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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鄭媛 「律--」 策凌勒住了馬,然後調頭回到斗篷掉落的地方。 他翻身下馬拾起她的斗篷,然後帶著戲謔恭謹的彎下腰,將斗篷雙手呈給馬背上的佳人。「十格格,您的衣物。」 皇格格夜中私出宮廷是即使不是重罪,於名節卻有極大的損害。然而高傲的自尊讓若蘭克服被認出的恐懼,她蒼白的小臉面無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伸出手拿回自己的斗篷,但手指不能控制的顫抖洩露了她內心的憂慮。 策凌低著頭,迷人的薄唇勾出一條嘲弄的弧線,不過若蘭卻看不見。 思索片刻,她決定開口打破沉默。「我出宮是因為--」 「噓。」他低嗄地笑開。「在下無意探格格的隱私,今晚的事我會當做完全不知情。」 若蘭冷若冰霜的神色,因為他這番話略為和緩…… 她原本想說實話,現在看來她連實話都可以省略。雖然,她懷疑他如此寬宏大量的原因。 策凌柔聲問:「讓在下護送格格回宮?」 若蘭咬住下唇,然後搖頭。「我有事,還不能回宮。」 他瞇起眼,然後露出英俊的笑容。「那麼,在下可以護送格格到任何您想去的地方。」他道。 「我可以自己--」 「請格格不要婉拒在下的好意。」他柔嗄地道,然而語氣卻是堅定不容拒絕的。 她最終會成為他的妻子! 一個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女人,他絕不容她名節有損。 換言之,他的慇勤與溫柔,只在保護即將成為他的「私人財產」。 然而策凌此刻的想法,若蘭並不知情。 她屏住氣,知道自己不能拒絕他的請求,否則他大可以將自己送回宮,而她大膽悖禮的行為,明天一大早就會受到宮規的懲處,而她的額娘也會因此被連累! 「倘若爵爺願意,那麼就麻煩您了!」她強迫自己露出笑容。 策凌咧開嘴。「格格太多禮了。」他炯炯的眼神盯著她,然後翻身上馬背。「格格想上哪兒?」 「『居仁堂』。」她答。 他看廠她遲疑的側臉一眼,挑起眉,他當然知道居仁堂是京城裡知名的藥鋪。策凌沒多問什麼,當下一夾馬腹往居仁堂的方向而去。 ☆ ☆ ☆ ☆ ☆ ☆ ☆ ☆ ☆ ☆ ☆ ☆ ☆ ☆ 終於買到了額娘的藥,策凌甚至將若蘭送到皇宮後門口。 在他的協助下,若蘭順利滑下馬背。「爵爺……今晚謝謝您。」 她是由衷感謝他。 若不是他騎馬護送,今夜不能這麼順利買到藥。 「下回格格缺任何東西,儘管請您身邊的宮人捎信給過來,我十分願意為格格效勞。」他話中有話地道。 若蘭屏息片刻。她欲言又止,終於還是低下頭匆匆說了句:「謝謝。」然後轉身離開-- 「皇太后壽辰,格格應該會上承德祝壽吧?」他忽然問。 若蘭停下腳步。 他走到她身邊,低柔地道:「在下十分期待,能與格格再見一面。」 她回頭,看到他英俊的臉孔上,那一雙緊緊瞅住自己的專注眼眸…… 若蘭的心忽然揪緊。「爵爺,您太放肆了。」然後她冷淡地道。 接著她邁開腳步,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儘管若蘭的心跳如擂鼓,她仍然裝作若無其事地高高仰著頸子,繼續朝前走進宮門。 策凌瞪著她的背影挑起眉,然後慢慢咧開嘴角。 這個遊戲,似乎有點興味了! 看起來,這個倔強高傲的「妻子」,並不如他原先所預期的那麼容易得手。 ☆ ☆ ☆ ☆ ☆ ☆ ☆ ☆ ☆ ☆ ☆ ☆ ☆ ☆ 這年仲夏,暑氣比往常熾盛許多。即使這浩浩蕩蕩的皇家隊伍已經遠離北京城,一路往北行經半月餘,再過數日就要接近灤河,可這天氣還是熱得人發昏。 皇十格格若蘭亦步亦趨地,跟隨在她皇阿瑪與祖母孝惠皇太后的鑾駕後,前往承德避暑山莊,奉皇太后同行的還有十數字皇子,以及長公主與多位皇格格。 比皇兄們幸運的是,她還能坐在軟轎內避著日頭,然而皇阿哥們卻必須陪同皇阿瑪騎馬,那辛苦自然不在話下。