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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頁 梨陌 她應該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了。 學長、大哥、二哥、小風姐、水靈、林媽媽,甚至是阿浩,每一個人,都用屬於自己的方式,對她付出過深切的溫柔,她卻一直困在自己的牛角尖裡,看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們都覺得她很重要。 奇跡,早就已經發生。 她……喜歡學長。 忍住再次盈眶的淚水,她伸出手,輕輕抱住坐在身邊的大哥胳臂。「大哥,我喜歡你。」 安天陽皺起眉頭,困惑地看著難得激動的小妹,陽光色的肌膚泛紅,似乎有些尷尬。「恬日,你在說什麼啊?哥當然知道你喜歡我……這有什麼好說的?」 她搖搖頭,將臉埋在兄長的衣袖上,輕輕笑了。 第十章 十二月底,冷雨撲面,冰風刺骨,台北的天空還是一貫的陰暗而不友善,驅趕在外頭徘徊的路人回到溫暖的家中。 從補習班下課回到住所,已經是半夜十點多。走下公車,踏進熟悉的巷道中,抬起頭,看見二樓的窗口透出明亮的燈光。 已經有人到家了。 心頭流過一股和外面的天氣截然不同的暖意,她微微笑,加快腳步,爬上階梯,打開門,只看見空無一人的客廳,沙發前的茶几上,資料卷宗堆疊,角落立著一棵七彩繽紛的聖誕樹。 她眨眨眼睛。 「看什麼?」熟悉的男中音在另一個方向響起,范姜光垣拿著剛泡好的熱伯爵茶,從廚房裡走出來。 她轉回頭,笑。「學長,大哥呢?」 「當然還在加班,這也要問?」 她點一下頭。「學長去買了新的燈串?」 「我實在受不了你那串單調的燈泡了,」他搖頭。「只有一種顏色不打緊,根本也沒剩不幾顆會亮,早就該換新了。沒有人可以把聖誕樹搞得這麼寒酸的,安恬日,你確定你真的知道聖誕樹長得什麼樣子嗎?」 「嗯,學長弄得好漂亮。」 他嘲笑地看她一眼。「隨便誰去弄幾串燈泡回來,都可以纏得比你之前弄的樣子漂亮。被你這樣稱讚,一點成就感也沒有。」 她朝他扮個鬼臉,彎腰拿起包包,走回房間去。 學長就是學長。 從那一天到現在,已經又過了兩個月,她和學長之間,一直處於一種很微妙的狀況,學長沒再說過之前那個話題,她也沒有主動提及。兩個人的相處,似乎和平常一樣,卻總是在一個不經意的轉眼,她會發現一些不同。 例如說:偶爾會出現在客廳花瓶裡的花。學長從來沒有承認過那是他買回來的,但是林媽媽的院子裡,明明連一株長莖玫瑰都沒有。 例如說:他會突然出現在補習班的門口,說是順道經過,乾脆接她一起回去。從學長位於仁愛路上的辦公室回家,和她在台北車站附近的補習班之間,似乎不可能有所謂的順道……她當然不止一次指明過,不過學長的方向感似乎有一些很嚴重的問題。 例如說:那棵聖誕樹。 例如說:他偶爾凝視她的眼神。 至於自己,似乎也有一些不同了。 學長看著她的方式,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同--至少,同在一個屋簷下,其實有點保護過度的大哥卻從來沒有抗議過--但是她總是覺得彆扭。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前,她從來不會察覺這些的。 拿出手機,她按了熟悉的號碼。下午撥過電話給爸爸,但是人在上海的爸爸正要開會,沒時間陪她多說話。 還是一樣,語音信箱。 歎口氣,掛掉電話,她卻發現自己不再有那股輕微的失落感。不是不在乎,而是她似乎比以前更能「接受」爸媽這樣的態度。 這一點,也是不太一樣的地方。 換好衣服,從包包裡拿出剛剛買回來的塑膠懈寄生,將椅子搬出房間。四處看了一下,終於選定客廳和廚房交界處的那根屋樑。 踮起腳尖,努力了很久,才將掛勾黏貼到屋樑上去,掛上綠色的裝飾品。爬下來,歪一下頭,覺得掛得有點歪。 她盡力了。歎口氣,拿起椅子搬回房間,然後拿出書本,瘧進客廳。學長還是喝著剛剛泡好的伯爵茶,一邊翻閱成疊的資料,似乎在準備明天的工作。 