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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聶少蓁 「上安縣最近頻傳一對劫財劫色的夜賊,專挑夜闌人靜之際下手。據聞當地多戶大富之家與待嫁閨女多人遭受摧殘。兩名夜賊狡猾多詐,功夫了得。地方官雖極力追拿,卻無功而返。盜賊反而更顯囂張,惹得當地百姓怨聲連連……左侍衛長,朕要卿家你明日午後啟程至上安縣緝拿此兩名要犯,為不打草驚蛇,你就以百姓裝扮進城。此趟朕另派一人與你隨行,朕相信此人對你會有所助益。明天出了南側門,往北行五里,有個十里亭,卿家就在此與他會合……希望卿家不——朕所望,盡速將盜賊逮捕歸案……」 這是皇上方才與她在御書房的一段密談,但是令她月眉深蹙的倒不是那陰險多詐的盜賊,而是皇上的另一句話:朕要卿家你與他假扮夫婦作為掩飾。夫婦?金雪霽緊皺的眉頭幾乎是擠成了一團,她的表情儘是厭惡,透露出她有多麼不贊同皇上的提議,但皇上堅決的神色,又不容她有絲毫開口反駁的餘地。何必如此大費周章呢?不過是區區兩名天殺的盜賊罷了!壓抑下那股想衝回御書房請皇上改變主意的衝動,金雪霽漫不經心地對兩旁頷首致敬的侍衛點頭回應,步下石階,她準備越過高聳的拱門—— 砰!拱門後方移動的內牆讓心事重重的她來不及閃躲地迎面撞了上去!反彈的力量教她腳下一陣踉蹌,眼看就要往泥地上落去——「小心!」沉穩的男聲驀地響起,金雪霽雙肩被一對有力的手掌瞬間抓住,免去了她難堪的下場。「無恙吧,兄台?」金桓武發現自己正望進一對清澈透亮,猶如兩汪秋水的眸子。好個俊美的男子!他忍不住在心中讚歎。金雪霽亦打量著眼前的男人。儀表出眾、器宇非凡!此人想必來頭不小。 「多謝出手相助!告辭。」發現男人的手猶搭在自己肩頭,金雪霽向後退了半步,抱拳示意,不著痕跡地甩掉它們。「兄台請留步!」為了證實心中所猜測,金桓武連忙開口喊住行經自己身旁的美男子。「敢問閣下可是大名如雷貫耳的金雪霽左侍衛長呢?」 男人的話讓她邁出的步子收住。金雪霽轉身:「抬舉了,正是在下。」她望著那張毫無印象的面孔,「你我可曾謀面?閣下是——」 「金桓武。相信咱們很快又會碰面的,告辭。」丟下寓意深重的一句話,金桓武帶著神秘莫測的笑容舉步離去。很快又會碰面?!什麼意思? 金雪霽輕蹙眉頭,不以為意的朝遠行的背影望了一眼。然而「金桓武」這三個字卻意外地盤據在金雪霽腦海中揮之不去。愈是細嚼「金桓武」三字,愈感此名甚是熟悉,彷彿在哪聽過。哦!她想起來了。金桓武不就是皇上替月公主所內定欽點的准駙馬爺。據聞金桓武是前太政大臣金可汗的長孫,自幼便文武雙全,深得皇太爺喜愛,故在月公主金玦玥呱呱落地後便賜婚予他,待月公主滿十八即讓他倆成婚,而明年初秋月公主就滿十八了。 為什麼她會只聞其名而不見其人呢?實乃因金桓武多年來被皇上派駐關外。元曜十年前歸入金曜皇朝版圖,卻內亂頻傳的「厥塵」,擔任平定將軍一職,故碰面機會堪稱為零。而這次金桓武會出現在宮中,想必是「厥塵」這一、兩年來政局遂漸穩定而皇上亦不忍其妹月公主常抱兩地相思之苦,故藉平定有功之名將他調回吧!接過馬房小廝遞上前的韁繩,金雪霽輕躍上馬。臨行前她不禁猜想著:金桓武的突然出現與他莫名其妙的一句話,這與皇上口中的「他」,兩者之間是否相關呢?想起皇上替自己出的餿主意!金雪霽不禁寒著一張臉策馬離宮。 ☆☆☆ 翌日午後,十里亭。 離約定的時間尚有半刻。十里亭內,金雪霽背倚圓柱斜坐在石椅,她一腳垂地,一腳則如男人般豪邁地踩在石椅椅面上,右手肘靠於彎起的右膝蓋骨,左手置於左大腿,食指不規律地輕敲著,透露出她內心的憤懣。截至目前為止,她幾乎可細數出地板零散分佈小窟窿的數量。抬起頭,帶抹嘲弄,她望向正在檢視馬匹的男人。當她發現那匹高大的棕馬頻頻地向自己的愛駒發出「親近」的訊號,她扯開喉嚨低吼。「該死!嵇奕!讓你那匹發情的『赤王』遠離我的『駒日』!」驀地一聲雷吼讓檢視馬蹄的嵇奕輕情口嘖、嘖、嘖!