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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古離 而且是用槌得他咳血的那種力道,可是她茫然地發現由自己並不是真那麼生氣…… 曲承胤不置可否地耍賴,「大不了讓你親回去就是。」 「我才不要!」 她抬起雙手摀住自己的唇,惡狠狠的瞪住他。 「好吧,那是你自己說不要,可不是我沒誠心賠罪。」他歪嘴壞壞地笑。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曲承胤最真實的一面也一天天地展現在她面前。 「我要跟福伯說你欺侮我,叫福伯拿棍子打你!」她橫眉豎目地恐嚇,語氣卻沒有表情所顯現出的那般兇惡。 「那真是太好了,你快去跟福伯說你被我欺侮了,那福伯就不得不把你嫁給我了。」只有他自己明白,這狀似玩笑的話中有十分的認真。 「你瘋了!」 這會兒她的雙眼不再橫著他,而是瞪得大大的。 受到拒絕的曲承胤眼裡浮出點點火氣,「因為我的賣身契還在你和福伯的手中?因為我現下的身份是你和福伯的奴口?」 聽見他的話,夏拙兒也不急著爭辯,只是垂下頸子,好半晌才低聲地說:「你好不容易活了,現在卻嫌命長嗎?」 曲承胤斂住了氣,知曉了她話裡的意思,也知曉了她非常在意纏在她身上的剋夫傳言。 他靜靜地走向她一步,輕聲問:「你穿過幾回嫁裳?」 她仍是垂著頸子,渾身充滿著挫敗的氛圍,「沒穿過。」 就是連一回嫁裳都沒穿過便剋死了三個未婚夫婿,使得她自覺是個嫁不掉、也嫁不得的壞姑娘。 「我不怕。」 「嗯?」夏拙兒不懂得曲承胤沒頭沒腦的一句話。 「都能在短短幾個時辰中死過三回,足以證明我的命不是尋常的硬。」 曲承胤再跨一大步站到夏拙兒面前,一手握住她的一隻手臂,一手輕輕撥開她臉上的髮絲,趁她仍發愣的時候,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然後再一下。 他的唇起先是涼而緊,隨著探出的舌而變得熱又滑,她失去應變能力地隨著他的唇張開口…… 她聞到他身上的氣味,是一種不同於她的男人氣息,令她的心起了種奇妙的作用。 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心正激烈地跳動著。 膝蓋一軟,險些腳底不穩,她伸手握住他的臂,發覺到她指尖下的肌肉不同一般的結實,對他所散發出的力量驚歎不已,但他侵襲她唇的動作又是如此的溫柔。 無論如何,他的舉動對她內心的衝擊,只能以「驚心動魄」來形容。 不知不覺之中,他的一雙手臂已將她密密實實地攬在懷裡,手掌裡的微動讓他發現她的身子在顫抖。 曲承胤密密的吻忍不住一再流連在她粉嫩嫩的唇上,終究在發覺她已忘了喘氣而心疼地饒過她,改將細吻遍灑在她的眼睫、鼻尖、粉頰……最後停留在她小巧的耳珠子上,輕輕囁吮著。 緊閉著雙眼,夏拙兒喘氣吁吁地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聆聽著他那像是要震碎她耳膜的心跳聲。 許久之後,終於找回說話能力的他滿含深意地瞅了偎在自已懷裡的頭顱一眼,「況且,在你魔掌的折騰下也沒能送掉我的小命,所以說,你那微不足道的剋夫本事,我有什麼好怕的?」 ××× 「福伯,拙兒把自己關在房裡好幾天了,她……沒事吧?」 曲承胤舉著鎯頭敲打木板上的卯釘,試圖將它打進與門框的接合處,卻又不敢太過於使勁,生怕門板不禁打,變成灶房裡起炊的薪柴。 在整頓門板之前,他已在屋頂四處爬動了幾個時辰,將所有破漏處修補妥當。 他停止揮舞鎯頭,檢視著破裂又歪斜的門板,覺得若是找來木材重新鋸釘一扇,或許比他現下東敲西補還來得輕鬆。 「姑娘心裡頭犯煩的時候,就會將自個兒關在房裡幾日夜,過兩天應該就沒事了。」 福怕將曲承胤和夏拙兒採回來的烏葉花切割分類的處理,再一一平鋪在地預備曬乾。 他瞥了一眼正對著門板皺眉頭的曲承胤,看著他因利用烏葉花解毒療傷些日子之後,佝僂的背脊日漸挺直、細瘦的臂膀日漸粗壯,甚至連長相都因皮肉稍腴後而變得不同,不禁驚異起烏葉花的神奇療效。 