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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螃蟹樹 在方泉菲拔腿逃跑前,覃毅不滿的聲音,冷冷地竄進她的耳裡。惡作劇? 方泉菲凝了好半天的臉色,終於露出了一點點隱隱的笑意。 「那天晚上,你不該那麼做。」 面對著不知何時坐到她對面的覃毅,方泉菲很勇敢地抗議。 「做什麼?」明明知道方泉菲提的是哪件事,但他仍是十分惡劣地裝蒜。 「你……」 「我什麼?」 覃毅邪邪的眼睨著她,一點也沒有合作的跡象,真是惡劣!方泉菲暗暗歎了口氣。那樣聰明的人,怎麼可能不知她所指為何.一定耍她親El證明才高興嗎? 「為了尊重婚前簽的那份合約,在眾人面前要怎麼扮恩愛夫妻,我都可以配合。可是,那晚在化妝室前,你的行為已經越線了。」 不得已,竭力鎮住胸口翻湧的傷心,方泉菲盡量用平穩的聲音陳述立場。 「越線?借吻一下,需要如此大驚小怪嗎?」 「覃毅!」她十分氣惱。 「嗯?」而他,仍是一派的不在乎。 「太過份了!那張嘴——才剛沾過陌生女人的唇耶!」 方泉菲幾乎用喊的,那股在胸口翻湧的傷心,也幾乎隨嗓音洩露。幾乎。 至此,覃毅的表情方才凝斂起來。 他盯著方泉菲,影片中那對憂傷、哀怨的眼眸,似乎在他眼前重現,與這般擰人心口的眸子相望,感覺就像有某種無形而尖銳的重物,朝他腹部沉沉一擊—— 「我知道了。下次,不會再有那樣的為所欲為。」久久,覃毅打破僵凝的氣氛,用一種近乎道歉的口吻,如此對方泉菲說。 「咦?」 她有沒有錯聽,這個狂放的男人,什麼時候變得那麼好商量了? 方泉菲無法不質疑,因為,她可沒天真到以為只要幾個小小的惡作劇,便能讓覃毅屈服了。 「我說,以後——我會盡量尊重你。我保證類似的事不會再發生了。 」 覃毅沒好氣地解釋。該死的女人,何時愚蠢到需要他一件事解釋兩遍! 「呃……喔.好。那謝謝。」 他這般妥協,倒叫方泉菲出乎意料之外。她訥訥地應著,表情有些閃神,如此形象,和會想出那般淘氣方式惡作劇的人,大相逕庭。覃毅看著她無措的模樣,又憶及影帶中那雙揪人的眸子,心,不禁有些軟了。 「你毋須緊張,那幾個惡作劇,我不會計較的。」 看見檔案裡的影片前,明明是很計較的,但這會兒,他卻心軟地不在乎了。 「啊,對不起。」 他的大方,反而令方泉菲覺得是自己太小題大作,她臉頰通紅,不敢看他,逕自低頭盯著手中的糖果,輕聲致歉。 「那麼,達成和解?」他的手越過桌面,向她友善伸出。 「嗯。」她也微顫地伸出手,回應他難得的和善.。 於是,一隻黝黑剛勁的大掌,握住一隻纖白細緻的小手,約莫短短的兩秒時間。而後,大手的主人先鬆開,起身離開座位,打算離開廚房。 「對了,身材已經不瘦,別再像住在百畝森林裡的那只胖熊,嗜愛吃糖。」 什麼?方泉菲愣了一下,悶悶地反駁道:「小熊維尼愛吃的是蜂蜜,不是糖果。」 「都一樣是令人發胖的食物。」 「我又沒有很胖!」而且,只有吞藥時,她才會不得已翻出糖果來吃的。 「方泉菲——我喜歡抱瘦一點的女人。」 覃毅掀起他要笑不笑的唇角,臨走前,懶懶地扔下這麼一句。瘦? 可惡的覃毅,拐著彎罵她肥嗎? 方泉菲狠狠地瞪著他離去的背影,氣憤地丟出手中的糖果。 ☆ ☆ ☆ 經過「和解」之夜,這對夫妻的生活,似乎沒有太大的變化。 似乎而已。 在方泉菲這一方,她仍舊盡責地扮演著「妻子」的角色。. 於內,每天早晨準備好豐盛的早餐餵飽丈夫的胃;偶爾,覃毅通知想回家晚餐時,縱使有重要的工作待加班,她仍是癡癡地趕回來準備…… 寸外,凡有重要的宴會或場合,她都會將自己打扮得亮麗出色,然後小鳥依人地伴隨在覃毅的身旁,完美地營造出恩愛夫妻的形象…… 較之一般尋常夫妻,她和覃毅相處的時間,真的不多,可是方泉菲卻很滿足了。尤其,和解之夜過後,覃毅果真恪守諾言,沒再做出什麼過份的行為;甚至,講話也客氣許多,不似以往那般嘲弄人了。 方泉菲一直認為,和解之夜過後,他們的婚姻生活,並沒有太大的變化,但——覃毅這一方可就不同了。 