「忙完了?」他頭也下抬,簡單地說:「林媽媽在廚房留了玉米濃湯,肚子餓的話,自己去弄碗來喝。」 她點點頭,坐到了他身邊的沙發上,腳窩上沙發,翻開書,卻沒有打算用功的意思,只是專心地欣賞著他完美的側臉。 范姜學長,果然是長得很好看的一個男人。 一起住了兩年多,她依舊常常會感到驚艷!挺直的鼻樑,慓悍的劍眉,落下的劉海微微蓋住黑白分明的眼,睫毛不長卻很濃密,整張臉看起來端正溫和,仔細一看,其實隱隱透著銳氣,非常英俊。不過最吸引人的,還是那個專注的神情,彷彿一不小心,就會被吸進去似的平靜深沉。 她聽見心在跳動。 「看什麼?」他繼續翻了一頁,懶懶地問。 她眨眨眼睛,老實說:「我覺得學長長得很帥。」 「謝謝。」他皺眉望她一眼,又低下頭,乾澀地說:「想不到你的視力這麼正常。我真是感動。」 她歎氣。「不過學長說話太惡毒,一般人在發現學長長得很好看之前,就會先生氣跑掉了。」 他只是笑,繼續進行他的工作。 移開目光,她看向客廳角落的聖誕樹。 七彩的燈光在翠綠的枝啞上閃爍流轉,和樹頂澄澈的水晶星星,形成強烈的對比。儘管新買回來的燈串非常絢爛,她發現自己的目光,還是被那顆透明的星星吸引,看似樸實無華的光芒,卻會在不經意間,綻放出比底下的燈串更加奪目的虹彩,迷惑人的視線。 那是學長特地為她買回來的寶物。過了兩年的現在,她已經明白,這麼美麗的東西,不可能是隨手拾來的便宜貨。 人的心情,像是明亮的光,包含著比想像中更複雜的成分組合,那是看不見,但確實存在的奇跡,不留心的人,很容易就會錯過。 「……學長。」 「嗯?」 「我喜歡你。」 翻著紙頁的手頓下。安靜幾秒鐘,他放下正在看的資料。「安恬日,你是覺得我的工作反正做不完,乾脆趁機會來鬧我是不是?」 她微笑。「才不是呢。」 「哦?」他伸展肢體,往後躺向沙發。「那為什麼早不說晚不說,挑這個時間說?」 「那,學長覺得我應該什麼時候說好呢?」 他笑,知道自己被她問倒了。這句話,沒有所謂適合的時間。 「好吧,你喜歡我,我非常感激。這是不是代表我跟你那個阿貓同學不一樣,可以長期性地擔任你的男朋友職務?」 「學長,我同學叫阿浩。」她無奈地糾正這個他不知道故意說錯多少次的名字。「不是阿貓。」 「好,阿浩。」他寬宏大量地決定不要跟手下敗將計較。 她歎氣。而他只是笑笑,又拿起剛剛的文件,繼續閱讀的工作。 「我記得大哥跟我說,學長決定要放鬆一點,不要像以前那麼辛苦工作。」 「嗯。」 「可是我看學長還是每天把很多工作帶回家,跟以前也沒有太大差別。」 「我還不想被開除,恬日,人還是要吃飯的。」他不抬頭,挖苦地說:「不把工作做完,我等著收資遣費、接著領失業津貼,雖然政府很慷他人之慨,我卻不想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後世子孫的痛苦上。」 「那學長說的……」 「我已經沒有像以前那樣拚命了,但是不賣命不代表不認真,這是有一點差別的。我只是換了一種工作步調和態度,不把工作當成生活中唯一的存在,不過基本上,工作還是很重要的,我還是要吃飯。」他抬高眉。「恬日,我想你應該沒有那麼笨吧?以為不工作,會有薪水從天上掉下來?」 「喔。」 兩個人又陷入了沉默。平穩的空氣,在彼此之間無聲流動,客廳裡只偶爾傳來翻閱紙張的聲音。連平穩的呼吸聲,都充滿溫柔。 她已經很習慣這種平靜的相處模式。在學長的身邊,不需要藉勸語言,她就能覺得安心……話說回來,學長不開口的時候,也確實是比較能讓人安心的狀態。 「學長,你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你夠笨。」 她吐舌頭。「學長……」 他只是笑,薄唇愉快地彎起。「那你呢?你為什麼突然決定你喜歡我?」 「那才不是突然決定的呢!」 「哦?是這樣嗎?」他抬高眉。「你要不要說來讓我聽聽,是怎麼樣『不是突然決定的』?」 她歪頭,思考一下。「學長,你還記得去年聖誕節嗎?」 「跟某些人不太一樣,」他取笑道:「我的記憶力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