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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贏心 「如果你能這麼做的話,本王歡迎。」 隼王拉整被她扯起的衣衫,臉上是一貫的惡笑,然後他轉向身邊目瞪口呆的鴇婆。 「本王限你在三年內,把她調教成琴棋書畫無樣不精的女子,並且要成為你們媚紅樓的花魁。但,你要記清楚,本王爺一日未丟棄這東西,任何人也不得碰觸並毀壞,你明白本王說的話了吧?」 鴇婆早嚇壞了,何況面前的人是隼王,他說的話就是定律是聖旨,她有說不的權利嗎? 她忙不迭地點頭,幾乎沒把頭給點斷。 「是的,是的,我一定會把姑娘調教得很體面,並且保證她完完整整,絕不讓人欺負的。」 隼王微微點個頭,然後對上雙目正噴火的人兒,笑道:「記住了,從此你只可以有本王一個男人,而且你以後的名字就叫翎兒,莫忘了。」 「呸!」她恨恨地啐了一口口水,不屑又惱恨地死瞪著他,看能不能把他殺死。 隼王幽黑的眼眸又深了幾分,但對於她的不敬,卻不放在心上,他只是別有用心地對她笑著,然後進了轎。 而他臨別的那一笑,讓蘭花冷了很久很久。 自此,命運已不再由她了…… 第一章 歲月不居,時節如流。 三年,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以緩慢到幾近停滯的腳步走過去了。翎兒時刻都覺得,自己不可能會過得了這三年的,畢竟日子對她來說已沒有任何的意義,日昇月落,只是一天間的事情而已。 但日子不會白過,不願承認並不代表事情就是如此。 她,翎兒,經過了三年,最後還是如了隼王所願──現在她不僅是媚紅樓的花魁,而且琴棋詩畫無樣不精。 有時,在夜深人靜時,她也會很疑惑,自己怎麼真的就成了花魁呢?怎麼真的就學成了這麼多的東西呢? 她唯一願意相信的答案,就是因為她爹是秀才,而她是她爹的女兒。 三年來,隼王從未來看過她,他只在她剛進媚紅樓時派了兩個丫鬟供她使喚。她那時天真,想不通那個卑鄙可惡到極點的隼王為何會派人來服侍她,後來她知道了,是防止她尋死。 以她如此剛烈的性格,不會沒想到過死,但她身邊的兩個丫鬟就像吊死鬼一樣纏著她,讓她連尋死也不行。有一次實在受不了,剛想咬舌自盡,便被其中一個丫鬟──鳴兒點了穴,她們居然連武功也會!後來,她便索性放棄這種傻念頭。 她在媚紅樓的日子很清閒,平常的交際應酬是輪不到她的,她只需要每月初一在舞台上跳跳舞,彈彈琴,露個臉就可以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隼王的人,碰不得的,因此也沒人敢找碴。 但是,這種日子也是寂寞的,而且讓她越來越恨綽隼。 在媚紅樓的三年,除了自尊心的日益創傷外,她不知道自己還從中獲得過什麼。 「小姐,要出去走走嗎?」她的另一名丫鬟──皖兒輕聲問道。其實她也只是問問罷了,她知道翎兒不會出去的。 果然,翎兒漠然地搖搖頭,依舊不發一語。 三年來,她只出過一次街,而那次的外出讓她終於認清了自己的身份,也讓她此後不再踏出媚紅樓外一步。 那時,她剛進媚紅樓兩個月。 身穿綾羅綢緞,頭插金簪,項帶珠鏈,手戴玉鐲的翎兒第一次跟著媚娘上街購物。 她試著盡量像個大家閨秀般地走,頭低垂著,星目也斂下,但她仍是感到來自四面八方的輕蔑視線。 她的頭垂得更低了,努力深呼吸也無法讓粉臉的溫度停止上升。 「翎兒,你看這塊絹布可好?」媚娘見到一家絲綢店,忙拉她進內。 直覺地抬起螓首,卻迎上了絲綢店老闆一臉的垂涎,她又驚又怒,剛想發脾氣,又忍住了,只好低下頭,小小聲道:「好。」 媚娘瞟一眼老闆,笑了。「別看了,老張,她可是隼王的人。」 「哦,那太可惜了。」張老闆滿面失望,但很快,他又嘻嘻笑了。「那如果隼王不要了,我可否做第一個入幕之賓?多少錢我也出的。」 媚娘笑得花枝亂顫,食指誘惑地在張老闆胸前劃一下,嗲聲道:「張老闆,這話可不能亂說,要被隼王聽了,怕不抄你家。」 「也對,也對。」張老闆連聲附和,但色迷迷的眼仍是死死盯著她。 翎兒當然感到他那股視線了,想忍但又實在受不了,於是她猛地抬起頭,怒目注視著色狼。 