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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樓雨晴    


  隔天,一直到我上完最後一節課,都沒等到他的電話。

  靖陽她們邀我出去吃飯,我怕他會臨時打電話來,搖頭拒絕,一直待在宿舍等他,直到八點多,他告訴我,他在學校門口。

  見面第一句話,他先問我:「吃過了沒?」

  我搖頭。

  「我也還沒,先去吃飯吧!」

  他在忙什麼?到現在還沒吃?

  我們在學校附近隨便找個地方坐下來。

  我點的雞排飯送上來了,卻發現自己一點胃口也沒有,顯然,他食慾也不是很好,整盤飯吃沒兩口。

  「昨天……對不起,讓你等我那麼久……」

  我搖頭。「沒關係。你現在,可以說說怎麼回事了嗎?」

  他筷子停頓住,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吐出幾個字:「她回來了。」

  誰?我一時沒反應過來,由他沈重的表情,慢慢地、慢慢地頓悟……

  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你們,昨天一整晚都在一起?」他的沈默,證實我說的沒錯。「她在你那裡過夜?你們做了什麼?」一、整、晚!舊情難忘的前任男女朋友,能做什麼,那還用想嗎?

  「沒有,什麼都沒有。她只是幫我慶祝生日而已,不是你想的那樣……」

  慶祝生日而已?!那這樣我算什麼?整整等了他四個小時的我算什麼?

  我深深吸氣、又吐氣,命令自己不可以把整盤食物往他臉上砸,那是寧夏才會做的事,我不是瘋婆子,我要有風度……但是……媽的!

  「李柏琛,你不要逼我罵你渾蛋!」

  「我知道你很生氣,我也不想這樣,但是——」他困難地停頓下來,像是多難以啟齒。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到現在還能忍住不把餐盤往他頭上砸,也許,是因為他此刻看起來,比誰都還要痛苦的神情。

  然後,他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她懷孕了。」

  我想,—顆原子彈爆炸,也不能夠讓我像現在這樣頭昏眼花了。

  「孩子……是你的?」我聽見自己緊到顫抖的聲音,尤其,在他沈重地點頭之後。

  「分手時,我們都沒有料想到她會懷孕。昨天,她突然跑來找我,告訴我,她半個多月前就知道自己懷孕了,刻意等到現在才來找我,想給我一個驚喜,當作生日禮物送我。

  「以前,我們討論過要生幾個孩子的問題。她說,她會習慣性的拿我和那個男的做比較,她發現她放不下過去,尤其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她當機立斷地分手,並且辭掉台北的工作,回到我身邊……直到剛剛,我送她回台南的家,在來的時候,一直想著要怎麼告訴你這件事。我真的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但是,靜,我對她有責任。」

  我靜靜地聽他說著,心,整個沈到了谷底。

  這不是八點檔連續劇的情節嗎?這麼灑狗血的劇情,怎麼會出現在我身上?

  嚴格來說,這件事也不是他的錯,我能怪他嗎?

  「她知道……我們的事嗎?」我困難地擠出聲音。

  他搖了一下頭,抬眼看我。「你希望我說嗎?」

  你希望我說嗎?

  這樣一句話出口,我再有什麼,也全說不出來了。

  他的選擇,已經很明顯了,不是嗎?

  如果他的選擇是我,一開始就會對前女友坦白,但是他沒有,他本能地就是隱瞞,甚至還問我,他該說嗎?

  「這樣,很好啊,你對她本來就餘情未了,現在她願意回來,你還要說什麼?」他甚至,連我們這段感情都不願意承認,那我算什麼!

  放下筷子,我頭也不回地走出店門,腳步極快。我不知道他會不會追上來,也許會,也許不會,潛意識裡,我還是希望他會留住我……

  在校門前,他追上來,緊緊抱住我。「靜,你不要這樣,我只是不知道該怎麼說,看到她開心的樣子,我真的說不出口……」

  我回過身,凝視他掙扎為難的面容。

  那為什麼,看著我你就說得出口?我好想問,卻也始終沒問出口。

  他終究,還是比較捨不得她吧?捨不得她傷心,捨不得她難過……

  七年的感情,七年來共同編織的未來藍圖,再加上,她肚子裡還有他的孩子,他怎麼可能,捨得讓她難過。

  我拿什麼,去和人家比?

  「你不必告訴她什麼,真的不必。只要——我們不再見面就可以了。」

  他沒說話,只是收緊了手勁,將我抱得很緊、很緊。

  我聽得見,他胸腔的心跳,他懷抱中的溫暖,這也許,是最後一次了。

  「你為什麼——可以把放棄說得那麼容易?」耳邊,傳來他沈抑的嗓音,一顆顆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頸際。

  放棄的人,真的是我嗎?

