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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沈韋    


  「在發呆?」任逍遙挑了挑眉,看看繁忙的街頭,能在這麼吵雜的環境下發呆,也算厲害。

  「沒,我只是……」話說到一半,她才警覺跟他透露太多有關她的私事了,這樣不對,他們是陌生人,她何必跟他扯這麼多?

  「只是不曉得該上哪兒去?」任逍遙將她說不出口的話接下去。

  本想離去,他的話卻令她止步,她訝異的看著他,不明白他怎麼會曉得她內心的想法。

  「上車。」任逍遙率性地指向後座說道。

  「什麼?」她愣住了。

  她有沒有聽錯?他要她上車?!是指上他的重型機車?

  「不用懷疑,上車吧。」任逍遙再次重複。

  「我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政府宣導過騎機車要戴安全帽,我想你並沒有另一頂安全帽是嗎?」她從未坐過重型機車,況且他們兩個並不是很熟,要她坐上他的機車有點奇怪,更重要的一點是她穿著裙子,怎麼坐?

  「在這裡等我。」任逍遙丟下話,便發動引擎迅速離開。

  人車離去,化為街頭一景,關海希心底有著淡淡惆悵。

  他要她等他,那她等是不等?她的心開始猶豫,等或不等皆是兩難,就在她轉身決定離開時,他已回到她身邊,手中也多了頂全新的安全帽。

  「可以上車了吧。」剛剛任逍遙就是特別去幫她買安全帽,讓她再也沒有拒絕的理由。

  「不行,我穿著短裙。」她穿著漂亮的粉色系絲質小洋裝,不論怎麼看都不適合跨上他的重型機車。

  「我相信一定有很多人跟妳說過妳長得很漂亮。」他天外飛來這一句,讓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關海希一臉納悶不解的看著他。

  「可是看在我眼裡,妳跟路邊的一根木頭沒啥兩樣。」他毫不留情說出對她的感覺。

  「什麼?」她倒抽口氣,作夢都想不到在他眼底,她會是一根木頭。

  「妳沒聽錯,就是木頭,妳的行為舉止永遠都一板一眼毫無變化,我猜想妳曾不下數千次告訴自己,這樣做絕對不會有錯,永遠當個大家心底的小公主、瓷娃娃,接受眾人呵疼寵愛對妳而言沒啥不對。當然,妳的想法沒有錯,規規矩矩當個人見人愛的小公主,對妳來說是最安全的選擇,妳的人生想這麼安全的過下去,我是沒有干涉的權利。」他對她說的話總是如此刻薄,字字刺著她。

  他的話不帶責罵,可是聽在關海希耳裡卻是再刺耳不過,她雙手緊抓著他遞給她的安全帽,知道他暗裡在損她什麼事都不敢做,只會抱怨旁人對她的不好,而她要的好就是讓眾人捧在手掌心,凡事只要她認為有一點不安,有違她的淑女風範,她就卻步排斥……

  他說的全都沒錯!她就是那樣的一個人,永遠只想當她的小公主、瓷娃娃,一輩子讓眾人寵愛,從不會有不淑女的舉動出現,這樣子有錯嗎?

  她所接受的教育正是如此,她照父母的期望成長有錯嗎?

  木頭?!他憑什麼說她是木頭?!可惡!

  她惡狠狠瞪著他,櫻唇抿成一直線,心底湧起一股怒火,想重打他幾拳幾腳。

  「OK,話說完了,安全帽還我,妳就繼續發妳的呆,當作我們今天不曾狹路相逢。」他探出手要取回剛買的安全帽,卻遭到她的拒絕。

  「誰說我要發呆?要去哪我都奉陪。」她很乾脆的將安全帽戴好,管他今天是不是穿著小短裙,管他什麼淑女風範,總之她跟他槓上了,絕不會再教他看自己笑話!她會讓他知道,她才不是什麼笨木頭。

  貝齒緊咬下唇瓣,她以文雅且不會曝光的方式跨坐在他的機車後座,挑釁的看著他;她都坐上了,看他還能不能笑她。

  「坐穩了,不然妳要是不小心跌下去可就難看了。」為了防止她跌個四腳朝天,任逍遙將她的雙手抓過,環在自己精瘦的腰際上。

  關海希心一驚,臉倏地飆紅。

  「怎麼?怕了?妳可以下車沒關係。」感受到身後的人兒僵硬如石,他調侃道。

  「不必!我一點都不怕。」關海希也不曉得自己為何說話會變得這麼沖,只能歸咎於惡劣的任逍遙總引發她不好的一面。

  「很好。」任逍遙邪惡一笑,在綠燈一亮時,馬上發動引擎載著她栗悍飆出。

  坐在後頭的關海希嚇壞了,雙臂只能用力的抱緊他精瘦的腰桿,這是她頭一回坐摩托車,平時坐在車內看著路上的騎士,她從不覺得恐怖,等到坐上機車,看著他與其它車輛爭道,她才發現其中的恐怖。

  她的長髮被勁風打亂,絲絲纏纏,和他的發在空中飛舞成一氣。

  風在耳邊呼嘯而過,她的心跳如擂鼓,既緊張又害怕,但又充滿小小的期待,不知任逍遙要帶她去哪?

