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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古玥 她在他的頸間咕噥抱怨,「你根本是鐵石心腸,誰能唆得了你!」 袁德芳又把她吻得暈頭轉向,然後才道:「好吧,就算我真的鐵石心腸,可是你也別妄下斷語,我話都還沒說完呢。」 「說來說去,還不是一個走字。」 他伸出手指扳著數,「我、要、離、開、金、陵、一、陣、子。這可不只一個字吧?」 朱顏不甘示弱,也伸出十指要他數,「一陣子是幾天?」 袁德芳低頭望著她那十根玉蔥似的手指頭,頓時心猿意馬。 「你看你又猶豫了,你一直是在哄我!」 「你別吵,我正在算呢!」他想自己來回一趟廣西,需費時至少一個月,再加上安排退路,總得三、四十天吧,幸好剛才沒讓那件事繼續下去,否則她要是懷孕了,他又不在身邊,她獨自一人豈不令他更加憂心。 「你到底要去哪裡?」朱顏實在很擔心他一去不回。 「去給你蓋棟小木屋呀,要不然,還當真帶你去流浪?」 就算他只是說笑,朱顏聽了心頭也甜蜜,把頭靠在他肩上,她念道:「無所謂,只要能跟著你就行了。願做郎馬鞭,出入損郎臂,碟坐郎膝邊。」 袁德芳又笑又歎,「那麼我願為羅金疇,在上衛風霜。」 問情是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聚,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你到底去幾天?」朱顏抬頭問。 「最遲兩個月便回。」他覺得還是多說幾天,以免突發狀況耽擱了,害她擔心又傷心。 「兩個月!」朱顏嚷嚷。 「噓!別驚動那兩個丫環。」 她壓低噪音嘟嚷,「可是萬一那個獨眼怪又來逼婚怎麼辦?」 「你不是說自己挺會演戲的,再發一次瘋嚇他。」他沉吟,這點倒不能不防,以前只管她的生死,還一切無所謂,現在既然已把她刻進心版裡,這就成了他們共同的榮辱,否則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可是不准再不吃不喝,好好保重自己,知道嗎?」 第八章 相見時難別亦難。 朱顏一想到還得再等兩個月才能見到袁德芳,便不願他走得太快。 月將沉,日漸升,袁德芳才把酣成眠的她單獨留在床上,輕輕的離開,然後再去找何新交代事情。 何新一聽他說要走,也是淚漣漣,也是不願分離,袁德芳不禁煩惱,將來遠走高飛,恐怕得帶著他才行。 「都這麼大一個人了,勇敢點行不行?」袁德芳忍不住責備他,但又鼓勵的把手搭在他肩上,「我不在的時候,你可要莊敬自強、處變不驚,公主就全靠你了。」 何新任重道遠的點點頭說:「袁公子,我……我會全力以赴的。」 袁德芳一笑,「我相信你一定做得到。對了,這張紙上我重新寫了幾帖藥方,你按照上面所寫的日期給公主服下,還有,記得盯緊她,避免她又受刺激……」 聽覺靈敏的他發現屋外有動靜,機警的跑出去查看,看見淺綠色的身影急忙走避,是兩個丫環之一,袁德芳不得不追上攔截住她,以必殺的決心鎖喉扣。 解憂看得出他眼神中的殺氣,感覺到自己的喉嚨在他手中就像雞蛋一樣一捏即碎,她無意間聽到的事雖然不夠讓她十分明白他與公主的關係,但是她知道那些已夠讓她因此而遭到滅口。 於是她閉起眼睛,認命的引頸就戮。 她若是掙扎,他可能還會因一時情急,先下手為強,但她這般從容,教他如何下手? 他豈是這般嗜殺的人! 解憂感覺到他手指上的猶豫,慢慢的睜開眼,看見一雙清澈的雙眼,殺氣已消失無蹤。 袁德芳迅速的通盤想過,決定殺她或不殺她,都會影響到將來帶走朱顏的計劃,但也僅只於此而已,犯不著為了小小的不方便而殺人。 於是他放下手欲走。 「你不殺我嗎?」解憂追問。 回頭看她,袁德芳笑了笑說:「我不喜歡傷人,你……自便吧!」 解憂看他飄然遠去,不明白他憑什麼如此浩然無畏?難道他真不怕她把事情說出去? 眼角餘光瞥見門縫裡何新擔憂的視線,一發現她注意到他,就躲起來。 解憂沉吟一會兒,帶著滿心疑慮離去。 ??? 