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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多妍    


  樊御心中警鈴大響,不為何,只因今天下午他的父親也說過同樣的話。

  「你……你是怎麼認出我的?」易容術是他特地飛去英國拜師學藝才學來的,他可以保證他的臉皮和下午那張絕對不同,她怎能認出他來?

  「熱狗先給我,再告訴你啊。」林意真看著那條前後都被夾住的熱狗說。

  樊御鬆開了夾子。「可以說了吧?」

  「大叔,你的眼神還是沒變哪,一看見我就像看見蟑螂的眼神,誰認不出來啊?」嘖!他嫌棄她,她還唾棄他哩。

  眼神?他愣住,迅速地下了個決定:此地不宜久留!

  林意真夾住熱狗後就迅速地夾進袋裡。

  「不管遭遇怎樣困境,都要勇敢去面對啊,只要勇於面對,事情總有解決的一天,不要那麼想不開,人生還有很多東西值得去追求……」

  她再度夾了個肉包放進袋子裡。「大叔,你家裡還有妻於、小孩在等著吧?想想他們哪,在狂風暴雨的颱風夜,爸爸跑路去……喂喂喂,還沒講完哪,怎麼就跑了?真沒禮貌……」她又朝關東煮進攻。「早點回家哪,大叔。」朝遠去的背影喊。

  後又拿著一大堆熱食到櫃檯結帳。

  「小姐,一共是一百二十八元。」店員見了林意真的熊貓眼偷笑。

  一百二十八元……皮包?皮包呢?林意真打開手提行李,怎麼找也找不到皮包。奇怪,她明明就放在這裡,啊——一定是撞車時弄丟了,真糟……

  「呵呵呵,你等等,我請我朋友來結帳…」她努力想擠出個微笑。

  怪大叔還沒走遠吧?她走出店門,快追!

  林意真一出店門只見他離去的背影,情急之下就脫口而出:「大叔,請留步!」好奇怪的說法,這一定是「飛龍在天」看太多的後遺症。「我是說請等一下啦。」

  樊御充耳未聞,前進的腳步未停,直直朝路邊擺放的那台靈車走去。

  「喝!還真的是葬儀社的哩!」林意真拔足狂追,在樊御關上車門前拉住車門,不讓他關上。「我的錢包撞車時掉了,你有沒有兩百塊?借我兩百啦,好心的大叔……」

  「別跟著我。」他再度懷疑她就是父親派來終結他的女人。但可能嗎?父親會派長相如此不入流的人來當他的妻子嗎?還是她易容成醜女以降低他的防心?

  他突地伸出手來捏住她的臉蛋——

  「這是真皮嗎?」觸感挺滑嫩的,應該是真皮。

  「哇——」林意真大叫,然後退了三步。「你、你想幹嘛?你這個死變態!」臉頰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感,靠!她曾經看過一部片子,是說一個酷愛搜集「人面燈籠」的變態殺人魔連續殺人的故事,不會吧?難道他看上了她的面皮?難道說他從下午就一直跟蹤她?他想殺了她?

  她抬眼望向坐在靈車上的他,靈車上的變態殺人魔?她腳軟了……

  「我、我的膚質很差,近看有小粉刺,而且三不五時會長、長痘痘,另外我的五官平板,一點也不立體……總而言之,如果你想拿我的臉去做人面燈籠的話,我可以向你保證做起來絕對不美,一定會很醜……」

  她嚇得講話忍不住結巴,並且左右張望有什麼武器可以拿來防身。「你不喜歡看醜東西吧?對吧?大叔?求求你饒了我吧……」沒東西啊,嗚……難不成她會死在這裡?從這裡尖叫,便利商店的店員聽得到嗎?她的聲音恐怕會被狂風給隱沒吧……嗚……

  她在胡說些什麼?人面燈籠?她以為他是變態嗎?太好笑了吧!只可惜他現在一點也笑不出來。「我不是變態。」他道。

  廢話,變態總一再強調他不是變態。

  「另外,你的應變能力差到不行,真正遇到變態時,你應該拔足狂奔,而不是臉色發青地呆站著。」這個熊貓眼小姐是個呆子,他當下確認她絕非父親派來的女人,因為父親知道他喜歡聰明的女人,絕不會派個呆子給他。

  說的有道理,她怎麼「熊熊」給它忘了?她可以跑嘛!林意真馬上傲預備動作……

  「等一下。」他拿出兩張千元大鈔。「找個地方把自己清理一下,你看起來很糟。」豈止糟,簡直剛像從污水中撈出來的,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濕、不髒。

  嘖……天底下居然會有這種女人,他在心底為她搖頭歎息。

  「啊?」變態叔叔要給她錢?

