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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李葳    


  哪怕臉上處處是泥巴,濕淋淋的衣裳貼著身子,他們也毫不在意,阿金率先親吻了她髒兮兮的小臉,而她也害羞地回吻他沾著泥水的臉頰,接著兩人手牽著手,一起跳入草地旁邊的小溪流,徹底將身上的泥土洗乾淨。

  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潑水,鬧著、鬧著,兩人打起了水仗,盡情地讓陽光和水滋潤他們的身心,等兩人玩累了,阿金對多瑪伸出了一手,而多瑪也毫不猶豫地投入他的懷抱。

  他們四唇緊緊相吸,那是一個有如交換靈魂般的深吻……

  溫存過後,兩人在樹下稍事休息。當疲憊的阿金摟著多瑪正要進入沈沈的夢鄉時,不尋常的騷動令他再度睜開了雙眼。聽這聲音,莫非是有人正朝這邊走來?他連忙起身將自己的外袍覆在多瑪的身上,自己則拿起長褲套上。

  「……怎麼了?」她揉著眼睛,從不知道歡愛也是這麼耗費體力的事,她現在全身無力,幾乎無法起身。

  「好像有人來了。」阿金親了一下她愛困的臉頰說。「你先不用擔心,或許只是走失的小鹿也不一定,我先過去察看一下。」

  「嗯。」多瑪是很想跟他一起過去,但此刻心有餘而力不足,她選擇安分地留在原處,不做他的絆腳石。

  看著阿金走入了林子,多瑪頓覺失去溫暖,身子也漸漸感受到寒意,看看天色也接近黃昏了,還是先把自己的衣裳穿回來吧!她強忍身子的不適,先拿起兜衣,正想套上時,不小心瞥見了自己胸前又紅又紫的印記……

  奇怪,她什麼時候被蚊子咬了?再摸摸這些印記,又不怎麼痛癢,這到底是……覺得納悶的多瑪,竟沒有察覺,身邊不知何時多出了個人影。

  「身子上到處都是男人留下的痕跡,還真好意思見人,勸你不要再丟人現眼了,快遮住吧!」

  「哇!」多瑪聽到有人開口說話,嚇得直貼在樹幹上。「你、你是誰?」

  「你這不是問廢話嗎?這裡是金家的地盤,除了金家的人以外,還會是誰?」雙手抱胸,金家老三臉上掛著一抹淺笑。「行了、行了,快穿上衣服吧,我方纔已經看夠了,不想再看到你炫耀和我弟弟的淫蕩情事,快遮住那些吻痕!」

  原來這就是吻痕啊!多瑪恍然大悟。她只聽人家說過,卻不曾看過……想到這些都是阿金疼惜自己的證據,她多麼盼望它們能成為永遠的印記,好讓她確信這並非一場幻夢。

  「你到底穿不穿衣服?我可沒時間等你發完花癡,趁弟弟沒回來前,我還要解決你呢!」

  啊!這下多瑪才瞭解自己目前的處境——危險,大大地危險啊!

  沒有阿金在身邊,她該怎麼應付金家的姊妹們?她難道會死在這兒?不,她不想死啊!好不容易才獲得了阿金的愛,好不容易才得到阿金,要她死在這兒,她絕對不要!

  多瑪抱起了衣裳,轉頭就跑。

  ※  ※  ※

  「奇怪?我明明聽到聲音是由這兒傳來的。」阿金循著聲音找了半天,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人或動物,四周寧靜得有些不尋常,連該有的鳥叫聲都沒了。

  這到底是……阿金的直覺告訴他,這裡面應該大有文章,但究竟是哪兒不對勁,他還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找不到敵人的蹤跡,只好踅回原路的他,立刻就發現他心中「不妙」的預感是什麼了。

  大樹底下,空無一人。

  「多瑪!」

  他直奔過去,只見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都是他的,而伊人早已不見芳蹤,這時他才察覺自己恐怕是中了「調虎離山」之計。但為時已晚,悔恨也無濟於事了。可惡,這究竟是誰搞的鬼?多瑪會不會已經遭遇不測?阿金一再責怪自己竟如此輕忽大意,忘記了敵人可能躲藏在任何地方。

  「多瑪!多瑪!」明知道再怎麼喊叫,也不可能得到任何回應的阿金,還是不肯放棄最後的希望。他向老天祈禱,他願用自己的生命作為代價,換得多瑪的安然無恙。

  「好感人啊!這麼擔心自己的小情人到哪裡去了嗎?呵呵,這也算給你一點教訓吧!雅彥,下次要記得,千萬別再帶自己心愛的人到這麼危險的地方來。這不擺明了告訴敵人,我的弱點在這兒,歡迎前來攻擊?」

