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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雲深    


  當初,丈夫待她又何嘗不好?

  「小雅,你真的喜歡他嗎?」她沉重的問。

  「他喜歡我。」爾雅悶悶地回答。

  「他不只喜歡你,他也喜歡賭博。」

  爾雅覺得不能下幫阿祥說句話,他工作得也很勤快的。「媽,他只是有空時才摸兩圈。」

  鄭惠文下以為然,「那是因為機車行現在還不歸他管。等老魏鬆手,他有了錢,想賭,是隨時都有空的。」以前,她也以為丈夫只是閒暇時暍兩杯,無傷大雅。

  「媽,」她無助地問:「我們該怎麼辦?」

  母女倆相對無言,又各自飛快別開視線,誰都下忍看到對方眼中的淚水……

  ☆ ☆ ☆ ☆ ☆ ☆ ☆ ☆ ☆ ☆ ☆ ☆ ☆ ☆

  「小雅,我回來了!我好想你!」魏孟祥興奮地奔進檳榔攤,抓著她先是一陣狂吻,一雙手不安分地襲向她的前胸……

  方爾雅不出聲地忍耐了一陣,直到他一隻手繼續往下探去,才扯開他,「阿祥,住手,這是大馬路邊,我還在上班。」

  「等你一嫁給我,就不用上這鬼班了,賺不了多少錢,還讓那麼多男人吃你豆腐!」

  爾雅暗暗的想,吃我豆腐的不也包括你嗎?她理了理凌亂的秀髮,把他遞過來的信封順手放進抽屜中。信封摸得出來有點厚度,裡面的鈔票肯定不少。

  「謝謝。」她低聲說了一句。

  「這麼說,你答應嫁給我了?」魏孟祥重新抓住她又是一陣熱吻。「明天我就讓媒人去提親!」

  「我不是這個意思!」爾雅掙開他,著急地回答。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你才肯嫁給我?」他不滿地問。

  她低頭扯著衣角,「阿祥,我才二十歲,不急著結婚。」

  「可是我急啊!你要我忍到什麼時候?」他沒耐心地追問。

  爾雅沉下臉。他急,大可去找別的女人啊!真想直截了當回絕他。可,她實在損失不起這個最慷慨、也最放肆的忠實顧客。

  ☆ ☆ ☆ ☆ ☆ ☆ ☆ ☆ ☆ ☆ ☆ ☆ ☆ ☆

  陸以軒走出餐廳時,泊車小弟已經幫他把座車開了過來。他付了小費,坐進車子,在前面的路口轉了彎,朝一家五星級飯店前進。

  今晚他向俱樂部約好了人。對於他們的服務,他向來沒有不合意的地方,所以這幾年他一直和固定的女人做交易。許珊迪話不多,穿著有品味,也不太濃妝艷抹。她還有一雙美麗的眼睛,美麗得像……

  沒有什麼女人可以讓他心動的,她們都太年輕幼稚,太輕浮造作。他不在乎外界對他性向的揣測,每當腎上腺素作怪的時候,他便請俱樂部幫他安排。銀貨兩訖,簡單省事。

  前頭紅燈又亮了,他停下車,下經心地看了一眼路標,右轉是出城的道路,一直就走下去,就可以看到許多檳榔攤……

  他打了方向燈,硬是將車子轉了彎,引來後頭喇叭一陣狂響。

  先打了電話取消今晚的約會,堅定的雙手握緊方向盤,開上了省道。

  幸好,她的檳榔攤還沒有休息。他鬆了口氣,遠遠地就可以看見燈光……

  還有一個男人,在檳榔攤裡面。

  車子愈走愈近,他握著方向盤的手愈來愈緊。他怎麼會認為方爾雅和他的尋尋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許珊迪至少還在房間裡做交易,她競在大馬路邊為一個男人寬衣解帶!

  他也不該太訝異的。第一次見到她,她不也是讓一個男人當眾……

  手指不知不覺地按了喇叭,剌耳的噪音驚醒了那對糾纏得難分難解的野鴛鴦。

  「有客人。」方爾雅猛力推開魏孟祥一再纏上來的雙手,再度撥了撥髮絲,隨即虛應地抬頭微笑。

  是以軒!她在心中驚喜地喊。是陸先生!又讓他看到這不堪入目的畫面……

  她的臉色紅了又白。魏孟祥放在她光裸雙肩的魔爪讓她又是憤怒又是難堪。

  「買包菸。」他冷著聲音說道,語調像是一顆末爆的原子彈。他大老遠開了一個鐘頭的車,只為了看這一場好戲嗎?