  「拿了錢之後就快滾,別再跟著我。」樊御看著那雙呆滯的黑輪眼說著。

  「啊?這……」

  不等她廢話,樊御將錢灑出車窗外就開著靈車走了。

  林意真撿著地上的錢:「多謝啦,變……好心的大叔。」

  她返回便利商店,結了帳。

  「請問一下,這附近最便宜的飯店是哪家?」

  「最便宜的喔……」那店員想了一下。  「應該是『吳新吉飯店吧』……」

  「不不不,我是問最便宜的飯店,不是最貴的。」五星級飯店她住得起才怪。

  「呵呵,那是諧音啦,吳先生開的飯店是我們鎮上唯一一間、也是最便宜的沒錯,投宿一晚只要三百五十元,那地方就是在……」店員咕嘰咕嘰地說著。

  「真是多謝哪。」

  「哪裡,哪裡。」店員只要對上她的黑輪眼就忍不住發笑。

  第二章

  七月七日  晚上七點五十分

  吳新吉大飯店

  「氣象快報:強烈颱風培拉已於傍晚五點三十分由淡水河登陸,今晚到明天上午將會是颱風勢力最強的時候,請全台民眾保持高度警戒,嚴防豪雨、強風所帶來的災害,防台中心也呼籲民眾盡量減少外出,以策安全……」

  吳家在當地經營飯店業已經有四十年歷史了。這是一間兩層樓老舊建築,外觀看來甚為不起眼,招牌小小的,不細看很容易錯過。

  飯店主人吳新吉聽著收音機裡播報的颱風最新動態,朝外頭看了一眼,道:「老婆,這風雨可真不小呢,我看我們還是早點打佯好了,反正應該也沒什麼人會來投宿了。」

  「強烈颱風哩,活到這把年紀也沒經歷過幾次強烈颱風。」吳陳金葉從帳簿中抬頭,坐在櫃檯內的兩人同時將眼光瞄向外。「也好,反正只差一間房就全部客滿……」她低頭翻了翻住房紀錄。「老公哪,這強台也讓我們的生意變得更好了。」

  吳新吉一走出櫃檯想拉下鐵門,就在這個時候只見一個全身淋濕的年輕男子迎面而來。又有客人上門了。

  「請問一下,附近有什麼五星級飯店嗎?」那渾身濕透的男子不確定地問道。

  吳陳金葉抬頭。「方圓五百里只有這一家飯店,哪,你看我背後的招牌……」她用手比了比身後:「吳新吉是我先生的名字。」

  「也就是我的名字。」吳新吉跟進了櫃檯。

  那男人微微一愣,留著小山羊鬍的嘴角抽動了下。這男子戴著黑色粗框眼鏡,年約三十歲,黝黑的臉上滿是坑疤,穿著一身鐵灰色還沾了油漬的工作服,看起來職業應該是做苦力的勞動份子。

  「請給我一間有衛浴設備的套房。」那苦力答。

  「現在就只剩一間房,衛浴是共用的,要不要?」

  他已經別無選擇了。

  「老闆,那就請給我一間房。」

  「老闆,我要一間房!」一個渾身濕透的女人一進旅館就朝櫃檯直喊。

  林意真將拚命滴水的頭髮用手指往後一梳,只要她走過的地上全是水漬。她冷得臉色發白、唇色發紫,腫大的黑輪眼讓她的狼狽指數立刻升高;她渾身上下都是泥濘,活像從水溝中爬出來;另外,她的頭髮已亂到可以讓小鳥在她頭上築巢了。

  老天爺啊,這是什麼鬼飯店,那麼難找,讓她在巷子裡繞來繞去,狂風和暴雨吹打得她幾度站不直身子,有好幾次她差點就被天外飛來的物品給打到,最後一個不小心居然跌到水溝裡,幸好她福大命大,最後還是靠自己的力量爬了出來。現在的她是又累又狼狽,只想找個地方好好歇歇腳。

  吳陳金葉看著櫃檯前同樣濕答答的兩人,她露出金光閃閃的牙微笑著:「我們就只剩一間房了。」

  而吳新吉則補充說明:「這附近只有我們這一間旅館可以投宿。」言下之意就是非在他們飯店投宿不可。

  「啥?」林意真愣住。

  當林意真一進門時,樊御就已經認出她就是那個黑輪小姐,他微微側過身,不想讓她認出他,特別是要避開任何眼神上的接觸。

  「老闆,是我先投宿的。」他沉聲道。「需要多少錢你不妨直說。」

  這回是娘娘腔的聲音。

  「老闆,我們同時說要投宿的,這樣不公平吧?」林意真叉腰,一副準備找人幹架的樣子。

  「這真是為難哩……」吳新吉站在老婆身邊,對她使了個眼色,兩個人低聲咬耳朵。

  半晌——

  「好吧,兩位客人,你們就互相競價,出價高者得標,這是我們可以想出來的最佳解決之道了。」有錢的是老大,就讓錢大爺站出來講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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