「老闆,請你自重一點,你知不知道你的眼神真的很讓人噁心?」 張老闆一怔,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個妓女罵了他,她居然罵他?! 「少來了你,你只是一名妓女,裝什麼高貴樣?最後你還不是要跟男人做那檔子的事!」他不屑地撇撇嘴,辱罵道。 翎兒怒極,卷高衣袖上前揍這個人面獸心的男人。「你這個噁心巴啦的傢伙,看我怎麼收拾你!」 話音未落,一拳已揮向張老闆那張肥肉團團的臉,他嚇得失了臉色。 「翎兒,你瘋了,快住手!」媚娘連忙上前要拉住亂打人的翎兒。 翎兒繼續揮拳,第一拳讓他僥倖避開,但第二拳可不會如此容易了── 她的雙手沒動,因為被鳴兒與皖兒拉住了。 她看著身邊二人,吼道:「放手,我今天非打得他滿地找牙不可!」 「你這個小婊子,為什麼打我相公?」後面出來了一名婦人,見到翎兒瘋了般追打她相公,驚得尖聲責問。 「你說誰是婊子?你敢再說一遍!」翎兒氣紅了雙眼,要不是兩個丫鬟拉住她,她怕不早衝上前掐住張夫人的脖子。 張夫人冷聲笑道:「你就是婊子,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嘛,你以為自己很高貴,很冰清玉潔嗎?你只是妓女,只是妓女罷了。」 翎兒怒目看著她,久久、久久後,她驀地鬆開了緊握的拳頭,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跪坐在地上。 是的,她只是個妓女罷了!無論裝得再像大家閨秀,無論別人給她冠上花魁、神女如何好聽的名字也罷,事實上,她是一名妓女,一名要以出賣肉體為生的女子! 終其一生,她也不可能比得上街邊賣菜的普通婦人,她的身份,注定了她給別人侮辱的權利。 「做了我們這一行,你就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媚娘在回程路上,對她淡淡地說了這麼一句話。 是啊,進了媚紅樓,自尊、驕傲、感情、身份、地位,所有這些都是不值錢、無人在意的,在那裡,錢就是一切。 她也好想接受,好想認命,但這畢竟不是她自願選擇的啊!都是那個隼王害的,所以要她不恨他?根本不──可──能! 三年來,她不但對不再出現的隼王的恨有增無減,同時也學會收斂起所有的脾氣,現在對人對事,她已是一副愛理不理的冷淡模樣。 她覺得自己只是一個活死人罷了! 翎兒無意識地撥弄著琴弦,思緒不斷飄浮。 「小姐,媚娘在外求見。」鳴兒進來稟報。 一年前,她便謝絕見一切人,包括這裡的老闆媚娘,不向她稟報,她是絕對不准她進入她的範圍的。她不怕得罪媚娘,反正所有的罪帳她自會算進隼王裡。 「叫她進來。」翎兒淡淡道,還是逕自彈著不成調的曲子。 還沒見到媚娘的人,聲音已高高地傳來,還帶著不可抑止的興奮。 「翎兒、翎兒,我真的高興死了!」媚娘一路叫進來。 如果你真的會高興到死掉,我會好好為你斂葬的。她面無表情地想著。 「翎兒,你猜猜有什麼好事?」媚娘一屁股坐到她前面,茶也來不及喝,便神秘又興奮地看著她問道。 翎兒討厭別人靠得她太近,她蹙起細細的眉頭,不悅地睇她一眼,等她自己說出因由。 媚娘對她的冷淡早已習慣,也不為意,依舊興奮說道:「知道嗎?隼王今晚會來媚紅樓,他要來見你了。」 「噹!」琴弦被她用力一挑,居然斷了。 翎兒看著斷掉的琴弦,心裡不住地哀歎,如果連琴也替她感到難過的話,她可以預料,往後的日子必定不會好過。 她微微歎息著。「是嗎?」 「你不高興嗎?」 翎兒聞言,冷冷笑了起來。「我該高興嗎?」 媚娘望她一眼,訕訕笑一下。「別這樣,跟著隼王總比在這裡好。」 這可是真心話,反正她們這種人也別妄想嫁人了,趁年輕的時候多撈點油水才是正事,而且聽說隼王出手很闊綽,她跟了他,總比在這裡賣笑賣肉體的好。 翎兒眼神一凜,冷聲道:「我與他的仇我從沒忘過,你想要我們和平相處恐怕很難。」 「翎兒──」 「送客!」翎兒不想再聽她多說其他,不客氣地趕人走。 雖然送走了媚娘,還了她一室的寧靜,但那顆心啊,卻是怎樣也無法再平靜下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