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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杜芹    


  怎麼辦?她又不能找別人商量,簡直是死路一條嘛!

  為敏突然從床上跳起,提起來放在床邊的行禮箱,打開箱子,取出了一包物品,一攤,如雪花般的信件,全都散落在床鋪上,一式的清秀堅毅的鋼筆字,沒有人會認不出來,那正是葉耘的字跡,她隨手抽出一封,左上角輕輕淡淡用鉛筆標示著:「86」,仔細一瞧,所有的信件都是完整無缺的,折口好好的糊著。

  都是葉耘寫來的信。

  她一封也沒有看,可是心裡卻知道,全部都是道歉的信函,她沒看,可是就是曉得。

  一百多封沒拆過的信,全都是葉耘來的信件,寫來說道歉的。

  她一直沒有要打開來看到意思。

  不是生氣,卻是更多的不忍。

  或許也有點逃避現實的心理吧!她不要葉耘的致歉,寧願當作沒有發生那檔子事,他們的交情和樂如故,那年暑假的不愉快自在她心中湮滅無形。

  今年暑假上繁葉山莊時,她將這些信件一併帶來,也許下意識中,她有預感她會在繁葉山莊重再次見到葉耘,她要把這些未曾拆封的信件,全部都還給葉耘,然後親口對他說:「我不看你的致歉信,收回它吧,因為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就當那件事不存在,你依然是葉耘,我依然是葉為敏,好嗎?」

  她心中的靈竅一通,忽然覺得自己上山躲避張常忻只是表面的原因,實際上她是想跟葉耘和好如初,雖然他現在有了一個要好的女朋友,她還是要把該說的話給說明白,前幾天她的自覺古怪,都源自她的態度未明吧!葉耘一定以為她深深的惱火著之前那件事。

  何況,之前他的致歉函,她既然沒看,也沒回。正常反應下,他一定是認為自己很生氣,不想理他的。

  為敏迅速收拾著散落的信函,「有話就得說明白。」她暗暗地在心底對自己說,趁現在還勇氣百倍的時刻,趕快行動,趕快對葉耘說個明白,省得待會兒勇氣靡耗,她又東想西想,遲疑不決。

  說做就做,抱著那一紙袋的信件,為敏快步的走向葉耘的枕山居,遠遠地看見他的房門緊掩,一片漆黑,旁邊自己的碧遙居卻門扉微掩,絲絲暈黃的澄光透出來,他在河楊恬如談什麼嗎?

  想也不想地,為敏放緩自己的腳步,躡手躡腳地走近碧遙居,從門縫裡探去——

  她的心臟猛然衝撞了起來,她看到了一對耳鬢廝磨,緊緊擁攬在一起的人兒!

  看來,她挑錯了和談的時間。

  為敏吐吐舌頭,打算從原路退回去,她搔騷自己的腦袋,「不知道偷看別人親熱會不會長針眼?」她正要離去之時,房間中突然傳來了楊恬如一聲低喃:「唔!為禹。」

  為敏雙腳好像被施了魔法,釘牢在原地,杵著。

  她的腦袋一片空白,為禹的名字,透過楊恬如愛嬌甜膩的聲音,在她的耳膜轟炸開來。

  「為禹?」

  「為禹!」

  為敏吸了一口氣,摒著胸腔險險即將躍出口中的心,第二次向微啟的門縫中,睜大眼睛去——

  那高挺的健碩背影,真的是為禹,不是斯文清瘦的葉耘!

  為禹和楊恬如?

  天哪!她看到了什麼?轉過身,她發現自己的腳不受控制地奔跑起來。啪!啪!的拖鞋聲,刺耳的衝向自己的耳裡。

  碧遙居中,楊恬如略帶遲疑的聲音傳了出來,「為禹,外面好像有人。」

  「為敏那丫頭走路的聲音,十里外都清晰可辨。」為禹的聲音模模糊糊。

  「可是……」楊恬如的聲音仍帶著些許不安。

  「別可是了,把門鎖起來不就得了,咦,門沒關好!嘻,不知道剛才有沒有春光外洩?」

  第四章

  「葉耘,你昨天沒睡覺嗎?看你的黑眼圈,簡直象熊貓一樣可愛,嘻!」為禹坐在餐桌旁,打著趣問道。

  「小耘,昨天熬夜唸書啦?」說話的正是繁葉山莊的「莊主」,葉爺爺。

  「嗯。」葉耘輕描淡寫的含糊混過,昨夜他在頂樓吹來一夜寒涼的山風,徹夜無眠,全寫在臉上。

  「暑假裡又不考試,這樣唸書身體會弄壞的,等下吃了早餐,再去補個眠。」奶奶盛了碗稀飯給葉耘,一面關心的說。

  為敏這時卻從樓上下來,昨夜的一折騰,她也沒睡好。

  「咦?你的眼睛怎麼啦?」問話的正是為禹,他正好奇的打量著她。

  為敏理都沒理他,這個美好的早晨,嶄新的一天,她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他,還有楊恬如。他們的存在提醒了她,昨夜她所目睹的不堪。

  「為敏,趕快過來吃早餐!」楊恬如親熱地招呼著她,拍拍她身旁的空位,恰巧在她和葉耘之間。

  「喔!為敏你長針眼了!」為禹直端端地注視著她又紅又腫又疼又痛的左眼。「你是看來什麼不該看到東西?」為禹掛著嘲弄得笑意。

  他竟然還敢說這種消遣她的話!

