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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凱倫·羅巴德斯    


  親的形象柔和化了。他原本還想父親見到他會高興的。

  「我沒有要搬進來,我在鎮上有地方住。我只是來看你好不好。」

  「你沒出現前我可是好很多。」

  「你最近有沒有巴克或蘇安的消息?」

  威利哼了一聲。「你以為這兒是情報站啊?對不起,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像

  我也不想聽到你的消息一樣。」

  這話傷了他。應該是不會的,但確實是傷了他。

  強尼想站起來掉頭就走,再也不要見到這老混帳。但他不能就這麼走,在獄中他學

  到的一件事便是東西和人的價值、人際關係的價值。大部分的人都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擁

  有這些,而他要他的生命中有些「關係」。

  「老爸,」他沉聲道。「你恨我,我也恨你,事情一直如此,但我們可以改變。世

  上一無所有的人太多了,難道你想一個人孤寂死去,沒人為你哭泣?不,我不要如此!

  我們是一家人,是骨肉至親,難道你不知道嗎?」

  他父親瞪了他一會兒後,拿起啤酒長飲一口。強尼看著地,心中陡升一線希望。也

  許,也許他們能重新來過。

  威利放下手中的啤酒,以手背抹嘴。

  「天哪,聽起來監獄把你變成小娘兒了,我沒時間跟你窮磨菇,滾出我家門。」

  霎時間強尼恨不得對他父親扭斜的嘴臉一拳捶去,但他強自克制,放開那只瘦巴巴

  的手,他站起來。

  「希望你早死早好,老頭。」他不帶絲毫感情地說完便掉頭走開。

  紗門砰地一聲算是他得到的回答。

  他從家門旁往前走到以前的貯藏室,那小茅房依然在。一隻母雞站在已經沒有窗玻

  璃的窗口上,再從裡面的聲音聽來,他知道這兒現在已經當雞棚用了。

  他低頭鑽入那「貯物間」中。

  東西仍在。他一直不敢奢望,但確實還在。上面全是雞屎,輪胎磨平了,坐墊上被

  啄出了一個洞,露出裡頭的泡綿。但仍是他以前擺著的樣子——靠在對牆上。他的摩托

  車。

  老天,他曾為此多麼驕傲。一輛鮮紅綴上銀色的山葉七五O,是他自己打工賺錢買

  來的,他視它如同一個漂亮女孩般珍惜。他們來抓他的時候,他把車停進小茅房,全不

  知再次看到它時會是將近十一年以後了。而它似乎除了給雞碰過外,像是從未被人動過

  般。

  如果講到實際功用,這應該還算是新車。輪胎還嶄新的,也許調一下就會像以前那

  麼會跑。以後他再也不用靠雙腿或葛芮秋載他。他有代步的工具了。沒有代步工具他總

  覺得不太像個男人。

  身後傳來一聲低吼,他回頭看到一隻齜牙咧嘴的大狗站在門口,低吠著像似威脅般。

  他緩緩移步接近它。此時天色已黑,茅棚內更加陰暗,就著淡淡的月光,看得出那是一

  條大野狗,狗兒一副饑相,像隨時會撲上去搶食物似的。

  他們一直都養著一條像這樣的狗兒:大大的、醜醜的,一臉凶相。威利會踢它、罵

  它、拴住它,把它餓到像威利本人那麼壞。只是現在這條狗並沒有給煉起來。

  吼聲更深沉了,那狗虎下臉,強尼覺得自己的肌肉繃緊,準備對付狗兒的來襲。他

  環顧四處,想找一根木頭或什麼,好在狗兒躍過來時,當頭打下。

  但它卻沒撲過來,隆隆吼了一聲後,反而抬起頭,像在嗅什麼味道似的。一隻雞啪

  啪飛往右邊,但那狗卻毫不分神,只是盯著強尼。

  強尼既驚怕又覺奇怪,也回盯著它看。當他細看著狗的耳朵、尾巴、頭,他突然想

  起會不會是……太不可思議了。

  狗輕聲的叫著。

  「『大狼』?」不可能的。他被抓去時,「大狼」已經四歲,那麼現在該已是十五

  歲了。對這只慣常被虐的狗簡直是不可思議的高齡。

  「『大狼』,是你嗎?」聽起來很蠢,但他一直很愛那條狗。那是附近一座廢棄的

  穀倉中,一條野狗生下的一堆小狗中的一隻。強尼和他的兄弟、朋友都會對那些狗兒擲

  石頭,但到晚上,他就偷偷帶著一盆吃剩的食物渣去給它們吃。那隻母拘一直對他存有

  戒心,但它的小孩便不會了,尤其是那最大只的小狗更是喜歡他。有一天,大概是小狗

  快七周大時,他發現母狗死在路上,那時他不知該如何,只有把小狗全帶回家。他早該