  「三姊!」阿金錯愕地看著從小在家中,唯一和他較為「親密」的女子,從樹後現身。「是你將多瑪藏起來的嗎?你把她怎麼了!」

  「喔喔,別一副要衝上來和我拚命的樣子,我可是全為了你著想才這麼做的。」金家三女舉起雙手,表明自己毫無敵意。

  「你想拿多瑪要脅我離開嗎?」阿金咬咬牙,該選擇朋友還是戀人,這實在是個難題,他不知道自己能否作出最正確的選擇。

  可是金家三女的回答卻大出他的意外,她先是放聲大笑,接著才說:「拜託!雅彥,我怎麼會和大姊一個鼻孔出氣,真的幫她來趕你離開呢!我帶走你的小情人,可是幫了你一個大忙呢!你以為接下來的三關會像前幾關一樣輕鬆嗎?帶著包袱也想闖過七險,我真要說你太天真了。」

  阿金皺了皺眉頭。「三姊,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問得好。」綻開一抹歎息的笑,金家老三走向他說。「我說雅彥,在這只懂得彼此懷疑、勾心鬥角的金家,即使姊妹兄弟間也得保持戒心。但我們倆和其他人不一樣,難道是我一廂情願的想法?你連我都不信了嗎?」

  他默不吭聲。三姊和他不同於其他姊姊們,因為娘只生了他一個兒子,便精神失常,落得紅顏早逝的下場,當時根本沒有人照顧的小阿金,便是由三姊的娘帶大的,換句話說,三姊的娘就是他另一個娘,甚至比親娘還要親。

  他和三姊從小經常玩在一起,他還記得自己經常跟在她屁股後頭到處跑的模樣。只是自從爹爹嚴格訓練他學習咒術之後,和三姊也就漸漸疏遠了。

  「當初你下山的時候,我正好不在家中,聽說大姊說了些難聽的話,反而讓你更堅定了離開的意志,而且一走就是十年。」金家老三哼了一聲。「結果也害我們在大姊的狐假虎威下過了十年。」

  「三姊,都過去的事了,又何必……」

  「這可不是過去的事!」嚴厲地瞪眼,金家老三義憤填膺地說。「明知爹爹經常不在家,她就擅自做主,將家規弄得一團亂,還放任自己的夫君打著金家的旗幟在外胡作非為,到頭來人家算帳都算到我們頭上來。山下的人,現在只要一聽到『金家』,就像是見到什麼凶神惡煞似的。過去他們對咱們頂多是敬而遠之,現在我們都快成了佔山為王的窮寇盜匪了。」

  這些事,阿金路過山下村落時也略有耳聞。站在阿金的立場,聽到外人責罵金家,也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但歸根究柢,大姊夫既然身為金家的一員,卻礙於祖先之命不得上山居住,因此造成今日的局面,當初定下這種規矩的祖先,也必須負一些責任。

  根據金家門規第十條——即便是入贅的女婿,凡是外頭來的男人,都不可以入山。一來會折損山中陰氣,二來會在女眷眾多的金家引起糾紛。若有不遵守此一命令的子孫,將會被永遠驅逐出金家大門。

  這清清楚楚的命令,誰都無法違抗。因此自古而今,只有離家出走私奔嫁人的金家女,而沒有帶夫君進入家門的金家女,而「嫁」入金家的男人也都住在山腳下的另一個金家莊中。

  「你跟我說這些又有何意義呢?三姊。」

  「怎麼沒意義,意義可大了!假如你回到金家,爹爹豈會把金家交給大姊?你可是爹爹好不容易盼來的寶貝獨生子,論繼承順序,當然是你優先。所以我這回來不是要你離開,相反地,我要你留在金家,這是你本分之事,也可以順便氣死大姊,呵呵呵!」掩不住得意的笑容,金家三女早已盤算好一切。

  「我不想成為姊姊們互鬥的工具,我這次回到金家,也不是為了將誰擠掉,純粹是想找出解藥而已。」

  「所以我說你太天真了,咱們金家有誰對你最不爽,祝你為眼中釘,還發動姊妹們要將你逐出金家?只有大姊。所以你那個朋友所中的白狐煞,一定也是大姊下的手。你想要她千里迢迢再跑去幫你的朋友解咒?恐怕等太陽打西邊出來還快些。」金家三女冷笑著說。

  打一開始阿金就想到了這種可能性。目前為止他問過二姊、六姊和七姊,她們都沒有做過這件事,眼前的三姊也不可能。剩下的就是五姊與四姊兩人,那兩個姊姊上個只對兵器有興趣,另一個因為天生聾啞,也不可能在窗外叫珠櫻的名字,想來想去,似乎正如同三姊所言,只剩大姊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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