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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艾佟    


  知道他不想說下去,浣玢順從地點了點頭,看著他將大門關上,然後跟著他走進臥房。

  ☆☆☆

  望著那張安詳、沉穩的睡容,繼崴不禁苦苦一笑,他翻過來翻過去,看著躺在身旁的浣玢,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香味,怎麼也無法人睡,而她卻像個小女孩,睡得好甜,完全沒有感受到燃燒在空氣裡的緊繃氣氛。

  抑制不了盤踞心裡的慾念,他伸手輕撫她潔白的臉龐,細膩地滑過每一寸無瑕的肌膚,流連在讓人著迷的觸摸裡。

  壓抑不了身體漸漸被挑起的灼熱,繼崴翻下床,走到窗邊,將窗子打了開來,藉著窗外灌進來的冷風,試圖平復波濤洶湧的情緒。經過時間之輪的轉動,外頭的風雨已經轉弱下來,然而在他身上沸騰的慾火卻是愈燃愈烈。

  他從不抽煙,可是這一刻,他卻希望自己置身煙霧之中,讓思緒真空。

  也許是開啟的窗戶送來了陣陣的涼意,浣玢忽然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透著微弱的燈光,尋到了駐立窗邊的繼崴。

  「天亮了嗎?」帶著濃濃的睡意,她爬下床來往他走去。

  凝視著來到他眼前的浣玢,她身上穿著他借給她的銀色睡袍,男人的睡袍罩在她嬌柔玲瓏的身子顯得過大,但卻襯出她女性的柔弱,她像個美麗的小天使,是那麼惹人憐愛,而讓人心動。

  努力控制著蠢蠢欲動的慾望,繼崴沙啞地道:「對不起,把你給吵醒了。」

  輕輕地搖搖頭,她體貼地說道:「跟你沒關,是我自己認床,睡不習慣。」

  衝動地伸手撫平浣玢那因睡覺而紊亂的秀髮,繼崴眷戀地瞅著她,接著無力地垂下手,悶聲道:「還不到一點,時間還很早,你趕快回床上睡覺。」

  繼崴溫柔的舉動讓浣玢不自覺地輕輕一顫,雙腳像被磁鐵吸住一樣,一點移動的能力也沒有,在淡淡的光線裡,她靜靜地凝望他那深邃的眼眸,眼裡閃動著一種不知名的光彩,彷彿要將人吞噬。

  灼熱的火焰在身體急速攀爬,渴望瞬間佔領了全身的感官,浣玢不覺一陣心慌意亂,支吾道:「你……你不睡覺嗎?」

  「想睡的時候,我自然會去睡覺,你趕快回床上去。」顯得有些不耐煩,繼崴急躁地催促著,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點,如果再跟她四目對視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只顧自己的慾望,把她拖上床。

  回過身,浣玢像是聽話地想回到床上,繼續她被打斷的好夢,突然,又轉了回來,衝口道:「我也睡不著,我陪你好了。」

  理智像是失了牽制的風箏隨風而去,沒有任何預警,繼崴攫住浣玢的唇,熾熱地探進她的嘴,劫掠期盼許久的甘美。

  在他充滿侵略的唇下,她從傻愣的不知所措到完全述失,任著那火熱的舌燒燬她所有的意識,佔據她所有的知覺。

  吻再也無法滿足需求,繼崴將她貼向自己,伸手鬆掉睡袍的衣帶,瘋狂地愛撫裡在睡袍裡的嬌軀,糾纏著令他迷戀的接觸。唇滑下了頸項,落在胸前那片雪白的肌膚,時間在呢喃聲裡輕柔地前進,也將他們彼此更推往慾望的深淵。

  抱起浣玢,繼崴將她放到床上,褪去她身上的束縛,捲起了一場驚濤駭浪的激情。

  ☆☆☆

  「對不起。」明知這三個字無法改變事實,繼崴還是忍不住地再三重複。

  昨晚他們倦得在彼此的懷裡沉沉人睡,他可以不去想之後該如何面對浣玢,但現在夜晚走了,白天來了,慾望的迷咒也慢慢退去,他應該對他們之間發生的事情做個交代。她不是個隨便的女孩子,她會把第一次給了他,相信在她的心裡對他有很深的情感,可是眼前除了道歉,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

  強顏歡笑,浣玢既勇敢又瀟灑地說道:「我又不是未成年少女,我可以為我自己的行為負責,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聽人家說過,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很容易乾柴烈火,而昨晚的事充其量也不過如此而已。她知道他不可能愛她,昨晚的一切只是很自然地發生,沒有勉強,也沒有強迫,她不能因為這麼一件意外,就要唐繼崴拿自己的一生來賠償,他根本沒有虧欠她什麼,是她自己甘心樂意。

