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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郝逑    


  低頭吹冷手中的白粥,襲魅若有所思地笑了。

  深夜時刻,正是好眠之時,再加上時至冬日,街上看不到任何人影,大伙全都窩在暖烘烘的被窩裡。

  只是這時在郯莊的屋簷上卻隱約可見數道黑影快速飛過,往先前再返家的郯莊二少爺院落奔去。

  冷刀靜靜地坐在房裡,腦海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法子想。

  和郯莊裡的人越相處下去,他的心就越不能安定下來,總是不斷胡思亂想。想著師父跟他說過的話,想著郯莊主感慨地對他長吁短歎,郯夫人總是含淚望著他,想著、想著……

  總之,有太多的思緒集中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心亂如麻,只覺得亂了,這一切全亂了。

  這混亂的一切讓他無法按照和師父的約定,在他順利回到郯莊之後,開始他的復仇大計。

  突然,他神色一凜,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口。

  下一瞬間,窗戶突然被輕敲了兩下之後,兩名黑衣人隨著窗戶開放與合閉,轉瞬間已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

  冷刀依舊是面無表情,似乎一點也不意外這兩人的出現。

  更甚之,他好像已經等了他們許久。

  兩名黑衣人拉下蒙在臉上的黑布巾,來者是一男一女。

  其中的女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冷刀,眼神中帶著難掩的愛慕之色,「對不起,我們來遲了。」

  冷刀仍舊冷淡,不發一語地為自己倒了杯茶,沒有招呼兩人的意思。

  今夜之約是他在回郯莊之前和師父約定好的,目的是由他回報在郯莊觀察多日的心得。

  上次的失敗讓師父記取教訓,不管他們的調查如何仔細詳盡,出乎意料之外冒出的襲魅讓他們的計劃功虧一蕢。

  是以,這回他返回郯莊的目的除了要配合師父的大計外,更是為了探探襲魅的底,最好是找到機會將他趕離郯莊。

  「柳雩,我們不用跟他道歉。」另一名黑衣人不高興的開口。他不是別人,正是那天百般阻止冷刀的鄂魂。

  柳雩沒理會他,面對冷刀依舊溫柔。「最近郯莊戒備森嚴許多,我們為了避開守衛,才會多花了點時間。」

  「柳雩,師父交代的正事要緊。」鄂魂勉強隱忍住怒氣,咬牙切齒地說。「我們沒空說這些無用的話。」

  他恨!

  恨冷刀恨到巴不得能一刀解決他。

  從小到大,他汲汲營力要爭取的東西最後總是落到冷刀手裡,而且還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修羅刀如此,柳雩的心也是如此。

  他的不平隨著冷刀的好運一日一日積深,尤其當他知道柳雩一顆心全在冷刀身上時,更是恨不得一刀殺了他。

  不管是對他或是其他師兄弟,柳雩總是一貫冰冷以對,可是一旦面對冷刀,卻像是變個人似的,不僅不再冷漠,言談更是輕聲細語,溫柔得像水一般,生怕惹得他不快。

  為什麼冷刀總是如此幸運?

  這次本想利用執行師父的苦肉計時,趁冷刀昏迷重傷之際一刀解決他,但最後一刻卻被柳雩識破,她還一狀告到師父那兒。他背上還隱隱作痛的傷口正是師父的責罰。

  「師父怎麼說?」像是聽而未聞兩人的對話,冷刀只關心師父交代了什麼。

  他的冷酷讓柳雩難過地輕歎口氣,他為什麼總是如此冷漠無情?難道他看不見她的心嗎?

  「師父交代我們把這個交給你。」她從懷裡掏出一個淡綠色的小瓷瓶。

  冷刀伸手接過瓷瓶,終於正眼看向她,「這個做什麼用?」

  「下毒。」鄂魂冷冷地開口,故意阻止柳雩和他對話的機會。

  下毒?

  冷刀凝視著手中的小瓷瓶,腦中頓時亂成一片,頭一個躍上心頭的反應竟是不願意。

  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鄂魂繼續說著:「師父要你找機會到郯莊名下經營的米店,把這毒藥下在要出售的米糧上。反正你現在的身份是郯莊二少爺,想到自家的米店看看應該不是難事。」「這是什麼藥?」

  「無色無味、十日命絕的『十日絕』。」

  聞言,冷刀一陣錯愕。

  在對外販售的白米上下令人十日內喪命的劇毒,和郯莊的仇恨有必要牽涉到無辜的外人嗎?

  「怎麼,你有問題?」見他遲遲不發一言,鄂魂不禁有些奇怪。

  冷刀遲疑了下,才道出自己的想法。

  鄂魂和柳雩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下一刻,鄂魂突然大笑出聲,指著冷刀嘲弄道:「你瘋了!」他不是一向冷漠到不近人情,心比千年寒冰還硬,人命在他眼裡什麼時候這樣值錢了?