這女人打從昨日自宮中面聖回府,便活像吞了千噸火藥般,教人避之唯恐不及。 為了害怕遭受波及,所以縱使內心好奇,他還是聰明的保持緘默。 「少爺,我知道你心情不佳,但請別將氣發洩在我的赤王身上,它喜歡駒日。」嵇奕抬起駒日的後腳。 心情不佳?我他媽的會心情不佳?哈,笑話!她此刻的心情愉快的幾乎可以殺人放火了!「你有更好的建議?」瞪著她膽大的侍從,金雪霽冷冷的問著。 故意忽略背後那兩道欲殺人的寒光,嵇奕朗聲道:「當然!不過這還得少爺願意開口。」遠揚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嵇奕也聽到了,眨眼間,他已躍入亭內,來到金雪霽身旁,兩手防禦地按在刀柄,一副隨時有刀劍出鞘之備。路的一端,漫漫黃沙隨著馬蹄所到之處揚起陣陣塵煙。在快馬加鞭的催促吆喝下,不消片刻,金雪霽很快便瞧出來者何人。是他!果不出自已所料收起來,是自己人。朝身旁的男人比個手勢,金雪齊。緩緩起身。自己人?就是他嗎?與少爺碰面之人!蓄勢待發的氣焰收斂幾分。 嵇奕放下置於刀柄的雙手。他隨著金雪霽步下石階,來到亭外,迎視幾尺外的男人。那是張陌生的面孔。「呵——」馬背上的男人在金雪霽與嵇奕面前懸馬勒韁。金桓武熟練地翻身下馬,走向久候的兩人。「久候了,左侍衛長。」 「客套了,將軍大人。」金雪霽拱手回禮,然後柳眉微揚:「原來皇上口中所言的『他』,果真是將軍大人!」「看來左侍衛長內心早已有數。」金桓武語氣有著讚賞。 「過獎了,大人!純屬猜測罷了。」金雪霽望著眼前的男人。他除了長得一臉好看之外,實在瞧不出他有什麼翻天的本領?年紀輕輕即坐擁盛名,並屢創豐功偉績。記起身旁的嵇奕,她介紹道:「嵇奕,這位是平撫『厥塵』有功,大名鼎鼎的金桓武將軍。大人,他是我的侍從嵇奕。」「久仰大名!將軍大人。」嵇奕上前,恭身拱手行禮。原來他就是月公主的乘龍快婿,長得一表人材,與溫柔婉約的公主倒是極為相配。 石雕般的線條轉柔了,但是金雪霽的下一句話又讓他馬上緊繃神經。 「皇上詔令要我假扮女裝,與將軍大人化名夫婦,同往上安縣揖拿盜賊,想必此事將軍早已知曉?!」「不錯!實不相瞞,進言之人正是在下。這兩名瞻大包天的盜賊嗜色如命,舉凡『女人』,他們都不想放過。所以當皇上問起是否有適當人選之時,我馬上想起素有『冷面潘安』美名的——」 「荒謬!」他們的對話在百轉千折之後,終於在嵇奕腦中消化掉。他喳呼一聲,倏地瞭解到自己的失言又趕緊改口,「冒犯將軍,小的該死十請原諒小的魯莽。將軍大人,小的要和我家公子借一步說話,失禮了。」等不及一臉錯愕的男人作何回答,嵇奕不由分說的拉著金雪霽的手腕,急急的走向拴馬的樹下。 「少爺!你說什麼?」來到大樹旁,嵇奕馬上轉向一路抱怨要他鬆手的女人,渾然不知自己的手勁有多重。「該死!嵇奕,你抓痛我了!」金雪霽低聲指控。她以為當他得知此事,該會捧腹大笑,調侃她一番的,而不是像現在……哦,老天!她敢發誓,他正在生氣,而且非常、非常生氣!呵,她不明白,那位擁有生氣權利的該是自己才是啊!怎麼……「你聽見了。」待手腕取回自由,她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的瞪著他。 「你在開玩笑!」且是拿自己的性命!嵇奕驚駭不已地低叫。 「皇上旨意如此。」她揉著發疼的手腕。該死!這個魯莽的男人。 「不成!你得讓皇上改變主意!」 「很好,那麼你準備將刀子磨利,把頸子洗淨。」 「呃,少爺?」嵇奕一時嚼了舌。 「抗旨是死罪,看來咱們只好以死謝罪了。」 「但是……若被他人發現了什麼,一樣死罪難逃啊!」難道她不知道,假扮女裝是一回事,扮成夫婦又是另外一回事。藉「夫婦」之名,能辦的「事」可多了。而這其中最惱人的就是自已根本毫無插足餘地。相對的少了他的保護,暴露的危險性也就提高許多。他豈能讓她置於險境之中,又豈容得她與其他男子獨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