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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 愛林 「對啊!沒想到這裡也有跟台灣那麼像的地方,就像回到家鄉一樣。」 「我看才不是呢!是找到了護花使者的關係吧?」 「別亂講話,我都一把年紀了,你還尋我開心。」 李媽媽邊將剛買回來的青菜和肉片下鍋,笑意寫滿臉上。 「媽,我看這位護花使者還蠻老當益壯的,可以考慮錄用喔!」 「少三八了,把蛋拿給我。」 月熠從購物袋裡拿出兩顆蛋遞給母親,然後以認真的口吻說:「媽,如果遇到好對象,你也要好好把握,因為你的幸福,對我來說也是最重要的。」 李媽媽不禁停下動作,凝望著她,回道:「我知道你孝順,但是我已經過了談情說愛的年紀,沒人家老來俏那麼時髦,只要有個能談心的朋友就很足夠了;別替我操那麼多心,你自己才是該打算打算。」 沒多久,香噴噴的滑蛋牛肉燴面即上了桌,這對母女也以輕鬆的心情品嚐了起來。 台北 忠孝東路 晚上九點,Eric正在公司訓練模特兒台步及Pose,這二十位模特兒是從一百多位當中甄試出來的,訓練兩個月後就要正式替公司接拍平面廣告;他承受的壓力,由訓練時的嚴格可見一斑。 「姿瑩,怎麼都不笑呢?老是這種臉,雜誌會要你嗎?」 他吼著這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她正是跟月熠同時進公司的小女生,到現在都因為怯生生的表情,無法得到演出機會,但Eric看得出她的努力,配合度也很高,所以總是盡量地為她爭取,希望她有天也能像月熠一樣,圓了自己的夢。 「姿瑩,你的腳怎麼都沒動,擺來擺去都是差不多的Pose,這樣也叫專業嗎?」 何姿瑩強忍的淚水終於流淌了下來,她已盡力了,但勤能補拙這句話似乎不太適用在她身上,她有著極深的無力感。 「停!好,大家休息五分鐘,自己檢討看看缺點在哪裡,五分鐘後伸展台集合考試,十個Pose。」 Eric語畢,立即走向哭泣的何姿瑩,搭著她的肩安慰著,雖然他哄女孩子的工夫停擺多年,卻仍寶刀未老,沒兩分鐘又讓她破涕為笑,連他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在這方面的天分。 走近窗邊,他點燃一根煙,就著有點涼的夜風抽起來。 九月,開始吹西風,四年前這樣的夜晚,他邂逅了舞台上的那個女孩,然後與她相識、相知,癡迷至今;那個奇異如夜晚才綻放月華的女孩,如今依然在別的地方綻放著光亮嗎?希望她是的,他心想。 十點一到,送走了那些追夢的女孩,Eric回到辦公室,照例在桌歷上找到今天的日期,畫上個大「×」,然後又到了蔡老闆的店裡。 這陣子,他很常來,可能是因為工作壓力過大時,人總會求助於熟悉的環境,來幫忙自己解脫;也可能是距離與月熠相約的時日愈來愈近,使他在心理上的緊張程度急遍增加,需要放鬆。 當他獨自一人抽著悶煙,稀奇地,蔡智傑走了過來,到他身旁坐下。 「Eric,好久不見。」 他的口氣儼然像個大人,頭髮留長了,像個藝術家般整齊地束在腦後;反倒是Eric前陣子嫌麻煩才改變的平頭造型,使他的外表看來像個年輕小伙子。 「土別三日,刮目相看,你成熟許多,我都快認不出來了。」Eric回應他的招呼,有種說不出的奇妙感受;如同看見教不乖、愛逃學的孩子,好不容易大學畢業那般悸動。 「今天怎麼有空來?」蔡智傑一直很有風度地保持笑容,像見到老朋友般地開懷。 「我常來,只是我們無緣相見罷了。」 Eric的一語雙關,讓蔡智傑笑了出來。 「『我們』,是指你和月熠吧!」他嘲笑這個癡情的男人,兩人以英雄式的眼神對望而釋懷;畢竟事過境遷了,所謂的心結,隨著另一個幸福的來到,也早就得以化解。 「對了!聖誕節那一天晚上,可否保留兩個位置給我?」Eric慎重地對未來這家店的繼承人提出預約的要求。 「可以啊!你……交了新女朋友?」蔡智傑的眼光像刀鋒般尖銳,彷彿他若說了肯定的答案,就要一刀捅過去一樣。 「你認為有可能嗎?」他笑得有些哀怨,彷彿也在嘲笑自己的癡心。 「那是……月熠,你們真的在一起啦?恭喜……」 「先謝謝你了。