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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湛清    


  「你以為穎風是個利益嗎?」紀雲湄終於沉沉地開了口。「你的幾位姑姑為穎風付出那麼多心力,從讀書時候就開始工作,練習獨立,並且在滿二十五歲之前賺足五百萬,這些所為何來?」

  楊竟題悶聲不說話。關於祖奶奶教養姑姑的做法他是相當熟悉的,反倒是他,隻身在外唸書,從大學就在美國求學,所以沒被要求二十五歲前賺足五百萬元。

  「我沒有要求你也跟幾位姑姑一樣,在二十五歲前賺夠五百萬,那是因為你一個人在異國求學根本無法不獨立。所以我每年給你的錢都只夠你最基本的學費,就連生活費我也不給,你以為我天生嚴苛?以為我吃飽太撐?」

  秧秧跟舜傾都靜了下來,在一旁聽奶奶說話。尤其是舜傾,過去她對奶奶的不近人情有很多的抱怨,尤其當年奶奶還親自執掌企業時,比現在嚴苛好幾倍。就算她們真的沒錢用也不敢回家要錢,為此她私心裡是有些埋怨的。

  她以為家裡又不是沒有錢,為什麼讓她們吃比其他家庭的孩子更多的苦,但是現在她有點明白了。

  「穎風現在是很風光,成了一個人人想要進去的企業,但你知道這對每個楊家的人來說代表什麼?代表著責任。如果人人跟你一樣,想要隨心所欲的過日子,那你那幾位姑姑不顯得太白癡了點!心裡認為穎風是要由你來繼承,她們卻還是花那麼多心力在公司;尤其是解頤,可以說是耗了幾年的青春在穎風,現在讓你去幫幫她,於情於理都應該。」

  楊竟題深吸了口氣。「祖奶奶,我明白你要表達的。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大家都扛得這麼重,那何不讓真正想扛的人去管理公司,姑姑們也不用這麼辛苦,可以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尤其是大姑姑、二姑姑都結了婚,可以過自己想要的生活;小姑姑眼底根本只有繪畫,又何必要她去做這些。或許我這麼說很大逆不道,但生命這麼短,又何必讓自己被責任壓死?」

  「竟題,你別說了!」秧秧拉了拉他的手,真不敢相信這種話是出自他的嘴。雖然平日他的嘴是滿毒的,但她是他的祖奶奶耶!他就不能站在老人家的立場想想嗎?

  「有些東西不是責任兩個字可以解釋,你去問問解頤、舜傾跟褚顏;還有,去問問你那兩個姑丈,為什麼他們肯撥那麼多時間協助老婆管理娘家的事業?他們是不是因為瞭解了這個企業對他們太太的重要,所以才默默地陪著做。」楊奶奶忽然現出疲憊的神態,她揮了揮手。「我紀雲湄一生沒有勉強過別人,你若不願意我又能如何?自己去想想這些個問題吧!」

  「奶奶……」

  舜傾跟秧秧起身要扶想要退席的楊奶奶,但她揮了揮手表示要自己來。於是她們只好看著奶奶挺著背脊離開飯廳。

  她們轉身看向那個始作俑者--楊竟題僵在座位上,也是沉著一張臉。

  「你究竟對穎風瞭解多少?也敢這樣大言不慚地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舜傾歎了口氣。「也怪我不好,是我自己想推托責任,才會引起今天這場……」

  說到這裡,秧秧鼻頭都紅了。

  「過去我是不曾想過這些,只覺得奶奶很不講情面,嚴苛的要求我們做到那些事情;可我今天真的懂了,要堅持地教養小孩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舜傾今天倒是受到相當的啟示。

  「就像要自己的孩子學走路,就連跌倒了都不能去扶,即使小孩哭了,也要他們自己走。」秧秧不曾生活在大家庭,對於楊奶奶這些的堅持是感動莫名。她希望等她有自己的孩子,自己也能這麼堅持、這麼勇敢。「你幹麼不去穎風上班啦?」她怨怪地瞪著楊竟題。

  楊竟題一臉沉重,現在臉色更難看了。

  「你別管。」他緊皺著眉頭,有些事情他還要好好想想。

  「是啦!你是少爺,我是煮飯的丫鬟,怎麼有資格管你呢?」她氣憤地說。

  又說少爺跟丫鬟!

  他簡直想扭斷她那執拗的小脖子。

  「可是我也是楊家的一份子,楊奶奶對我有恩,我不能不幫忙。」她義氣地說,轉而面向舜傾。「舜傾姊,雖然我很笨,但是我想去幫幫忙,那個翻譯的工作我不做了,明天起請讓我去穎風企業上班。」

  「上……上班?」舜傾傻眼了。

  「對!」秧秧肯定地點了點頭。「你別小看我,我也是念商的哦!既然有人枉顧自家企業的需求,硬著心腸不肯去幫忙,那就讓我來吧!雖然我不是什麼企管碩士的,但我願意好好學。」

  看著熱血沸騰的秧秧,舜傾忽然笑開來。

  有趣、太有趣了!