  「冷刀,你還好吧?」相較鄂魂的冷嘲熱諷,柳雩卻是一臉的擔心。「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身上的傷口還沒痊癒,你別太逞強了。」

  兩人驚訝的反應讓冷刀神情一斂,掩飾自己的異樣。

  他是怎麼了?

  難道是在郯莊待久了,和一般正常人相處太久,自己也開始像個正常人,心也變成軟的了?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像是抓到他的小辮子,鄂魂陰沉的笑了,狀似關心的伸手欲拍他的肩膀。「沒事吧?」

  側身避開他的手,冷刀厭惡地輕蹩眉頭。相較他的虛情假意,襲魅的表現可愛多了,至少不會讓他噁心。

  冷刀自顧自的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襲魅出現在他思緒裡的次數一天多過一天,時間也越來越久。

  看著自己落空的手,鄂魂雙眼一瞇,陰狠地抿著嘴。冷刀就別落在他手上,不然他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冷刀,你還好吧?!」柳雩見他久久不出聲,不禁擔憂的低聲又問。

  「沒事。」冷刀心頭一凜,臉色轉為冷酷地微一頷首,「師父還交代什麼?」

  「師父要你照計劃進行,按時回報。」柳雩輕聲說,頓了頓還是將心中的擔心說出。

  「冷刀,你千萬要小心。如果需要我們支援,我會盡快趕來。」

  「你們走吧。」冷刀沒回應,只是雙手交負在身後,走到窗邊。

  「冷刀……」柳雩不捨離去地低喃。她才剛來呀,況且冷刀的傷勢她還沒看過,那天師父下手那麼重,冷刀傷重到喪失意識,身上也不知為何多了好幾道傷重見骨的刀傷。

  大概是師父為了取信郯莊人下的手,可是師父那幾掌還不夠嗎?

  「冷刀,我這有上好的金創藥,我先幫你上藥--」

  「柳雩,我們該回去了,師父正等著我們覆命。」鄂魂咬牙打斷她的話。

  每看一回她對冷刀輕聲細語的柔情樣,只讓他更加的憎恨冷刀,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可是我……」柳雩戀戀不捨地看著背向她,站在窗邊的冷刀。

  「不用。」冷刀冷淡地回道,面若寒冰,對柳雩溢於言表的柔情視而不見。

  「柳雩,我們走了。」

  鄂魂陰狠地瞥了冷刀一眼,一掌打向冷刀站立的窗欞,雖明為打開緊閉的窗戶,暗地是希望這陣掌風能讓受傷的冷刀傷上加傷。

  冷刀感受到背後凌厲的掌風襲來,嘴角冷冷勾起,一個側身,腳下暗地使力,身子倏地飄離窗戶幾尺遠。

  見暗算冷刀不成,鄂魂忿忿咬牙冷哼一聲,「柳雩,走了。」

  他拉上蒙面的黑巾,動作迅速地自敞開的窗戶飛出,一瞬間已到屋脊,隨著夜色背失了蹤影。

  「冷刀,我也走了。」見鄂魂已離開,柳雩不得不拉上蒙面黑巾。

  「不送。」

  柳雩回眸看了他最後一眼,飛身躍出窗戶,不一會兒也消失在黑夜中。

  站在居住院落所屬的庭院裡,冷刀不由得輕蹙眉頭,心頭沉甸甸的,壓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被救回到現在已經七天,郯鈞修等人雖然對他的說辭有些懷疑,但仍是真心誠意的對待他,真的把他當成死裡逃生的郯肇嘯。

  尤其是這幾天郯夫人對他的噓寒問暖,讓他這十年來,頭一次感受到親情的溫暖。

  好幾次,他都注意到郯夫人偷偷拭淚,在以為他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望著他。

  「在想什麼?」

  冷刀錯愕地轉過身,怎麼他的警覺變得這麼差,竟然在他走近自己身後都未曾發覺?

  「有事嗎?」沒讓錯愕在臉上停留太久,畢竟一向冷然慣了,他沒一會兒就恢復過來。

  「有件小事想來請教你。」不給冷刀開口拒絕的機會,他又續道:「不知道昨晚你有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事,像是聽到怪聲音或是看到怪東西?」

  「沒有。」冷淡又簡潔地回了這句話,冷刀轉身就走。

  「請留步。」

  襲魅往前跨了一步,攔阻在他身前。

  冷刀停下腳步,不滿地看向他,「若沒什麼要事,請自便。」

  「我當然會自便。」故意弄擰他的意思,襲魅點頭附和道:「你們一家人待我像親人一樣,我老早就把這兒當成自個兒的家。我一直都很自便,世兄就別擔心了。」

  寡廉鮮恥!

  「我沒擔心。」冷淡地撂下話,他又跨步欲走。

  「肇嘯世兄,請留步。」襲魅又開口留人。

  「有事?」瞇眼看向他,冷刀連壓下不耐煩的意願都沒有,擺明的不歡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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