  浣玢的灑脫讓繼崴感到心疼,他寧願她對自己提出要求,而不是這麼委屈自己。

  「浣玢……」

  「昨晚沒回去,唐大哥一定很心急,我們還是早一點回去。」她不知道自己對他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她只知道,昨晚是她作過最美的一次夢,她一點也不後悔,它的點點滴滴,將會永遠存在她記憶的深處。

  如果事情可以就此告一段落,那是每個男人求之不得的結果,可是他無法漠視自己心裡的不安,當作事情從來沒發生過。

  「浣玢,只要你願意,我們兩個可以結婚。」其實,他並不想跟她就此步上結婚禮堂,因為這對她是不公平的,她不該嫁給一個不愛她的男人,可是……

  原本打算往屋外走去的腳步因繼崴的話停了下來,浣玢轉向他,輕柔地詢問道:「這是你想要的嗎?」

  「我……」撒謊不是,坦誠也不是,看著她純真的臉龐,是那麼的溫柔、善良,繼崴難以啟齒地閉上了嘴巴。

  溫柔地微微一笑,浣玢一副很輕鬆地說道:「婚姻是很神聖,不可以隨便。」

  沒錯,婚姻不是兒戲,它是很神聖的,它不該只是一時的責任問題;雖然他現在可以跟浣玢步上結婚禮堂,以示他願意負責,可是結了婚之後,他是不是也可以表現出這麼負責任的態度,信守對婚姻的承諾——用愛守候著她?他不否認,她對他來說是很特別的,她挑起了他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可是,他無法愛她,不是他不想愛上她,是他沒有勇氣愛上她。

  什麼時候對人失去了信心,他已經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那個午後,他從小就認知的事實被戳破了,原來他所謂的真實只是虛偽的假像。

  那天,陽光好強,天氣很美,滿腦子全是音樂的他,根本受不了教室的沉悶,於是他翻牆蹺了課,想跑回家裡背他的吉他到河邊創作,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他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竟讓他撞見了那麼醜陋的畫面——他始終以為端莊、賢淑的母親跟一個陌生男人全身赤裸的在床上耳鬢廝磨,嘴裡發出淫蕩的嘻笑聲。

  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不停地說服自己那是一場噩夢,然而,當母親發現他就站在門邊目睹她的放浪形駭,不僅不感到羞恥,反而覺得她的興致全被他給破壞掉,他的期望慢慢地消逝。看著他們當著他的面正大光明地著裝,親密地摟著說要上賓館繼續被打斷的歡愉,他終於無法欺騙自己那是假的。

  一直以為是父親對不起母親,父親花心,對婚姻不忠貞,視愛情為遊戲,母親明明有滿肚子的委屈,卻要強顏歡笑,擺出大家閨秀的姿態,跟別人一起分享她的丈夫,還要對父親的放蕩行徑視而不見。他恨父親,同情母親,為了母親,他跟父親形同陌路,然而,老天爺卻跟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想不到,在他憤慨地為母親打抱不平之際,母親跟父親竟是同一種人。

  對父親和母親來說,婚姻不是此生不渝的承諾,也沒有所謂的愛,在人前,他們相敬如賓,他們甘心樂意地守住他們的婚姻,雖然做丈夫的風流了點,但是他們看起來還是那麼的美好,可是事實上,這些不過是為了保住家族面子所做的偽裝。

  曾經讓自己最信任、最袒護的人,一轉眼,卻成了傷害自己最深的人,這是何其的殘酷、悲哀,他對人的信心蕩然無存,他的感情從此深藏在他的音樂裡,不再投注在任何人的身上,因為他已經無法分辨這世間的假假真真、虛虛實實。一次的傷害已經夠了,他不想再承受另一次椎心刺骨的傷害。

  「唐繼崴!」看著陷入沉思,久久不發一辭的繼崴,浣玢輕聲喚著。

  從思緒裡回過神來,他彷彿沒經過剛才的沉默,指正道:「繼崴。」

  「繼崴?」眨了眨眼睛,浣玢一臉搞不清楚他意思的模樣。

  「我希望你叫我『繼崴』。」

  微微一笑,表示沒有異議,她跟著說道:「該回去了。」

  「浣玢,你……」

  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浣玢搖搖頭,帶著懇求的語氣說道:「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就讓這件事到此為止,可以嗎?」說著,她逕自往外走去。

  望著浣玢倔強的背影,繼崴心裡翻騰的是萬般的不捨與掙扎,他很後悔,後悔不該讓慾望主宰自己,可是,真可以重新來過,他只怕還是無法當自己的主人。不管怎麼說,他終究要當一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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