  想想她的膽子真的很大,完全不曉得他要帶她上哪兒,就這麼傻呼呼上了車,若他對她別有意圖,她該怎麼辦?

  可這個念頭隨即被她摒棄!任逍遙都說了,在他眼底,她就像根木頭,試問他怎麼可能會對根木頭圖謀不軌?

  木頭……她真的很像一根木頭嗎?

  任逍遙帶著她一路狂飆,見縫就鑽,到了最後,關海希乾脆閉上眼來個眼不見為淨,免得嚇破膽,坐他的摩托車真的比坐雲霄飛車還要恐怖。

  任逍遙騎得很快,儘管關海希非常害怕,可她卻不曾叫他騎慢點,她是在和他賭氣,也是不想讓他看輕,無論如何她都要自己將到口的恐懼嚥下,不然依任逍遙的個性,不每見她一回就嘲笑一回才怪。

  漸漸的,關海希沒再聽見吵雜的人車聲,閉上眼,什麼都看不見,唯有靠著雙耳去判斷,四周除了機車的引擎聲、鳥叫蟲鳴外,她沒聽見其它吵雜的聲音,遠遠的、遠遠的,似可聽聞一種規律的拍擊聲。

  「啪啦──啪啦──啪啦──」

  風中帶著一絲鹹味,再加上好像聽到浪花的聲音,教她好奇的睜開了眼。

  睜眼一看,只見一望無際的海出現在眼前,任逍遙正帶著她沿著海岸線飆騎,她按捺下心底的驚呼。

  藍藍的海映襯著藍藍的天際,讓人的心開闊不少。

  她的嘴角不自覺捻起一朵輕鬆的笑花。

  滔滔不絕的海浪聲敲擊進她的耳畔,一聲聲,彷彿要她更開心點、嘴角的笑花綻放得更大,不要再沈浸在過去的悲傷當中。

  可是真放得下嗎?她有辦法放下嗎?想是很簡單,但要真正做到就一點都不容易,否則她怎麼會痛苦這麼久?

  任逍遙騎著車找了一處可以通往海灘的小路,載著她慢慢騎下去。

  當摩托車停下來時,關海希已經迫不及待的跳下機車後座。她好久沒來海邊了,所以她拿下安全帽便傻傻的看著海浪。

  「又發傻了?」任逍遙發現她常會不自覺的陷入發呆的情境當中。

  關海希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人嘴巴很壞,嘴裡常常不饒人的說些讓人生氣的話,可是她一直在想,或許他並不如他所表現的壞,而且常會有一些體貼的小動作出現,比如突然送她一朵野百合,比如突然帶她來到海邊。

  「你是個怪人。」這是她對他最大的感想,他太不按牌理出牌,教她常摸不清他下一步要做什麼。

  「我倒是覺得妳比較怪。」也不管海砂是否會弄髒衣服,他隨意的坐在沙灘上。

  「我哪裡怪?」關海希可不覺自己怪,和他比起來,她要正常太多了。

  「很多地方。」

  「哪兒?」

  「例如,妳為何還要心心唸唸一個不愛妳的男人?」他講話向來不懂何為客氣、圓滑,他覺得不對的地方就會直接說出來,也不管是否會刺傷對方。

  關海希不喜歡和他談論她的隱私,她俏臉一沈,拒絕回答。

  「又例如,既然你們已經解除了婚約,為何妳還要戴著他送妳的訂婚戒指?這樣做有啥意義?」他凌厲的再發動攻勢,指著更重要的一點。

  他一直都留意到她老是戴著訂婚戒指,他猜想,打從她訂婚那天起,她就沒再取下過,就算邵御飛言明和她不可能會有結果,她還是死心眼硬要戴著,這又是何苦呢?

  「這不關你的事。」她的手顫抖了下,站在他面前,她覺得他的雙眸恍如可以看穿她的心事,她在期盼什麼都被他一一看穿,教她無所遁形。

  她心虛得不敢直視他,眼眸避了開來。

  「是不關我的事,我只是提出來而已。」他聳聳肩,要她別緊張。

  不論她的眼有沒有對上他的,她仍會覺得渾身上下不對勁,她轉過身去,悶悶的以高跟鞋踢著海砂。

  兩人沉默好一陣,吹著海風,看著海浪。

  「妳打算一輩子都不拿下來了?」他終於打破沉默,問著背對著他的人兒,海風吹揚起她的裙襬,好似要將她吹走一般,她的背影看起來很疏離寂寞。先前他就是因為在街頭撞見她像個迷路的小孩般,無助的呆站在十字路口,一時間不知怎地將摩托車騎到她身邊,他想,他就是無法假裝沒看見地丟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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