  方爾雅沒有說話,沉默地把香菸遞給他。

  陸以軒又給了她一張千元大鈔,不待她找零,就頭也不回地走進車子,絕塵而去。

  她忍了許久的眼淚還是決堤似地滑了下來,終於忍不住地趴在桌上痛哭失聲。

  「小雅,你怎麼了?」魏孟祥手足無措地喊,對她的眼淚莫名其妙。

  爾雅站了起來,狂怒地把他推出門外,「你走!你走!我討厭你!」她從抽屜中拿出那個裝了錢的信封,扔到他身上,把門鎖了起來,毫下理會那些錢可以維持家裡好幾天的生計。

  腦海中只看到陸以軒離去時的目光,又是憤怒,又是傷心,彷彿她從前也見過的。

  他又離開她了……

  第四章

  鄭惠文手中提著菜籃,走出嘈雜的菜市場。越過馬路,轉入通往家中的小巷。

  「方太太,買好菜了?這麼早!」

  迎面而來的一個聲音喊住了她,她停下腳步,是住巷子口的林太太。

  「是啊,林太太,你早。」鄭惠文客氣地跟她打招呼。

  「方太太,我聽說你家老方把房子賣給了建設公司了?賣了多少錢?建設公司也找上我們家了,說是這一帶的房子都是一百五十萬成交的,是不是真是這個價錢?」

  賣房子?鄭惠文愣了一下,真有這回事?丈夫可從來沒跟她提過啊!

  難道他要等他們母子三人露宿街頭才肯說嗎?

  林太太看她發愣的模樣,約莫也猜得出是怎麼回事。方志伸是個出了名的酒鬼,這一帶無人不知。酒癖奇差,打殘了老婆一隻手也不是什麼秘密。她不由得在鄭惠文垂著的左手停留了一會兒,憐憫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臉上。一個這樣的丈夫,什麼事做不出來?

  看來從方太太口中是打聽不出什麼的,若不是她今日提起,只怕方太太得等到建設公司來拆房子,才會知道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全是別人的家務事。「你還不知道?那我再去找你們隔壁的老楊問看看好了,我去買菜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鄭惠文仍是定住腳步,動也不動,然後她劇烈地咳了一陣子。瘦弱的身軀在風中瑟縮著,過了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抬腳繼續走,

  一回到家,她放下菜籃,也沒心思去清理那些瓜果青菜。

  現在丈夫手裡有了一百五十萬的鉅款,她是不敢指望他會拿出一分一毫回家的。

  可說不定他現在有了錢,會願意和她離婚。他是絕對不會頤意妻兒來瓜分他那一大筆錢的。

  這事可不能拖著,那些錢在他手中也是維持不了多久的。

  若是在離開人世之前,還得頂著方太太的名義,她才真會死下瞑目。

  還有,她絕對不能讓丈夫一輩子拖累爾雅和爾傑永不得翻身。

  心中仔仔細細地盤算了好一陣子,覺得這事八成有望,她疲累蒼白的臉孔終於泛出一縷久違的笑意。

  ☆ ☆ ☆ ☆ ☆ ☆ ☆ ☆ ☆ ☆ ☆ ☆ ☆ ☆

  「阿伸,聽說你把我們家房子賣了一百五十萬?」鄭惠文見丈夫哼著曲兒進了家門,看來心情甚佳,便開門見山地問。

  爾雅還在上班,她早早把兒子打發上床,免得談話不如預期會禍及兒女。

  方志伸吃了一驚!他和建設公司的人簽約取款都是約在外面,怎麼這婆娘會知道?

  定是那些多嘴的三姑六婆。

  瞞也瞞下住,他索性承認,這女人能奈他何!「是又怎樣?」他有點不耐煩的口氣。

  「那好。」她這兩個字一出口,倒讓方志伸嚇了一跳。什麼?她不哭天搶地,罵他這個死沒良心,房子賣了他們要住到哪裡去嗎?

  「小傑已經三年級了,」鄭惠文繼續說道:「他的同學早就都在補習鋼琴小提琴英文畫畫什麼的,小傑也該去學一學,免得以後跟不上人家,聽說這些才藝都是要算成績的,我已經打聽過了,一星期上一次鋼琴或是小提琴,—堂只要五百塊。英文課一個星期兩堂,一個月大概是兩三千塊。還有讓小雅回學校去讀書,她離開學校那麼久,大概只能上個私立高中,一學期的學費也大概不用五萬塊,賣房子的錢應該可以讓她用到高中畢業了。」

  開什麼玩笑!拿他的錢去幫兒子女兒付學費?那不等於把它扔進大海嗎?他怒目瞪著她,惡聲惡氣地說,「補什麼習?念什麼書?讀書又不能當飯吃!」

  「你要他們將來跟你一樣沒出息嗎?」這句話一出口,她便等著迎面而來的拳頭,今天她非得挺得住不可。「養兒育女本來就是你做人家爸爸的責任,何況你現在又不是沒錢。孩子的監護人有那麼好當的嗎?」

  什麼監護人引這女人今天幹嘛用這種文謅謅的名詞?「什麼勞什子的監護人?誰愛當誰去當!」

  「我們是夫妻,當然是孩子的共同監護人。不然你把錢分我一半,孩子的學費都由我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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