  我只是,不做挽留罷了。

  ☆ ☆ ☆ ☆ ☆ ☆ ☆ ☆ ☆ ☆ ☆ ☆ ☆ ☆

  記不得,我們最後是怎麼分開的、他後來又說了什麼,只記得,他一直緊緊地抱著我,許久,許久。

  我麻木地回到寢室,眼淚才瘋狂決堤。

  寧夏差點被我嚇死,問清事情的原委後,直罵我笨,問我為什麼不留他?我未必會留不住。

  我只是覺得,既然他都已經決定要怎麼做了,那又何必再多做一些令他為難的事情?如果最後一定要分開,起碼我可以選擇好聚好散,保持風度,留給他最後的美好回憶。

  「風你個頭啦!風度一斤值多少錢?你確定他真的做好決定了嗎?從頭到尾,他只是告訴你有這一件事,他有責任而已,有說要吃回頭草了嗎?你幹麼二話不說,急巴巴地把他推回給前女友?我就不相信他對你的在乎會比那個白目的前女友少!」

  而靖陽卻說——「你有沒有想過,他那句『你希望我說嗎?』是把決定權交到你手上,如果你當時點個頭,據理力爭,他的選擇未必不會是你。」

  是嗎?如果我有心爭取,情況,真的有可能不同嗎?

  連續幾夜,我沒有辦法睡得很安穩,閉上眼睛,想到的都是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段記憶,每天睡前,枕頭總是濕上一大片。

  直到,悄寂了幾天的「小小的太陽」鈴聲再次響起,那瞬間,胸口竟會緊得呼吸困難。

  手機近在咫尺,我卻沒有辦法伸手去接。

  鈴聲響了很久,停掉。

  接連幾天,他沒放棄找我,而我,也始終沒去接。

  某天,下課回到寢室,又蹺了課的靖陽,懶懶地趴在桌上,音響中正在播放的CD迴繞在室內。

  我不經意聆聽,心猛然一陣抽痛。

  原來,「小小的太陽」並不是我們之間的指定曲,這,才是我們避不掉的宿命。

  我向靖陽借了CD,反覆聽著這首歌,無數遍。

  淚水,也反覆落著,無數回。

  我在語音信箱裡留言,錄下這首歌。

  你答應過我,會再為我唱首歇,現在,我只想聽這首,最後的一首。

  ☆ ☆ ☆ ☆ ☆ ☆ ☆ ☆ ☆ ☆ ☆ ☆ ☆ ☆

  徐聖文不曉得從哪裡聽說了我的事,也許是寧夏,也許是靖陽,總之,他又開始天天往我們這裡報到,怎麼趕都趕不走。

  「你要不要接受我是另一回事,這只是朋友基本的關心而已,沒其他意思。」他是這樣回答我的。

  他會在用餐時間,軟硬兼施地把我帶出去吃飯;腳上的舊傷,我不願意再去回診,他替我找了另一家中醫診所,不厭其煩地接送。

  回來的路上,他問我:「寧夏說,你最近心情還是很糟,上課都在混?」

  「還好。」我懶懶地,不太想說話。

  「要多久,你才能復原?」

  我雙手顫抖了下,僵硬地揪握住他腰間的衣服。

  「他傷你傷得那麼重嗎?」

  我沈默著不說話,將臉貼在他背上,靜靜流淚。

  我沒那麼勇敢,真的沒有。

  將車停在校門口,我感覺到他挺直了腰,身體突然有些僵硬,我由他背上抬起頭,剎那間僵直得無法動作。

  我沒有辦法平心靜氣地和他見面,我怕……會失控地在他面前哭泣。

  也許一段時間後可以,甚至,路上遇到還會笑著打招呼說:「嗨,李什麼還是林什麼的,最近好嗎?」但是,現在還不行。

  我不知道李柏琛在那裡等多久了,他看了徐聖文一眼,走向我們。「我打你手機,你一直不肯接。」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好沈默。

  「我們……連見面都不能了嗎?」他皺著眉,聲音是壓抑的。

  我抬頭直視他。「你來,她知道嗎?」

  一句話堵死了他。我看見,他臉色變了變。「你一定要這樣……我想好好談談,可以嗎?我們之間——」

  「什麼事都沒有。」我打斷他的話。「你回去!我也會很好的,真的!」

  我在說謊!

  其實,我多想撲進他懷裡痛哭,告訴他我一點都不好……

  「靜……」

  「我突然覺得,可麗餅的味道還不壞,不必刻意設限,強制自己非得吃什麼,對不對?」我不知道,我的心明明在哭泣,為什麼臉上卻可以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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