何新告訴朱顏有關解憂的事,主僕兩人便從早擔心到晚,擔心她會去告訴馬士英,然後馬府就會識破他們的計劃……接下來的後果,朱顏實在不敢想像,嚇得她把自己和何新緊緊關在房裡,走過來又走過去。 「怎麼辦?怎麼辦?芳哥哥為什麼不把她殺了滅口!」 何新看她這樣走來走去,看得頭都暈了,接下來朱顏又抓著他猛搖,他便暈得更厲害。 「你有沒有聽清楚芳哥哥跟她說什麼?」 何新差點暈得想不起來,他努力回憶道:「袁公子說他不喜歡殺人。」 朱顏推開他,氣急敗壞的淚水在眼眶裡轉,「他不喜歡殺人,難道就捨得讓別人傷害我!」 「其實我覺得解憂人不壞,至少她不像莫愁那樣會欺負人。」 她皺起眉頭關切的問:「莫愁常常欺負你?」 何新不敢說出實際的情形,只好說:「公主請放心,我現在一看到她就快跑,所以她也無法欺負到我。」 朱顏才不放心,她氣壞的道:「豈有此理!居然敢欺負我的人!」才說完,便想到就連自己是堂堂一國的公主,都沒有自由了,更何況她身邊的一個小小太監。 「公主,你就別替奴才擔心了。」 朱顏想著自己現在的處境,悲涼得快要落下淚來,而今天還只是他離開的第一天,往後的日子她要怎麼挨下去?寸寸柔腸,盈盈粉淚,平蕪盡處是春山,情人更在春山外。 「叩、叩、叩。」有人敲門。 「何公公,公主醒了嗎?」 是解憂,朱顏忙擦掉淚水,躲進被窩裡,何新則慌慌張張的站在門後,問門外的解憂,「有……什麼事?」 「公主該服藥了。」 何新有些拿不定主意該不該開門?但想到袁德芳臨行前有吩咐要讓公主繼續按時吃藥,終究公主的健康比較重要,於是打開門。 解憂把盛了湯藥的碗在門口直接交給何新後看他一眼,接著一語不發的轉身離開。 何新愣了一下,才把藥轉身放在桌上,復又闔上門。 朱顏立即又下床來,緊張的問:「她的臉上有沒有顯得很得意、很壞心的樣子?」 何新搖頭,「她只把藥給我,連嘴角都沒動一下就走了。公主,你快把藥喝了吧。」 朱顏低頭看那碗黑得像墨水的湯藥,皺著眉抱怨,「好苦哦!」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是袁公子開的藥方,不能不喝,要不然袁公子知道了會生氣。」 朱顏不甘不願的端起碗,眉頭皺成一團,就口喝了之前,又忍不住抱怨,「唉!我真是好可憐,居然落到這般田地,誰都可以管我。」 不過他們最擔心的事,又過了兩天卻一直沒發生,不知道是馬府按兵不動,要等袁德芳回來再一起違個正著,還是……可是解憂沒有道理不去跟她的主子報告呀? 「也許,她是怕芳哥哥回來會殺了她,所以才不敢說。」朱顏猜想。 直到悶了兩三天,朱顏終於不耐煩,想到外面走走。 棲霞山地,山澗泉水,小湖池塘,凡洞壑奇石,都有佛像渴言浮雕。 朱顏只在庵內走走,但也夠她散心,到底是參天古木,陽光在楓樹的新綠間斑斕光彩;鍾罄梵唱遠遠近近的在山間傳揚,此起彼落,益襯得滿山清靜莊嚴。 忽地,一群浴雲白鳥驚起嗚入深遠的春山。 身後莫愁、解憂緊緊跟隨,朱顏很難忽視她的存在所代表的威脅。 「我覺得口好渴,解憂你去倒杯水來。」朱顏命令道。這種事至少她還支使得了她們。 解憂銜命而去後,朱顏才覺得鬆口氣,可是剩下來的莫愁虎視耽耽,卻害何新忙著膽前顧後。 莫愁覺得無聊,便在地上撿幾個球果,也不是存心想傷他,只是輕輕的擲向他的背心,那力道頂多就像姑娘家的手指頭點著似地,令何新每被打中一顆,就起一陣雞皮疙瘩,莫愁看他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樣,感到有趣極了。 後來竟有一顆球果從何新的後領掉進去,背上又刺又癢的,何新東抓西抓的騷動和莫愁的笑聲終於引起朱顏的注意,她回頭時正好莫愁又拿著一顆球果要丟,朱顏怒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捉弄何公公!」 莫愁雖不屑她,但還是會心虛害怕,馬上跪下來哀求,「奴婢下次不敢了。」 「還能容你有下次!來……」朱顏差點要喊人拖去打,立即想到她能叫誰打?可是又很氣不過,瞄見滿地的球果,於是要何新把它們撿起來,塞進莫愁的衣服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