  為敏根本懶得理他,看也不看為禹一眼,罪魁禍首還敢大言不慚地大聲嚷嚷。

  「咦?你的眼睛好腫呢!是弄到什麼東西嗎?」接口的正是楊恬如。

  「是看到了髒東西。」為敏在心裡嘀咕著,隨手將楊恬如的椅子,挪到爺爺和奶奶的中間,硬是卡了個位子出來,「坐在這裡才吃得下。」

  話才一出口,為敏就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它感覺到葉耘的背陡然一僵。

  「為敏的話是對我開口的嗎?我如此令她難耐嗎?」葉耘心想。

  他的臉色募然有些蒼白,低頭扒飯,不肯再抬頭,自然也看不到為敏焦急又滿是抱歉地眼色。

  爺爺奶奶卻這是孫女的撒嬌,笑得瞇起了眼。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為敏拍馬屁的功夫是一流的。」為禹彷彿逗她似的,再度對她開炮。

  「哪比得上你的卑鄙。」為敏被他激得忍不住開口反駁。

  「我卑鄙?誰說的?什麼不說,我的人格可是最光明磊落的,俯仰無愧。」為禹昂起了頭。

  「虧他還敢說出這種不要臉的話!」為敏氣氛地想,難道昨天她看見到全部都是幻象?她簡直為之氣結,楊恬如是葉耘的女朋友,為禹怎可做出這種「沒有人性」兼又「傷天害理」的事?

  他怎麼可以如此傷害葉耘?

  「朋友妻,不可戲。」何況葉耘是手足,是兄弟,是好哥兒們。

  他又憑什麼如此羞辱葉耘?

  這楊恬如簡直敗德無恥,大大的禍害。

  為敏碗筷一擺,繃著一張難看的臉色,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我等一下再吃,跟這種厚顏無恥的人同桌,聽了這種噁心的話,不先到外面取呼吸呼吸新鮮空氣,會消化不良,生病的。」說著,一溜煙向外頭奔去。

  奶奶卻笑著搖搖頭,「你們這幾個孩子呀,一早就鬥嘴!」

  為敏信步走向後山的林叢,清晨未散的晨霧,氤氳地漂浮在晨間的鄉居小道,露珠兒清新的漂浮在綠葉之上,可是她的心情卻分外的煩躁。

  一事未平,一事又起。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否該介入這樣一樁紊亂的三角戀情?是否該告訴葉耘?

  「那個楊恬如真是沒有眼光,竟然選了為禹!」她一面踹著路面上的碎石子,一面自言自語著,「為禹有什麼好呢?大剌剌的,永遠都是神經兮兮地鬧些不大不小的笑話。」為禹沒有葉耘的沉靜穩重;沒有葉耘的氣定神閒,為禹永遠都是毛毛躁躁的,喳喳呼呼,只是個沒有心眼的大孩子;而論長相,為禹雖是繼承了葉家慣有的濃眉深目,卻是呈現了一種的健壯豪情,還是沒有葉耘溫和的五官所顯現的斯文。想到這裡,她不禁想起母親說的話,「葉耘這孩子像他媽,心思太細膩,容易鑽死胡同牛角尖。」不過她不覺得,只覺得他的細心十分令人窩心的。

  她甩甩頭,赫然發現自己有一點偏心,哦!不!是十分的,非常的,超級的偏心,到底為禹也是她的兄弟,她卻一面倒向葉耘。

  可是,那有什麼用?楊恬如還是被為禹拐走了。

  又或者,她該給為禹一點暗示,勸他不可以傷害兄弟之間的道義,不可以橫刀奪愛。

  只是,這樣見異思遷到女孩,也沒有什麼知道留戀與不捨。

  葉耘配得過更好的女孩的。

  楊恬如現在在她眼中是一文不名了,讓她和葉耘一道,未免太便宜她了。

  為敏隨意溜躂著,忽然,一個奇怪的念頭,飄進她的思緒中——

  如果葉耘不是她的堂哥呢?她會喜歡他嗎?

  哦!為敏覺得自己的雙頰彷彿如烈火在燒炙般,滾燙而帶點淺淺的刺痛。

  從小,葉耘的一舉一動,在在吸引著她,她愛看他悠閒散漫的樣子,愛看他含蓄斯文的微笑,更愛聽他用低沉的嗓音,同自己說話。

  「為敏!為敏!」他喊她的聲音,是有一些無可奈何又揉進了許多寵溺的。

  她喜歡葉耘是勿庸置疑的,只是這樣一份喜歡,是源於她沒有兄弟的孤獨,又或者參雜了其他動心動容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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