去南山採藥,有事要找我的話,記得在村子口那棵大樹綁上紅布條,我看到會盡快趕回來的。」

  戴好帽子、穿—亡粗布棉衣扮成男子的言星背起竹簍,對家人叮囑。

  方南博的體力大不如從前,若要出遠診,言星都會陪在他身邊,至於爬山涉水的採藥工作則全由她負責。

  「小心點!」言星終究是女孩子家,方南博不免再三叮嚀。

  「我知道。」在家人的目送下,她朝南山走去。

  黃土路上,五匹飛奔的駿馬跑得飛快,揚起了不小的風塵。似乎在追趕著什麼。

  馬背上的人不斷策動著胯下的馬兒疾馳,如強風過境。直到為首的古堯揚起手勒住馬,其餘四人立即跟著不再前進。

  「卜垠,就是這兒嗎?」他低聲問。

  「是,那夜兩名竊賊在這裡起了內哄,大打出手後分道揚鑣,一名往南山逃逸,另一名朝牛埔村方向竄去。」

  那一夜小賊們的行動全在他們的監視之下,想將他們一舉成擒是非常簡單的事,偏偏莊主卻不動聲色,讓那兩名小賊逃脫,還故意報案讓官府的官差追查線索,並於四天前指示他貼出告示,結果每天都有上百人宣稱擁有古家莊失竊的寶石,擾得負責審視寶石真假的他快成了鬥雞眼。唉,這種苦口子何時才能結束呢?本來巴望著尉王爺的到來可以解除他的苦難,不料尉王妃懷了孕,尉王爺伺候她忙得團團轉,哪有空理他!現在官差的調查總算有了結果,他們查出這兒四天前牛夜時分曾傳出聲響,至於是什麼聲響,沒有人知道,會是偷寶石的小賊嗎?他們也不確定。一群沒用的笨官差!卜垠真想把四天來的怨氣朝他們發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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