  「好,那明天一起出門,坐我的車去。」她馬上答應。

  「你去湊什麼熱鬧?」楊竟題馬上要制止她。

  「哼!」秧秧抬高驕傲的小下巴。「舜傾姊已經錄用我了,你這個穎風企業的外人,沒有資格說話。」

  一句話把他堵死!

  「你……」他有腦中風的危機。

  秧秧不理他,跟著舜傾一起離開飯廳,拋下那個「沒血沒淚」、「忘恩負義」的傢伙!

  既然男人沒擔當,女人當自強哪!

  第十章

  如果楊竟題以為秦旅秧只是說說而已,那他就踢到大鐵板了。

  鈴……

  鬧鐘在一大早就響起,擾了他的清眠。

  他懷裡的人兒甚至還瞇著眼,就迷迷糊糊地爬下床。

  「你這麼早要去哪裡?」他揉著隱隱作痛的太陽穴,仍在記恨她昨晚不給他抱。

  如果不是他用惡霸的作風把她留在房裡,恐怕她根本不打算跟他睡在同一張床上。雖然最後他把心不甘情不願的她留住了,但是根本不可能有他幻想的纏綿。

  「我今天要去上班,當然要早起。哪像有些閒閒沒事幹的人,可以漫無目標的過日子。」她回馬又是一槍。

  「你不要太過分哦!」他沉著臉警告。「你想賭氣到何時啊?」

  「到你有肩膀扛起你該負的責任為止。」她甚至吐了吐舌頭,做了個鬼臉給他。然後在他還來不及發脾氣之前溜走!

  「該死!」他用力捶了一下床,彈簧床來回震動了好幾下。

  扒了扒一頭任性的發,他坐起身來,看來他是睡不著了,不如起床吧!

  可惡!

  他真想抽根煙,但是平時沒有抽煙的習慣,現在哪裡找煙哪?

  按捺下滿肚子不爽,他起床刷牙洗臉,然後在房間蘑菇了一陣子後他才下樓。

  一下到樓下就聽到笑語如珠,那個剛剛還對他齜牙咧嘴的女人正笑得相當的燦爛。

  「舜傾姊,你吃這個,我新發明的煎法。」旅秧放了一盤剛起鍋的吐司在舜傾面前,金黃色的蛋裹著吐司,散發出誘人的濃濃起司香味。

  「哇!看起來真好吃。」舜傾高興地叉起來咬了一口。「好香、好好吃哦!」

  「我也要一份那個。」楊竟題拉開椅子坐了進去,他的長指指了指舜傾的盤子。

  「沒有蛋了,只能做一份,你還是吃烤吐司好了。」旅秧說著把一盤白烤吐司放到他面前。

  「白吐司?」他悶著臉問。

  「冰箱有果醬吧,自己張羅,我們要去上班了,很忙的!」秧秧說完坐了下來,開始吃起她的早餐。

  她的盤子裡有蛋也有香腸,是純美式的早餐。不過不管怎麼樣都比他那盤白吐司強啦!

  她是故意的!

  楊竟題正想發作,舜傾就跟秧秧說:「該走了,我去開車。」

  「好,我上去拿包包,馬上下去。」秧秧俐落地收著盤子。「等一下記得把盤子洗乾淨哦!要我洗也可以,但下次請趕在我上班前來吃早餐。」

  「等等,那你中午……」

  「中午?我就在公司附近吃,舜傾姊會帶我的,你不用擔心。」她故意笑瞇著眼。

  他為之氣結。

  好!很好!

  他吞、他忍,如果她們以為這樣就可以逼他去上班,那她們就錯了!

  但是過了幾天,他堅強的意志力開始動搖了。

  「你幫我把圈起來的單字寫一寫好不?」秧秧閃爍著祈求的眼神直盯著他,雙手捧著的是她上次未完成的翻譯稿。

  他這幾天吃不好、睡不好,本來是很生氣的,但是看到她這樣又沒辦法做到那麼絕。

  這女人真是他的剋星。

  「我為什麼要幫你?」這兩天她不煮午飯也就算了,傍晚趕回家煮晚飯後就一頭栽進書房中,要不就窩在房間看那些財經報表,一邊還會攤著一本書對照看呢!

  「唉呀!」她耍賴地蹭到他身邊。「你不幫我誰幫?以前都是你幫我的啊!」

  最近最高興的莫過於余正袁了。原本撒手不管工作的楊竟題因為過於無聊,這兩天又跑回工作室去寫程式,他差點沒感激得痛哭流涕。

  「我是少爺,幹麼幫煮飯的丫鬢?再說這丫鬢現在連飯都很少煮,房間的事情更是半點都沒做!」他雙手環胸,一臉不為所動的樣子。總算能吐一點鳥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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