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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聶少蓁    


  她的唇色要比平常嫣紅嬌艷,而且更顯豐潤,還真的如櫻子所言,又紅又腫呢!還有……天啊!那男人八成餓慌了,否則也不會拿她的頸子當骨頭啃。依這顏色看來,兩、三天之內是不可能消失的,這可怎麼辦才好?要是被人瞧見了,豈不……

  姒矞兩手不覺輕輕摸著那霸氣的男人在自己身上刻意留下的烙印。他的動機是為了要她明白此生自己已是他的專屬物?她屬於他?要她放棄尚存心中一絲一毫的逃脫意念?

  指腹輕壓泛青的肌膚,心底湧起的是奇妙的感覺……姒矞不禁皺眉。

  「小──夫人,是不是挺難受的?少主下手可真是不輕啊!」主子皺眉的神情教櫻子如是認為,心疼地低語。

  他確實是下「口」不輕,也教她前所未有的感到「難受」。若要她不昧著良心,她敢說自己喜歡先前的經歷,那種教人全身發燙的「難受」,顯然已在她體內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她甚至開始感到期待。

  喔,天啊!她在想什麼?真是羞死人了!姒矞臉頰一陣滾燙地連忙收回目光,放下在頸子肌膚輕撫的纖指。

  櫻子并未發現主子突然泛紅的兩頰,猶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

  「『小夫人』,以奴婢之見,不如讓奴婢伺機潛逃回城裡,親自將此事面呈族長大人,讓他老人家明白原來自己所賞識的女婿,其實是位不懂憐香惜玉的野蠻人。我想,族長他老人家一定也不願『小夫人』你受苦的,他一定會想辦法將你救離這野蠻人的手中的。」

  那怎成?這無疑與自己方所下定的決心大大地相違。自己這廂好不容易才決定要不計一切地贏得相公的心呢!不管他與那顆「青梅」有何牽扯不清的過去,現在他名正言順的妻子可是她呢!她絕不允許有任何過氣的狐狸精來覦覬她的夫君!

  所以,她回去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那顆已經干扁的「青梅」掃出門。不過,現在她得讓她腦袋不清楚的丫鬟趕緊清醒過來才是。

  「依我之見呢,這趟路你可以省下來了。」

  「咦?」櫻子不由將高舉於手中的銅鏡挪向一旁,微偏頭地望著主子。

  姒矞移動雙腳來到丫鬟身側,表情是高深莫測,教人猜不著此刻腦袋瓜子裡想的是什麼事。

  她輕抬玉臂,扳過丫鬟手中的銅鏡。剎那,鏡面出現兩張「平凡」與「絕艷」相差甚巨的相貌。姒矞雙眼盯著鏡子裡的丫鬟半晌,秀麗的月眉鬆了又擰。

  「櫻子今年幾歲了?」

  咦?主人怎會問起這莫不相干的事來?「差『小夫人』你五個月呢!」雖然納悶,櫻子仍是有問必答。

  「哦?那也十七了吧!」

  「嗯!」櫻子朝鏡面裡主人的一張美顏點頭。

  「那麼我說,在尋花樓的這近半年裡,你都在做些什麼,櫻子?」就算沒嘗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吧!這丫頭在尋花樓難道是混假的?

  經主人這麼一提,櫻子倒是認真地皺起眉頭,思索自己在尋花樓都是做些什麼。「回『小夫人』的話,奴婢除了照你吩咐的在『如玉台』固定地露個兩次面,哼個兩、三首地方小調之外,幾乎什麼都不做地將自己『鎖』在房裡。」

  想來想去,櫻子想到的只有此事罷了。她的主子待她可真是厚道啊!除了讓她幹這件輕鬆的活兒之外,其餘時間皆在主子命令下,度過漫長的一天又一天。

  唉,可憐如她!當真是主子身旁的一棵搖錢樹,僅需這麼「晃」個大半年,就替主子口袋「晃」進不少銀兩。

  丫鬟的一席話當頭棒喝地敲在姒矞腦子裡,倒讓她記起「確有」此事。

  不錯,讓櫻子長年戴著面紗,除了是在眾人面前魚目混珠之外,另一方面是擔心櫻子耳鬢兩旁過於招搖的髮色!它們無疑會讓人聯想到「玁狁」的赤狼族,而那顯然會招來當初她一心想逃離的男人,所以她才要丫鬟以紅色面紗作為掩飾,更不允許她輕易露面,不准她與樓裡的姑娘隨意交談。否則難保她不會突然「心血來潮」地吐出個幾句不該說的話。

  所以呢,為了不讓丫頭破壞自己當時的太平盛日,她只好出此下策,教丫鬟房門不邁地將自己「鎖」在屋裡──

  唉,可憐她那清純如一的丫鬟啊!

