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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唐浣紗 她知道自己愛得很苦,為了他,她流了太多太多的淚,她也常常被嫉妒心逼得快發瘋;但,也是凌肇傑讓她真正嘗到愛情的甜美、讓她像個熱戀中的女人般紅光滿面、讓她發出銀鈴般的歡笑聲。只是,那段甜蜜的時間太過短暫。 十分鐘後,那個金髮美女也帶著一臉不甘願的表情走出來了。臨上車前還非常熱情地對美術館裡的凌肇傑拋了個大飛吻,並嬌嘍地喊著。「不要忘記喔,後天晚上一定要來找我喔!不見不散!」 哦,凌肇傑把後天晚上的時間「排」給這個女人了嗎?唯舲嘲諷地想著。走吧!真的該走了!再繼續站在這裡又有什麼立息義?她只會看到一個又一個的女人來找他。 正當她木然地移動腳步時,卻聽到背後響起一個聲音。 「唯舲。」 僅僅兩個字,就把她完全定住,也把她的呼吸給暫時奪走了。 她不敢回頭,凌肇傑卻迅速地繞到她前方,興奮地笑著。「嘿,真的是妳!唯舲,妳怎麼有空來看我的攝影展?」 唯舲輕咬住下唇看著他,她氣憤他臉上的漫不經心,彷彿他們不是已經分離了兩年,而是僅有兩天! 她氣憤他平靜而輕鬆的語調,她氣憤他的眼中沒有半點見到她的奇異騷動。她更氣憤他神情自若,沒有半點不安,彷彿方纔那兩個女人根本不曾出現過。 他總是可以這樣,把她傷得柔腸寸斷,卻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但,她最氣最氣的還是自己!只要一接觸他魔魅的雙眼,她的心跳就失去了原有的秩序,她整個靈魂就像被吸入漩渦般,無法自拔地朝他飛奔而去。 她氣得想宰了自己! 「怎麼不說話?」凌肇傑意態悠閒地攬住她的肩膀。「走,我們先進去,老朋友好久沒見了,當然要好好地聊聊,進來喝杯咖啡吧!」 老朋友?這三個字又刺痛唯舲的心。難道她在他心底的定位,就只是這三個字嗎? 氣憤歸氣憤,她的雙腳還是不受控制地跟著他走。 「來,我帶妳看看我最喜歡的幾張作品。」凌肇傑興高采烈地帶著唯舲四處參觀。 「這一回我在土耳其、希臘和埃及等地方整整流浪了兩年,被古文明和最原始的風光感動得不得了!瞧,這是月光下的巴特農神殿,歷經千年歲月洗禮的它,是多麼的淒美而神秘!還有,這張拍的是最具有歷史價值的克諾撒斯迷宮的廢墟,很神奇吧?早在幾千年之前,他們便有很完整的排水系統,古希臘人的智能真是令人敬佩!」 他滔滔不絕地講解著。「不過,我最迷戀的國度還是埃及!她是個擁有神秘魔法的國家,任何人只要喝過尼羅河的河水,就一定會再度回到埃及的。這張拍的是世界七大奇跡之一的古夫金字塔(lagrande-Pyramide),也是最大的金字塔!它的內部蘊藏著太多人類至今依舊無法解開的重重謎團。妳瞧!這張是斯芬克斯人面獅身像,它的造型非常獨特,有人說它是獅子座與處女座的某種結合,它負責守護法老王哈夫拉的陵墓。」 凌肇傑眉飛色舞地講解著這兩年流浪的點點滴滴,鷹眸迸射出令人不敢逼視的光芒。「這兩年我雖然過得很簡單,也很清苦,但心靈的感動卻是最最豐盛的!神秘而美麗的古文明,值得我以一生一世的時間來探究它。下一回我打算到南美去,好好地探訪神秘的馬雅文明!」 唯舲靜默地聽著。南美?他又要去流浪?但此刻的她早已沒有力氣再去嫉妒或生氣了。 他總是可以瀟灑地拋下一 切去流浪;他像是背上長了翅膀的男人,想飛就高飛! 那,他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他在乎過她嗎?她的淚水對他而言有何特殊意義嗎? 唉,她又何必生氣呢?從認識他的第一天起,她就知道凌肇傑是個像匹野馬般的男人,沒有任何事物可以羈絆住他的。 她靜靜地看著一張又一張的攝影作品,儘管嫉妒攝影及流浪在他心底的地位,但她不得不承認,凌肇傑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不,應該說是鬼才! 許多學者專家畢生只鑽研某一件事物,但凌肇傑卻是無所不精、無所不通。攝影只是他眾多專長中的其中一項,他同時還是歷史學、人類學、建築學以及考古學的專家。 另外,他還頗具藝術天分,擅長室內設計,閒暇之餘所繪出來的設計圖總會令專業設計師自慚形穢。 他像條魚般,在每個專業領域裡都能悠遊自在,即便隨興所發表的專業論文,也總是可以造成一陣轟動。 