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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黎采    


  「小總,三線電話。」予琴辦公桌上的電話擴音響起,她停下了敲打電腦鍵盤的動作。

  「喂,你好。」接起電話後,以肩膀夾住話筒,雙手繼續工作。

  「任副總經理,你好哇,」對方熱情的問候。

  嘔,副總經理?「誰?」翻完白眼而已,予琴立即想起這個聲音,「是,是歐姐?」

  「呵呵,想起我啦?」對方又是一陣蝕人心骨的笑聲,「晚上有空吧?出來一起吃個飯?」

  「你,你回來了嗎?」予琴扶好話筒後,連番眨眼,「歐姐,什麼時候回來的也沒告訴我?」

  歐姐名叫歐純蓉,是她姐姐婆家那邊的親戚,也是「芳鄰」的另一個股東。非但如此,歐姐還是她六、七年前出車禍時的福星,那天,予琴騎著機車被人因搶紅燈而撞傷,若不是歐姐剛好自車禍的路口經過,目睹一切,那麼,她那次車禍就變成她妨礙交通,任由警方辦案了。

  因此,歐姐不但是她的救命恩人,更等於是她的另一個姐姐。雖然歐姐有時候會顯得跋扈、不可理喻,但基本上,她還是將歐姐歸類為敢做敢當的可愛女人。

  「昨晚回來的。」歐姐回答,「這次回來可能要待上一陣子了。」

  「真的嗎?」她好意外,沒聽姐姐提到這件事呀,「是想家了,還是日本不好玩了呢?」

  已經六七年沒見到她了,保養的白晰好膚色,是否還是一樣呢?予琴偶爾想起歐純蓉時,會這樣不由自主地想。

  咦?歐純蓉是「歐亞企業」歐正雄的小女兒,而「歐亞企業」在行內是「百大企業」之一,她回來的消息,在新聞界及台北的社交圈中,應該要掀起波瀾才對啊,怎麼她全不知呢?

  「喔,都不是,還不是我那個……」歐姐突然停下了抱怨,「電話裡也講不清楚,今天晚上你來『上林苑』,我再告訴你吧。」

  「好呀,幾點?」

  「六點好不好?」

  「沒問題,到時候見囉。」

  予琴沒有多想,就與歐純蓉同時掛了電話,然後又埋首進工作中。

  歐純蓉穿著一襲高貴典雅的聖蘿蘭淺藍色套裝,端坐在天母「上林苑」包廂內,顯得像女王般的嬌貴。

  「歐小姐,任小姐到了。」領著予琴人內的餐廳侍者,在包廂門口對歐純蓉說。

  歐純蓉站了起來,「予琴,來,讓歐姐看看。」她笑容滿面的朝她招了招手。

  「歐姐。」予琴笑著投進歐純容的懷抱,「哪有什麼好看的嘛,個頭還不是一樣的矮,人倒是越來越老了。」

  「胡說!」歐純蓉拉了她在左邊的空位坐下,並白了她一眼,「歐姐大你五歲耶,如果你都喊老,那歐姐不就成了老阿婆了?」

  她笑著挨蹭了歐純蓉一下,「歐姐是美麗的老阿婆,美得很呢!」這句話她說的一點都不虛心,她由衷的讚美著,「歐姐在日本天天泡湯洗溫泉,皮膚還是那麼美。」

  歐純蓉揉了一下予琴的頭,「好了,少巴結了。」她停頓了一下,改拍著她的肩膀,「今天歐姐有事找你,你可要幫歐姐辦好喔!」

  「歐小姐,請問該上菜了嗎?」餐廳的經理走進了包廂,打斷了她們的談話。

  「唔。」歐純蓉低頭看了一下腕上的鑽表,「好吧,先上好了。」說著,她往她右手邊的空位望了一下。

  這時,予琴才發覺一個大圓桌上,除了她與歐純蓉外,還另外擺了兩副的碗筷。

  「怎麼?歐姐還邀了別人嗎?」她放下啜了一小口的茶後,問歐純蓉。

  餐廳經理與侍者進進出出著。歐純蓉漾了一個笑容,「對,還有兩位,就快到了……」

  歐純蓉話說了一半,在送菜進出頻繁的侍者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來了,表姐我來了!」

  「姐夫?」予琴詫異的望著邊打招呼邊走進來的兩個男人,其中的一位是鄭鴻賢。

  「來,鴻賢、經宇這邊坐,是在門口遇到,所以一起進來的吧?」歐純蓉笑盈盈的招呼著兩個男人,「才剛上菜,還熱著。」

  原來歐純蓉不只有找她來,還約了她的姐夫與另一位歐亞企業的主管,事情好像非同小可,這讓予琴的好奇心漲到了最高點。

  當所有人都開始動筷子後,歐純蓉才面帶微笑的寒暄。

  「趙經宇是歐亞企業負責保險部門的協理,這點鴻賢很清楚。」歐純蓉轉頭看著她,「予琴,應該只見過經宇,但不太熟悉吧?」

  「嗯。」予琴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打著招呼,「一兩年前曾與趙協理見過面,協理好,」從公事包中,她飛快的拿出名片遞給趙經宇,「我是任予琴,是予韻的妹妹。」