「心裡頭犯煩?」曲承胤若有所思地低頭盯著手裡的鎯頭。 「姑娘打小起,只要心裡頭不大對勁時,就會把自個兒關在房裡不停的抄抄寫寫,直到她心裡頭舒坦了,那時候呀,就算沒人叫她也會自己開門出來。」 夏拙兒將自己關在房裡都做些什麼事情,倒不是曲承胤最想知道的,他最想知道的是她心裡頭正在煩的,是什麼事…… 第六章 研墨書寫一張又一張白紙的夏拙兒並不是在臨帖習字,而是將充塞在她腦海中的各式內功、心訣、刀法劍譜等武功秘岌,一一默寫在紙張上。 夏拙兒的父親是個不諳任何武術的尋常商賈,生平最大的嗜好卻是搜羅江湖中各門派的武功絕學、心法秘笈。 但幾乎是散盡家財、費盡千辛萬苦得來的秘笈,他卻沒有半分習練的興致,就僅僅是當成一本又一本的書冊,愛不釋手地翻閱著。 家中有一屋子武林人士覬覦的至寶,在消息走漏之後,免不得吸引了大批江湖人士上門求購、索討,甚或是偷竊搶奪。 避不勝避、防不勝防之下,自幼即擁有特殊記憶能力的夏拙兒即成了夏老爺最佳的藏經寶庫—— 夏拙兒能將一眼看過的各門各派武學秘笈,快速又一字不漏地牢印在腦中——唯獨只對武功秘笈才具有過目不忘的能力。 所以夏老爺每每得到新的秘笈,便讓夏拙兒看過一遍之後即盡數焚燬,日後想欣賞時,再要夏拙兒默寫於紙上,等看得心滿意足就又馬上燒掉…… 擔心外人察覺到女兒的特殊記憶能力,夏老爺甚至將原名「慧兒」的女兒改名為「拙兒」…… 「姑娘,別忘了多寫幾張那個大俠入門拳法、腳法什麼的,市集裡想花五個錢買了回家當大俠的小伙子可多得很哪!」福伯突然想起灶房米缸快見底了,急著在夏拙兒門外放聲提醒著。 福伯和夏拙兒都明白,太過深奧的內功心法、刀譜劍訣,一卷都不能流入市面,否則江湖人士將蜂擁而來,屆時,他們不但會失去日子的平靜,或許還會惹來殺身之禍。 「嗯,知道了。」房內的夏拙兒幽幽地低聲應著。 筆尖蘸足汁墨,夏拙兒邊在紙張上疾書,邊低聲咕噥—— 「入門拳法……那就隨便寫個翻子拳吧,翠八翻、健宗翻、一字翻、擄手翻、輕手翻、八間十二翻……出手打鼻樑,縮手奔胸膛,卸身迎門肘,挑袍雙上手,往上打,雙摑手,鐵幡桿,順手摟……」 那人怎麼那樣! 不斷竄現眼前的唇碰唇情景,使得夏拙兒握筆的手指一滑,險些弄污了紙面。 曲承胤逐日不再凹陷的雙頰、不再青白的臉色、不再瘦骨峽胸的身量,讓夏拙兒幾近要忘了他先前的枯槁模樣,她唯一記得仔仔細細、分分明明的,是他那雙曾經靠得她好近、好近的眼。 在他們之間,原本有一條無形的線,不知不覺之中,不曉得是她走得太近,還是他踩過了那條線,使得原有的距離不復存在。 既陌生又好奇的情緒日夜不停地困擾著她。一種從來沒有過的心慌卜通卜通地在她心房裡瞎撞。 又好像是她心窩裡長著一個長年緊緊閉合的花苞,突如其來地一下子迸綻開來,花苞的顏色、花形、氣味……她還朦朦朧朧地辨別不出。 誰能告訴她,她是怎麼了呢? 好像有一隻野獸醒過來,開始在她腦中咆哮,是一隻齒與爪都極為銳利的野獸。她知道那隻野獸的名字,就是「心慌」,如果她不快速控制它,也許她就會開始出現一連串失常的舉動。 「入門腳法……就寫個戳腳好了,提、圈、掀、點、插、擺、踢、蹬……腿起腳發,攻其不備,左勾右掛,明圈暗點,前踢後打,連環發出……」 她又想起一件原本早已遺忘的事情:爹爹在她克了三門親之後,尋人替她批過命,說是她二十歲時有個一日殉三命的人出現才嫁得成,爹爹還大笑著說天底下哪有那款命的人? 難道那人……就是……就是…… 一陣臉紅心跳,她不敢再往下想。 那只叫「心慌」的野獸發出響亮的吼聲。為了抵抗它,夏拙兒就更專心集中精神在武譜的抄寫上。 「三十二勢長拳、六步拳、四拳、溫家七十二行拳、三十六合鎖、二十四棄探馬、十二短……」 夏拙兒在福伯將曲承胤扛到她面前的那一天,歲數剛好滿了二十。 現在她的內心非常驚恐,因為那只叫「心慌」的野獸已經發出幾近令她尖叫的巨大聲音。 ××× 「拙兒,你還沒睡吧?開開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