  「我知道了。」舒展揪緊的眉頭,姒矞對著身旁的丫鬟丟下一眼,便若無其事地走開了。「把銅鏡拿過來。」

  咦?「等等啊!小夫人──」櫻子抱著銅鏡追上前。「妳的一句『我知道了』,可迷糊了奴婢我!」唉!怎麼小姐為人不照常理,說起話來也是一個樣,高深莫測得教人丈二金剛,摸不著腦袋。

  姒矞總不能告訴這笨丫頭說:「你主子我的雙唇之所以紅腫、頸項之所以瘀紫,乃因夫君抱著自己又吻又啃的結果。」天啊!雖然她自認為自己的臉皮不是挺薄的,不過,這種羞人的話語,她可是難以啟口!

  「總之,你眼中所見的,絕非你心中所想的情況之下產生的。少主并無對我暴力相向。」她甚至又不小心弄傷他的傷口……這樣的他竟然還能上馬?

  方纔帳篷外的馬嘶聲與遠去的馬蹄踢躂聲,讓姒矞知道此刻她的夫君已不在營地了。

  剛剛泛起的紅潮,因愧疚使然消褪了幾分。她在八仙桌下方的軟墊,屈膝跪坐了下來。

  「不過,你這丫頭的關心,倒是提醒我待會兒記得將領子拉高。現在把你手上的鏡子放上桌面讓它對準我。」

  「呃,是!」到底這背後有著怎樣的「情況」,丫鬟櫻子已無心去多想了,現在她更好奇主子要做什麼。

  櫻子望著主子在懷裡摸索了老半天,然後由懷裡摸出個錦囊來,不由得睜大一對眼睛。她看著主子兩手解開滾著金線的錦帶,將囊中之物緩緩倒在手掌心。

  「小夫人,你不是曾拍胸揚言,打死你也不願再見它在自己眼前晃來晃去?」

  囊袋滑出的是一隻銀面狼身之上綴滿奇珍異石的耳墜子。精巧細緻的手工,讓銀狼顯得栩栩如生。嵌在一對眸子的黑鑽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仿如兩道銳利的寒芒,強烈散發出一股懾人心神的魔力。

  櫻子記得它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最後一次,也是僅有的一次,是在半年前主子成婚的那一天。之後這只價值不菲的耳墜子便被主子收藏起來了。

  「嗯,話是不錯啦!不過……有人揚言,如果我再不將它給戴上的話,咱們主僕倆可能會死得更快。你說我是該戴,還該是不戴?」

  明明人家霸氣威脅的僅她一人,現在再由她口中轉述出來卻變成了「我們」,當場嚇得櫻子是連忙接口:「戴!該戴!縱觀『玁狁』,橫視天下,若要說哪位最配擁有這隻銀墜子,除了小夫人你之外,再也找不出第二人了。既然少主他喜歡看見小夫人戴著它,小夫人你就快快將它戴上吧!」

  說到最後,櫻子倒是求起主子來了。

  櫻子的表情活像是在央求著別人,別將手上的繩索往她脖子套。姒矞費了好大勁兒,才忍下想發噱的念頭。

  呵,這半年來還真多虧了這丫頭。否則她鐵定會無聊得發霉。

  姒矞輕輕頷首,將注意力重新放回在銀墜子上流連忘返的手指。纖指移向銀墜背後,指腹下清楚感覺出,其凹凸不平的烙印是代表著銀狼族的族徽。

  這是一隻十分美麗的耳墜!耳墜本身外觀充滿那男人陽剛的氣息,第一眼瞧見它時,她的目光便被它深深所吸引,無法移去。第二次戴上它時,竟有著一種漲漲的滿足感。

  因為這迷人的耳墜是一對的,另一隻此刻正掛在它的主人,也就是自己夫君的左耳上,它們是銀狼族歷代傳承的寶物,族長與其夫人分別擁有它們,戴上它即表明自己是那男人的所屬物。她與他是互屬的,她屬於他,而他也會屬於她。銀墜明白的向全天下膽敢覬覦她夫君的狐狸精們宣告,自己的身份已是無可動搖。這「夫人」寶座她是當仁不讓,誰要不怕死的想動她夫君歪念,她會毫不客氣地給她痛快的一擊!

  姒矞此刻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快,積壓半年的陰霾終於露出一線曙光。她起身,展伸一對纖細玉臂,朝帳篷項端元氣十足的低叫一聲,然後笑望著驚愕得忘了閉起嘴巴的丫鬟。

  「既然我的夫君決定寬待我,讓我自由行動,咱們可不能辜負他一片美意才是,走,陪我到外頭瞧瞧去吧!櫻子。」

  姒矞旋身,踩著輕快的步子邁向帳門,冷艷的嬌容閃爍一抹迷人的神采。

  「等……等等!夫人!」見主子就要消失在帳門,櫻子這才從怔楞中驚醒。她匆忙將銅鏡放回原處,慌亂地撿起那件散落在床邊地毯上的披風,踩著雲步,火速追上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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