可清早出發至今炎陽高照,一番折騰讓悶坐在轎內的若蘭額角上,開始冒出一滴滴細小的汗珠。 轎子內悶煞人的暑氣,越發教人窒息了! 「格格,您悶壞了吧?」一路上緊隨在轎邊的心蝶,悄悄掀開轎簾問。 「我還過得去,妳呢?趕了一天的路妳肯定累壞了,是不是?」儘管快悶壞了,若蘭卻反過來關心她的貼身丫頭。 「心蝶不累,格格,您撐著點兒,我猜這樣熱的天,皇太后也頂不住的!一會兒皇上就要叫停驕了。」心蝶悄聲對她家格格道。 「我沒事。妳瞧著前頭,小心別脫隊了。」她囑咐心蝶。 「我知道。」放下簾子,心蝶張望著大前方的隊伍,果然皇上跟前的太監公公在前頭已經叫停了,大隊人馬就候在尖宮附近等待晚膳,想來今夜就要在此處的住宮宿下了。 「快放下轎子,別悶壞我家格格了。」心蝶忙回頭喊道。 「等等。」若蘭在轎子出聲阻止。 「格格?」心蝶不明白主子喊停的理由,她微微掀開轎簾子問道。 「讓他們把轎子抬到道旁,」若蘭頓了頓,透過轎窗上的紗簾,她柔聲對心蝶道:「在遠遠兒的那棵大樹旁放下我,好嗎?」 儘管心蝶不解何意,可她家格格知書達禮,向來好聲好氣的,連待她這丫頭也客氣有禮,讓心蝶從不忍拂逆她家格格一字半句。「好,格格,我這就吩咐公公們把轎子扛到樹旁。」 她不問原因,即刻吩咐扛轎的公公們,把轎子停在那棵遠遠兒的大樹邊。可事實上心蝶心底明白,這半個多月來每日到達住宮後,格格總刻意把自個兒的轎子停得老遠,故意遠離皇家隊伍,為的就是避開那些個好事的嬪妃、格格、福晉的,圖個清靜。 「格格,轎子依您吩咐已經抬到樹邊,妳可以下轎了?」心蝶遺散公公後,湊近轎子前那道垂簾低聲問。 隔著窗紗簾,矇矓中若蘭見已四下無人。既然已經避開眾人,她自然能離開這悶熱的轎子。掀開轎簾,在心蝶的攙扶下她步下座轎,站在這一大片濃密的樹蔭下,靠著結實的樹幹歇息。 「格格,您在這兒歇著。」心蝶對主子道:「您半天沒喝口水了,我給您端碗水去,順道問明白過夜的消息。」 若蘭抬頭瞧天色,日頭已逐漸西沉。「辛苦妳了,心蝶,我就在這兒等著。」 「格格,我去去就回。」心蝶匆匆跑開。 若蘭待在樹旁站了好一會兒,直到四周圍漸漸安靜下來,遠處眾人慢慢踱進尖宮,她這才滑下身子,疲憊地靠著大樹、兩手合抱膝頭,安靜、耐心地等待心蝶回轉。 原本,一干皇族前往承德避暑,依例是沒有她的份兒的。 只因為皇祖母年歲大了,這幾年身子總是不好,往承德一去數月於是希望兒孫都在跟前侍奉。因為這緣故,她這個在皇宮內彷彿隱形的十格格,才能奉旨隨皇阿瑪同往熱河行宮。 若蘭心裡頭明白,得以同皇駕隨行,是何等恩寵的事兒,一班皇兄弟與皇姐妹們為了這次遠行,莫不支派公公們置辦幾大箱貴重行頭,唯獨她輕車簡從,隨身的只有一箱舊衣物與貼身丫頭心蝶,只因到承德非她自願。然而到承德來卻是額娘的心願,她可以抗旨卻不願違背額娘的心意。 這一路,她怕的不是這折騰人的暑氣。她憂心的,是留在京城裡獨居的額娘。離京這些日子,她時時刻刻掛念著額娘的身子。 一想起額娘多病的身體,若蘭便不自覺地低下頭,憂心地瞪著地上的乾泥發呆……「妳有話快說,以免咱們私會被人撞見,有損妳的名節!」聲音由遠自近,一路傳到大樹這頭,男人譏誚的口氣聽起來十分低沉嘶啞。 若蘭愣了半晌才回過神,她抬起頭看到一男一女正朝這裡走來,那男人的聲音聽來似曾相識……若蘭下意識地繞過樹幹背後,將自己藏匿在樹後的陰影中。 「對我,你就這麼不耐煩嗎?」女子的聲調哀怨,挾著一絲隱逸的哭音。 「妳已經許親,咱們之間還有什麼話可說?」男人的聲音很冷。 兩人停在大樹邊喁喁私語,顯然也認同這塊隱密的場所。若蘭單薄的背脊緊靠著樹身,暗自期盼兩人只僅是路過此地,或者稍停即走。 「我說過了!這不是我的意願,是阿瑪擅自主張,奏請皇上做主把我許給八阿哥的!」女子的聲調已經接近啜泣了。 若蘭心頭一凜,她大著膽子回過身,前胸貼在粗糙的樹皮上,覷眼見到不遠處一名女子淚漬滂沱的白淨臉容。她記得皇八哥近期才指婚,對象是順親王府的大格格頤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