  趙經宇雖是禮貌的接下,但予琴卻很清楚的看出那是皮笑肉不笑,「你好,你好,都是自己人。」他也遞出了名片,「任副總,請多指教!」

  「呵呵呵呵……」歐純蓉啜完一口頂級的魚翅後,發出她的「招牌」膩人笑聲接續著,「好啦,客套完後,我就要言歸正傳了。」

  「經宇知道我要講些什麼,因此經宇聽就好,如果我有什麼沒說到的,你再補充。」收回拿著銀匙的蓮花指,歐純蓉知道所有的注意力都擺在她身上後,她正色的開始敘述。

  「經宇所負責的『達亞產險』最近要理賠一個棘手的案子,客戶是香港的『菁英出版社』。薛蒙仁總經理在十年前,針對他旗下最紅的大作家車勒毓做產險評估,當時是我接洽這個案子。」

  「薛總是鑒於,如果有一天車勒毓無法再繼續寫作,或是遭到不明外力的阻撓,生病,甚至是過世的話,那麼他一時間培養不出接班的作家,對出版社會造成莫大的損失。這種損失的風險,經過我與專家、教授換算之後,再尋覓到國外的保險公司願意再保的情況下,我設計了保單,承保這件案子。這十年來,我們很準時的收到菁英所付出的龐大保費,一直相安無事。」

  「直到一年前,媒體陸續披露車勒毓閃電結婚後,菁英每個月內,不定時的三、五天內,收到一封匿名信,信的內容是指,車勒毓的作品有可能是抄襲而來的。」

  此話剛落,在座的予琴與姐夫鄭鴻覽立即異口同聲,「怎麼可能?!」

  「對啊,怎麼可能。」已知事由的趙經宇只是詫異了一下,隨心便望向予琴與鄭鴻賢,「原來兩位也是書迷呀?」

  「嗯。」予琴與姐夫對望了一下。原來姐夫還有閱讀的習慣啊,真令她有些刮目相看。

  「我原先沒看過車勒毓的書,但後來聽了經宇報告了這事後,便買了車勒毓的書來看,因此我也不大相信匿名信的講法。」歐純蓉再說,「可是薛總將信拿給了經宇,轉來給我看,看完之後,不由得讓我起了個戒心。喏——這就是那封匿名信。」她遞出了一張紙。

  就在歐純蓉接著敘說的同時,匿名信在她與姐夫鴻賢之間傳閱著。

  信中看不出筆跡究竟是來自於何人,寫的雖是中文,但字體很明顯的是初學中國字的人所寫的。

  內容大抵上就是說,車勒毓有位才情很高的祖父,但由於他的祖父還來不及看到自己的作品付梓就過世了,為要達成他祖父的願望,車勒毓以自己為名發表了祖父的作品,但他卻不在書後言明是幫他祖父代筆,堂而皇之的使用著祖父的心血,像他這種不是經由自己創作而來的科幻小說,是該予以抵制,以做為對車勒毓的不屑行為一記警告。

  「我的看法是,有人故意在抵毀車勒毓。」趙經宇在他們都看完信後,首先說出他的看法。

  「那這樣的話,範圍就無限大了。」鴻賢放下筷子後,不表贊同的回應,「我認為,讀者和書迷是不可能會做這種事,很有可能是車勒毓最親密的人做的。」

  「車勒毓的妻子?她沒有理由啊。」趙經宇有些頭痛的反駁,「有個大文豪丈夫,名與利全都有了,她幹嘛要這樣與自己過不去?」

  還真蹊蹺得很!從動機來看,顯然寫這些信的人,沒有要車勒毓身敗名裂的意思。

  假設將這封信公佈於世界各大媒體上,看到的人只會認為是抹黑,然後就會不屑一顧。

  所以寫信的人將信寄進出版社中,但這麼做又是什麼道理呢?出版社的立場一定是要保護自己的作家,不會因此而扼殺它自己的搖錢樹啊!因此簡單的想一下就知道,這樣抹黑的技倆,在出版社的立場是絕對行不通的,饒是如此,對方為什麼要做這樣事倍功半的事呢?

  是車勒毓的對手莊雲、路牧、幾凡等作家嗎?不然是這些作家的所屬出版社?還是車勒毓傳說中的妻子?

  「予琴?」歐純蓉伸手擋住她飄散的視線,「別想了吧,再想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那歐姐的意思是……?」歐沌蓉好像在她已渾沌如漿糊的腦中,再倒人一桶新漿糊,令她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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