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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朵朵    


  是一個灰白頭髮的婦人,面容是慈祥的,可神情卻是焦慮的。

  哦噢,大事不妙了,陸放辰在裡頭發飆是嗎?

  「是馮小姐嗎?」

  馮季蘋怕事的點點頭。

  「快隨我來,少爺等你好久了。」

  那位近半百的婦人急急的提起她簡單的行李,神色匆匆的將她帶到宅子的最裡側,害她連想反悔逃走的機會都沒有,只得快步跟上那婦人的腳步。

  「少爺就在裡頭等你,你快進去吧。」

  婦人幫她敲了門,裡頭傳來沉重帶著微怒的嗓音:「進來。」

  她打開門,走了進去。

  背後的門砰的一聲,讓人給隨手關上。屋裡,又恢復成剛剛的漆黑與寂靜;她像陷入地獄裡,四周伸手不見五指。

  現在是大白天呵,可陸放辰卻將自己關在密閉的屋子裡,窗子沒打開,就連窗簾都是拉上緊閉的,屋內的空氣變得混濁,這有礙於他的健康呀!

  她想對他說,可是在他凌厲的注視下,她卻始終提不起勇氣,因為在這一片漆黑裡,漸漸習慣黑暗的她已能漸漸感受到陸放辰目光的不友善。

  他在打量她。在勘查她合不合格!

  下意識的,她挺挺腰桿子,告訴自己不能退縮、不能害怕;騙倒了他,那她就能在他的身邊當「曼秀雷敦」。

  突然間,陸放辰開口了:「為什麼遲到?」

  該不該說謊?

  說迷路了?

  還是說她搭的公車半路拋錨,害得她搭「十一號公車」一路「爬」上他陽明山上的家!?

  不好、不好,看他的眼神這麼銳利,他一定不會相信這麼愚蠢的謊言。

  靈活的眼眸轉了一圈又一圈,吞吞口水,她決定實話實說:「因為……害怕。」

  在靜默中,她等待他的咆哮。

  但,他沒有,沒有矣!

  他連最基本的「為什麼害怕」都沒問,像是他之所以問她為何會遲到只因為他必須問;至於答案,他並不是那麼真切的想知道。

  他的陰沉頓時讓她覺得無助,在這樣尷尬的情況下,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合他意。

  真後悔剛剛進門時,因為太過於害怕以至於沒有乘機好好的看他一眼,就這樣毫無收穫的回去,實在是有些不甘心。

  陸放辰拉了下床邊的鈴,只見剛剛的那一位婦人敲門走了進來。

  「少爺?」

  「帶馮小姐去客房。」他冷凝的口吻有著絕對的威嚴。

  她被錄用了嗎?

  這麼輕易?輕易得讓人覺得有些不真實。

  馮季蘋隨著那位婦人退出去,臨出去前,趁著透進的一絲晨光看他的臉。

  那是陰鷙沒有表情的面容,跟以前她看過的他完全不同。

  倉皇的,她飛快的合上門,將那張冷絕的面容關在門內,不讓他的陰沉透進她的愛慕裡。

  她原本喜歡的那個人合該有著陽光一般的笑容,絕非像現在這般冷絕。

  心中原來那幅白馬王子畫像開始碎裂,一片片的從她心中剝落。

  ***

  為了方便她照顧他,她的房間就在陸放辰的隔壁,僅有一牆之隔。他的行動,她聽得見,可他的想法,她卻無法窺知。

  稍早領她進來的劉嫂是從小帶大陸放辰的保母,現在則打理陸放辰的一切生活起居。

  馮季蘋發現她太高估自己。

  陸放辰根本就還沒決定要錄用她,因為她帶來的行李仍被擱置在牆角,像是隨時可以拎了走人一般。

  馮季蘋拉開窗簾,打開窗戶,讓陽光透進來,替這間充滿晦暗的屋子帶來一點點的暖意。

  她伸了個懶腰,自動自發的將自個兒的衣物擺進衣櫥裡;她打定主意,除非陸放辰開口要她走,不然,不管他如何暴怒,她都會隱忍下來。

  輕輕的,她嘴裡哼著成龍的歌曲「向著陽光走」,告訴自己生命再怎麼艱礙難行,她能靠的唯有自己,所以她絕不向困境低頭。

  她哼的歌曲透過窗戶傳到了隔壁。

  陸放辰的濃眉蹙了起來。

  那個該死的小護士!

  誰許她在這間屋子唱歌的?

  誰准她為這間屋子帶來陽光的?

  陸放辰拿起掛在牆上的話筒,按了分機號碼。

  ***

  馮季蘋房裡的分機響了起來,打斷她的歌聲。

  「喂?」能接近陸放辰讓她心情分外愉快,就連接個電話,她的聲音都透著喜悅。

  那人不理會她的好心情,低沉的嗓音帶著薄怒:「馮小姐,請你馬上過來我房裡。」

  是陸放辰!

  曾幾何時,她又惹到他了?