所以,他所拍出來的照片特別迷人且具有深度,因為透過攝影機,他看到的不是建築物本身,而是它的歷史、它的百年滄桑、它的靈魂! 她知道人活在世上總得有個嗜好,所以她可以容忍攝影對凌肇傑的重要性。但,他可不可以多在乎她一點?可不可以多關心她一點? 她懷疑,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是不是根本比不上一卷底片?或者,跟方纔那兩個女人沒有什麼不一樣? 看著凌肇傑一臉沈迷地盯著一張張的照片,唯舲終於冷冷地開口。 「看來你這兩年過得的確很精彩,也完全實現了自己的夢想,恭喜你!你也恭喜我吧!我即將訂婚,很快就要完成終身大事了!」 他傷她傷得這麼重,令她也忍不住揮出利劍想砍他一下。她要知道,他會在意嗎? 凌肇傑總算把眼光由照片上收回來轉到唯舲臉上,沉默地盯著她良久後,莫測高深地笑道:「回賭城後,我也聽說妳即將跟喬霽揚訂婚的消息了,不過我想那應該是誤傳吧?妳不可能嫁給他的。」 「為什麼不可能?」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唯舲激烈地反擊。「凌肇傑,你聽到的訊息全是真的,我會跟喬霽揚訂婚,並且很快就會擇期完婚!」 「我不相信。」他好整以暇地搖頭。「妳不會嫁給任何人,因為——妳愛的是我!舲舲,我對妳的瞭解遠勝於任何人,甚至超越妳對自己的認知。」他的眼眸像是深不可測的黑潭,閃動著璀璨的光芒。 舲舲!舲舲!她的呼吸又是一窒,這是她的小名,只有他這樣叫她,連父親都不曾這麼叫過。 但,他還有什麼資格這樣喚她? 她更恨被他看穿看透的自己!她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像個透明人,他總是可以輕易地猜到她的任何心思。但,她卻永遠抓不住他,他像狂風、像野馬!她癡癡地愛著他,卻完全抓不住他的心,這不公平! 愛情裡也許沒有絕對的公平,但,她已經受夠這種一面倒的癡戀了。 唯舲冷笑著。「我愛你?凌肇傑,你怎麼還說得出這種話?你又有什麼資格這樣說?當你在希臘暢遊神殿古跡時,你想過我嗎?當你在埃及為了金字塔而感動萬分時,你想過我嗎?你可曾想過,這兩年的流浪,對你而言是精彩回憶,對我而言呢?!是什麼?」 她激動地握拳吼著。「是什麼?是心碎、是痛苦、是孤單、是絕望!兩年前,當我們還在熱戀中時,你就可以率性地拋下我,獨自去實現你的人生夢想!我不想阻止你高飛的心,但,你可不可以偶爾也想我一下……」 她的聲音哽咽了。「你可不可以偶爾也為我考慮一下?這兩年,你不止目給我任何消息,連隻字詞組都沒有,你就像是從人間蒸發般,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怎麼可以?」 淚水一顆顆奪眶而出,她傷痛地泣訴。「我只是一個女人,一個平凡的女人!我也需要有人關心,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啊!但,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在哪裡?在哪一個國家?又在哪一個女人的懷裡?」 唯舲心痛地蹲下身子。愛一個人為什麼會這麼苦、這麼無奈、這麼地沒有尊嚴? 「唯舲……」凌肇傑上前一步。 「你不要過來!」她大喊,怨恨地看著他。「凌肇傑!你好自私,你真的好自私!你明明知道我深愛你,為什麼還要這麼殘忍地待我?」 「舲舲……」向來遊戲人間的凌肇傑收起玩笑之色,表情凝重地看著她。「對不起!我……」 「對不起?你現在說對不起有什麼意義?」憤怒地擦去不止目停的淚水,唯舲狂笑。「你把我的心丟在地上踐踏,你把它無情地踏碎!此刻卻只回我一句『對不起』?我要你把我的心還給我,完完整整地還給我!」 悲憤地說出所有想說的話後,她覺得整個人更加冰冷、更加悲哀。她怎麼可能還會有完完整整的心?失去他,她的胸口將永遠存在一個巨大的破洞,藥石罔效。 「唯舲……」他剛毅的俊臉滿是自責,心痛地看著她。「我……我承認自己的確很混帳!我接受妳的愛,卻又不止目放棄飛翔的心,沒有好好地照顧妳。我讓妳受了太多的苦,我真的……很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