  知道的。他父親馬上將其中五隻的四隻放上他的小貨車,不知載去丟在哪兒?剩下那一

  只之所以留下是因為身形壯大,威利覺得可以拿來當看門狗。他不管強尼的抗議,馬上

  便把「大狼」煉起來,執意要它變得兇惡。雖然他想保護「大狼」,但它終究給威利訓

  練到除了對強尼外,對任何人總是一副惡相。

  在監獄時,偶爾他醒著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時,就格外想念「大狼」。

  在獄中最想念的竟是狗,他的生命豈不悲慘。

  狗又在嚎叫。他知道也許狗一撲來會咬斷地的手,但他還是往它走了一步,伸手給

  它嗅。

  「『大狼』?過來,過來。」

  那隻大狗竟然趴下匍匐向前,像是很想相信又怕被作弄。強尼於是蹲下來伸手招它,

  撫著它的毛,狗兒嚶嚶嗚著,舔著他。

  「啊,『大狼』。」終於,有一樣他愛的東西在等著他、招呼他。他雙臂環著狗的

  頸子,將臉埋入狗的毛中。十一年來第一次,他流下眼淚。

  「芮秋,我們有問題了。」

  又會是什麼新鮮事?芮秋握著廚房中的電話,心想從賀強尼出獄的四十八小時內,

  她便碰到一大堆問題,全是由他引起。這次恐怕也不例外。

  「怎麼了,班?」

  「你還記得我們一直在注意的那群小鬼吧?終於給我逮到他們中的一個在偷東西,

  只是姓賀的不讓我打電話報警。」

  「什麼?為什麼不讓?」

  「我猜是因為他坐過牢,對犯罪的人比較同情。我哪曉得?他只說如果我報警,他

  要踢攔我的——算了,不說他的髒話。」

  「喔,老天!」

  「聽著,芮秋,我真的再也受不了他了,他實在是個大麻煩。」

  「叫他來聽電話,我跟他說。不,我這就去店裡,把那偷竊的小孩盡量留到我去,

  好嗎?」

  「我盡力,但是芮秋——」

  「我到了再說,班。」

  她掛上電話。不巧她母親正在爐子邊煨煮玉米麵包,想讓她父親有點胃口,所以芮

  秋的每句話她都聽到了。芮秋一轉頭看到她緊繃的表情便知道了。

  「你從不聽我的話的,是嗎,芮秋?我一開始便說你不該給那人工作,我想不出你

  為什麼如此一意孤行。我的朋友說你對那人好,我上街時簡直都抬不起頭,還要講好話

  給安太太聽,她打電話來哭著——」

  「我知道你難做人,媽,對不起,我也為安太太難過。但我不相信安瑪麗是強尼殺

  的。他——」

  「強尼?」莉莎微微僵住,她的樣子像是嗅到野兔味的獵犬。「芮秋,你和那男孩

  沒怎樣吧?我希望我的女兒還沒呆到跟那種垃圾廝混在一起,尤其他還帶罪在身,也比

  你小好幾歲——」

  「不會,媽。」芮秋溫和地說著走出去。

  這天是星期六下午,再一個小時勞勃應該會來她家接地。幸好她已化好妝了,只要

  再換件衣服,穿絲襪、換鞋、戴耳環就可以了。

  她很快衝上樓,就著三樓傳來的旋律更衣梳頭。走出臥室時,她碰到抱著一疊乾淨

  床單的蒂妲。

  「哇!你看起來真漂亮,」蒂妲上下打量著地。「要跟那個英俊的藥劑師出去?」

  「是啊。」她對她揮揮手,盡量放輕腳步跑下樓。但仍失算,母親已在樓底等她。

  「不要耽擱得太晚,我很為你們這兩個女孩擔心,特別現在那男孩回來了。」

  芮秋差點脫口說出她已經三十四歲,大到可以自己決定什麼時候回家了。

  「我不會晚回來的,媽。」

  她曾晚歸過嗎?她邊將車駛出家門邊想,她這輩子一直是個模範女兒。每場舞會必

  到,和男孩玩到很晚才醉著回來,讓母親擔憂的一直是貝琪。芮秋天性就比妹妹安靜,

  也較不那麼吃香,她總是怡然自得地待在家中看書。「你會把你的一生都作夢作掉!」

  莉莎雖這麼警告,但芮秋從沒想到這個話當真會成真。

  後來她離家到車程三小時半的納許維爾上大學,因為功課好,上的是有名的范德比

  大學,大學四年一晃即過,拿了張文憑,微帶悵然地回泰勒鎮教高中。她並非想永遠當

  個高中老師,她一直確信美好的未來在某處等著她。

  接著就是那最令人難忘的夏天。十一年前那悶熱的長夏,應該是星象上有什麼大災

  吧,才會生出那麼多災難來。她回范德比修研究所的課,某天走在校園中,腦中仍在做

  著寫作課的作業:構思一首詩。茫茫中撞到蹲在她前方綁鞋帶的男子,跌了一跤。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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