  吐吐小巧的舌尖,她放下手邊的衣物,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往隔壁的房間走去。

  門是微啟的,輕敲兩聲,沒人回應她,她大膽的推門而入。

  一進來陸放辰的領域總讓馮季蘋精神緊繃,無法放鬆心情。

  這裡的空氣實在是太糟了。

  她不安的眼神掃射房裡一圈。

  陸放辰不在房裡耶!

  可他剛剛不是要她盡快過來嗎?

  小心翼翼的她又向前一大步,定眼看著這二十幾坪大的空間。

  書櫃佔滿這間屋子的兩面牆,看來,在陸放辰還沒出意外之前,這應是他的書房,現在卻因為他的行動不便而臨時被更改成他的寢居室。

  天生愛好自在、愛陽光的她受不了這間屋子的陰暗,她自作主張的往窗子旁移過去。

  拉開窗簾、打開窗戶,她嘴角漾著笑,正打算趁著那個暴君不在時,深吸一口新鮮空氣之際,身後卻驀然傳來冰冷的一聲:「馮小姐不嫌自己逾越了自個兒的身份嗎?」

  她驚跳、回眸,對上的是他眸中的冷鷙。

  他人雖坐在輪椅上,可氣勢卻依舊硬生生的強壓過她。

  先天的優越環境造就他的王者氣息,他像頭豹,一隻受了傷的豹,將踏入他領域的每個人都當成他的敵人。

  噢!他的脾氣真的好糟,看得她好害怕。

  「對不起,我只是……」她心慌意亂的指著窗外,「只是覺得外頭的天氣這麼好,你實在不該辜負了這樣的好天氣。」她試著解釋自己並非有意侵犯他,他不該對她的好意懷有戒心。

  他不該辜負的事還有很多,不止陽光這一項。

  他推著輪椅前進,欺近她的身側,凌厲的眼眸在她身上流轉。

  他的眉因她的多事而挑高。「將這一切還原。」他的日子只許陰暗,不見容任何光亮。

  他命令的口吻激怒她血液中好戰的因子。

  挺挺胸膛,嚥了一口唾液,馮季蘋回視他凌厲的眼眸,回絕了他:「不,你需要陽光。」

  「我需要什麼不是由你來決定。」低沉的口吻裡有不容置疑的威嚴。

  「我是你的特別看護。」她雖懾於他目光的冰冷,但對合情合理的事,她必須據理力爭。

  「而我隨時可以辭掉你。」他陸放辰不要一個不懂得什麼叫做「服從」的看護。

  馮季蘋又下意識的挺起腰桿子,兩眼清澄地直直望進他霸氣的眼眸裡。

  原來這就是她暗暗喜歡了一年多的男人,在他的世界裡,他專制、獨裁得幾乎像個暴君;他不許別人與他持相反意見,不見容任何異議的言論。

  哦,好傷心,她的白馬王子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如果這樣的生活真是他想要的,那麼她樂於退出他獨裁的世界裡。

  馮季蘋驕傲的仰起尖巧的下顎,甚為倔傲的開口:「我馬上就走。」她拋下這一句,邁出步伐,轉身就離開。

  他移動輪椅趕上她。

  他坐在輪椅上,抵在門邊,凌厲的眸光閃爍了下。「你很不馴。」

  「我只是講道理。」她仰起白淨的臉蛋睨視他。

  陸放辰挑高眉,感興趣的正眼打量這個小護士。

  她有一張素淨的臉蛋,一雙清澄的眼眸,就連鼻子、嘴巴都很小巧;若真要從如此娟秀的五官裡找出不馴兩字,就該屬那兩道如劍如墨般的濃眉了。

  她有柔弱的氣質卻有不馴的氣勢,而這模樣像極了他一位故人,一個背叛他的故人。

  他的眼眸中帶著難以言喻的痛楚。

  「你怎麼了?傷口又疼了,是不是?」他現在的模樣雖討人厭,但她喜歡他,無法眼睜睜的看他痛苦卻是不爭的事實。

  她蹲下身子,想看他受傷的腿。

  「走開!不要理我。」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見到她。

  他冷不防的伸手推開馮季蘋。

  她踉艙的身子猛然被這一勁道推開,失重的往後跌了過去。

  頭,毫無預警的撞上桌角。

  她痛呼出聲,伸手往後腦勺一揉,碰著的是濕黏的液體;她手伸到眼前一瞧

  是血!

  劉嫂循著那一陣嘈雜聲趕了過來。

  「怎麼?怎麼會這樣呢?」她知道少爺自那一場意外之後,脾氣是變得很不好,可少爺從來沒傷過人呀。

  她趕過去,扶起馮季蘋。「馮小姐,你要不要緊?」

  「沒關係,這傷口包紮一下就不礙事的。」

  「那我去拿醫藥箱來。」

  「不用了,我自兒去。」

  她再也沒辦法跟這個喜怒無常的人生活在一起。她要走,她要離開,不讓他的暴怒再施加於她身上。

  她像避開瘟疫似的逃離他的身邊。

  陸放辰緊緊掄起拳頭,強抑住想拉她回來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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