不是這樣的,我和她約定在那一天為未來作決定,如果兩個人都來了,是好結局;如果其中一個人沒出席,緣分就盡了,成敗全賭在那一天。」 「好浪漫。」 看著蔡智傑一副崇拜至極的羨慕眼光,Eric才覺察到自己的嚴肅簡直就像個食古不化的老學究。 「我一定幫你!」他拍胸脯保證,讓Eric增加了無比的信心。 其實Eric擔心的絕非自己的問題,而是經過兩年,那女子的心上人是否有了異動呢?不過,他還是禮貌的向蔡智傑的熱情贊助道了謝。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我就幫你幫得徹底一點吧!」 蔡智傑要Eric附耳過來,在嘈雜的雷鬼音樂中,嘰嘰喳喳地不知講了些什麼;只是最後,兩個人勾肩搭背地笑得好開心、好燦爛,在這黑色的空間裡。 不知不覺中,月熠與母親來到加拿大也有三個多月了,溫哥華是個不會讓人失望的城市,繁榮中不失溫馨和清新,讓人流連忘返。 在這裡,幾乎每天清晨,林伯伯就會與李媽媽相約至公園運動,順便與同年紀的長輩們聊天敘舊,但看在月熠眼底是憂喜摻半,喜的是母親終於可以擁有自己的一片小天地與生活方式,憂的是終於要離開這個地方,而且約定的期限也已經很接近了。 「鈴……鈴……」 門鈴響起,不用猜就知道是林家父子其中之一,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兩家熟稔的程度是不由分說的,就有如上輩子就已相識的親戚一般。 「誰啊?」 「李媽媽,是我,任華。」 李媽媽心裡有底,故在問的同時就已邊走向大門,沒等他報上姓名,門就已經開了一半。 「李媽媽,月熠姐在嗎?我想進她房間放東西,不曉得方不方便?」 「都中午了,她應該醒了,沒關係,你上去吧!」 李媽媽笑笑地看著這個大男孩懷裡抱著幾罐飲料,想他可能有心事要找自己女兒商談,也不多問就准了他的請求。唉!年輕人的世界他們是愈來愈不懂了,就像林父講的一樣,就讓年代相近的他們去溝通吧!李媽媽如此想著,搖搖頭,笑著走回廚房準備午餐。 「月熠姐,是我,任華。」 由於抱著滿懷的飲料,他沒有多餘的手可以敲門,只好站在寢室外大聲喊。這間位於三樓的主臥室,是他哥哥林任中與現任妻子的房間,目前暫借月熠使用。 「喔!等一下。」 月熠最怕這種情形,剛睡醒時見人的情況很是尷尬,因為她覺得人在剛睡醒時最醜,怎麼偏偏蔡智傑他們那個年紀的大男孩,總會在這時闖進女孩子的閨房?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住在人家家裡,就算不行也得行。月熠滿腹牢騷地用手整整一頭亂髮,迅速地開了們。 一開門,林任華就把塞滿懷抱的瓶瓶罐罐攤撒在床上,然後再一瓶瓶地擺進雙門小冰箱裡。 「喂!你該不會是一大早專程替我補充飲料來的吧?」月熠看著他連續而專注的動作,滿腹狐疑。 「你有兩個語病喔!第一,現在不是二大早,是快中午了,難不成你大小姐每天都睡這麼晚哪?難怪找不到蟲吃。第二,這裡不是飯店,我也不是飯店服務生,自然不是送飲料給你喝的啦!」林任華把全部飲料全擺進冰箱,然後坐到床沿。 「不然你怎麼會特地送這麼多飲料上來呢?」他的回答更激起月熠的好奇心,邊走向浴室準備漱洗,邊探頭追問原因。 「啤酒是給我哥的,柳橙汁是給我大嫂喝的,櫻桃汁是最重要的,給我哥的前妻喝的。我們三個多月前喝掉了那罐櫻桃汁,現在你快要走了,當然要趕快補充,免得我哥回來大發雷霆。」 才喝他一罐櫻桃汁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把我們說得跟作賊一樣。沒想到林任中那麼小氣,早知道就不向他借房子了。月熠邊刷牙,邊在心裡頭叨念。 林任華語畢,環顧四周,又像發現什麼大錯誤一樣,故作神秘地對月熠說:「喔!你把床頭櫃的照片移到梳妝台了喔!」 那又如何?怎麼林家兄弟都不太正常似的,月熠心裡又蒙上一層怪異的陰影。 她原本就習慣把日記本擺在床頭櫃上,而這個床頭櫃除了擺了個略大的音響,還有CD及卡帶架,她只好暫時移走那幀相片至梳妝台,難道她這樣做又犯了什麼大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