自從閱讀過檔案、看了那段影片後,在方泉菲沒注意時,覃毅會禁不住好奇,偷偷觀察這位在名義上是他妻子的女人。 從一些細微地方,譬如用完廚房時,她會仔細而俐落的善後;又或者只要談及她那連鎖便利超商創意部門時,便一臉神采飛揚的神情等,覃毅都可以看出,方泉菲真的是一名堅強自信、且宜室宜家的現代女性。 如此堅韌的女子,為何會露出那樣哀傷而絕望的眸色? 是因為負心男友賀君辨的關係嗎? 好幾次,只要聯想到方泉菲那雙揪人心口的眸子,總會有一股隱隱的煩躁在覃毅胸中橫竄。 真是煩。女人,果然是麻煩的動物! 不過和她同居一屋,雖沒發生任何肉體的曖昧,但精神上,卻無端被牽拌著。好幾次覃毅身在辦公室,卻無緣無故想起方泉菲,便得那股隱隱的煩躁,更熾了! 就在方泉菲認為他們的權宜婚姻如常、沒有太大變化時,殊不知她名義上的丈夫,已不像最初時拿她當傢俱般那樣的看待了。 表面平靜,暗底各懷心思的生活,又過了快一個月。 十二月,寒流駕臨台灣的某個夜晚,覃毅沒回家吃飯;而方泉菲草草打發掉晚餐後,便一個人窩在柔軟的真皮沙發上,觀賞電影頻道播出的長片。 近午夜,當方泉菲連看完兩部電影,正想回房睡覺時,卻聽見大門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 「覃毅,是你嗎?」 方泉菲往門扉移動,在她尚未到達時,大門卻砰地一聲,粗魯地被推開。 覃毅衣服凌亂、眼睛泛著紅紅的血絲,而伴隨著他狼狽模樣的,則是濃厚不散的酒味。 「嗨,方泉菲,我的親親老婆,你好啊……」 「你醉了?!」 儘管訝異,方泉菲仍是上前攙扶腳步浮亂的覃毅。 「醉?親愛的菲,你在說笑嗎?依我的酒量,怎麼可能會醉……」 酒醉之人,一向不會自己承認的,覃毅也是。 「你這樣,還自己開車回來?」 屹力地扶著覃毅粗壯的手臂,方泉菲皺眉問道。 「呵……」覃毅跟她打哈哈,沒直接回答。 「覃毅,你真的做出這麼危險的事?」 方泉菲嚴峻、生氣的口吻,含覃毅縮了一下,他搖搖頭,坦承道:「不不不……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耿秘書送我回來的……雖然,我根本沒醉,可是、可是一想到家裡有個高道德標準的老婆,就、就屈從了……呵,看吧,我多『尊重』您……」 還能耍嘴皮子,可見尚未喝到極限。 不過,方泉菲仍是柔聲哄他: 「好,這樣很好。來,我們走這邊……」好半天後,她才將覃毅攙回他的房間。 個頭嬌小的方泉菲,好不容易才將身材高壯的覃毅擺平至床上,她幫他脫了鞋襪、鬆開領帶、擰了濕毛巾為他擦臉後,又想起什麼似的,匆匆跑到廚房開冰箱。 「咦?沒有!」 前陣子,他們的便利超商進了一款最新的解酒液,這款解酒液是由中藥提煉的,除瞭解酒,還有護肝的功能,她明明記得有擺了幾瓶在冰箱裡的,怎麼現在不見蹤影? 搜尋了一會兒,確定沒有之後,方泉菲奔回房間,抓了錢包,再轉到覃毅的臥房探了一下,就急忙出門去。 等她買完解酒液回來,已經是十分鐘後的事了。方泉菲在途中曾想過,覃毅可能早已醉死睡昏了,她這般奔走,也許根本是多餘的,不過想歸想,足下的速度卻是不曾緩下;豈料,她急匆匆回到覃毅的房間時,只見那位原本該在床上睡死的醉漢,正抓著一瓶威士忌,坐在床緣仰頭猛灌。 「覃毅!」 方泉菲走近他,看見床上已躺著兩瓶空的酒瓶,吃驚地喚他。 「呵,我親愛的老婆,美麗善良的菲……」 覃毅的口齒清晰,可是通紅的臉和渙散的眼瞳,在在顯示了他的意識早已陷入嚴重的酒醉狀態。 「別喝這麼多,對身體不好。」她伸手想取走他的酒。 覃毅卻反抓住她的手,問:「哈……你來陪我喝?」 方泉菲向他搖搖頭,大大的眼擔憂地望著他。 「懦夫!」他甩開她的手,自顧自地又仰頭大灌一口。 「夠了!」方泉菲終於伸手搶過他的酒瓶,「不要再喝了!」 「哼,你是誰?憑什麼管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