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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綠痕    


  「愛染?」

  她歪著頭問:「你有沒有話要對我說?」

  「妳呢?」他堅持不肯吃虧,「妳有沒有話要對我說?」

  這些日子來,她一直在想著那日雨師對她所說過的話。

  自由到底是什麼?

  所謂的自由,對她來說,是指有個可以安心回去的地方吧,而能夠讓她安心歸來的地方,就是眼前這具總是不吝嗇讓她倚靠的胸膛。以往待在他懷裡,她從來都不會覺得不自由,相反的,在離開了他後,她才發覺,在他胸懷外的天空,少了他後,看起來竟變得那麼窄小,處處都是不自由,放眼所及的一切都是相思。

  在措手不及的離別,與來得太突然的重逢後,許許多多在她心裡堆藏著的話語,在此時,全都在她的心梢融化成一股濃得化不開的暖意。

  「我好想你。」

  石中玉呆怔在她的話裡,作夢也沒想到,老是什麼都不肯說的她,竟會在他的面前對他說出心底的老實話。

  「我好想你……」她投入他的懷中將他抱緊,久久,都不肯將他放開。

  ☆ ☆ ☆ ☆ ☆ ☆ ☆ ☆ ☆ ☆ ☆ ☆ ☆ ☆

  空氣間漫著濃濃的夏意,穿過林子裡的清風,揚奏起一闋風與葉的清歌,透著灑落的日光,嫩綠的葉片,像是無數顆綠色的寶石掛在枝梢間閃爍。

  然而愛染的心情,卻不似此時在林外高照的艷陽般開朗,因為自昨日與石中玉相逢起,一路上只要她回過頭去,就一定能夠瞧見石中玉那臉暈陶陶的模樣。

  「可以請你停止那臉蠢相了嗎?」都怪太久沒見到他,還有自己一時的衝動,沒事說什麼想不想他的那些話,害得她身後的男人,打那刻起就發春發個不停。

  「再說一次嘛。」笑得一臉心花怒放的石中玉,討好地拉著她的衣袖。

  她緋紅著臉撇過頭,「好話不說第二遍。」

  「再一次就好,求求妳嘛。」他不死心地又揪著她的衣袖拉來拉去,那副德行活像個情竇初開的大姑娘家。

  「我警告你,別再嘮叨了。」已快到忍耐底限的她,兩眉不斷抽動。

  他還不識相地繼續拖著她撒嬌,「妳這顆冰塊一年到頭都是這樣冷冰冰的,也從沒聽過妳說些什麼甜言蜜語來聽聽,難得妳破了戒,就再多說幾個字嘛,說啦說啦!」

  「夠了!」受夠他長舌功力的愛染,忍無可忍之下,終於克制不住她那只朝他鼻尖揍去的拳頭。

  樂得心花朵朵開的石中玉,非但沒把她的花拳繡腿看在眼裡,一掌牢握住她的拳頭,順勢將她一拉,攬過她的腰後,低首就給她一記萬分熱情的熱吻。

  「有人在看……」在他更加投入也更忘我前,她赧紅了臉瞥看向那個被他們用粗繩綁在腰際拖在後頭的孟焦。

  「他都不知昏到哪一殿去了。」不知足的石中玉拐正她的小臉,一下又一下地啄吻著她的唇瓣。

  「等一下……」她還想再說些什麼,但他闖入她唇間的舌,卻成功地阻攔住她接下來所有的話語,在她倒抽口氣時,他將她拉貼在自己的身上,側著臉更加深入地吻她。

  充斥在胸臆裡的、口鼻間的,都是這陣子來她心心唸唸的他,她有些昏眩,不知不覺中拉緊了他的衣襟更加靠近他,但彷彿再怎麼靠近,也還是留有些空隙似的,她索性伸長兩手繞至他的頸後,讓他俯靠得更近也更難與她分開。

  一直以來,她都不喜歡他在出門前給她的離別吻,那感覺好像是他即將一去不回似的,她最最想念的,是當他回到她身邊時,二話不說用力將她揉進懷裡的吻,就算是有些霸道,也有些不看四下情況,她還是喜歡這種吻,因為在這裡頭,充滿了濃濃想念的未道。

  急速喘息中,一張饜足的男性臉龐,近距離地擺在她的面前,修長的指尖來回地劃過她的眼眉後,石中玉心滿意足地將她摟進懷裡,耐心地等她的氣息平復下來。

  「這裡究竟是哪?」半晌後,她以指敲著他的胸口問。

  「四不管地帶。」她也真會迷路,迷著迷著,竟迷到了龍蛇最足混雜的地方。

  愛染在他懷中疑惑地仰起頭,「四不管?」

  「也就是三道與中土都不會管的地方。」穿過林間的日光愈來愈猛烈,石中玉拉著她到一旁的樹下坐著乘涼。

  「我們來這做什麼?」她不解地問,「不是說要回家嗎?」

  他聳聳寬肩,「反正都出來了,就乘機四處走一走也好。」

  「在你仇家遍佈的情況下?在神子們都想逮到我的這種情況下?」她質疑地挑高黛眉,愈看他的表情愈覺得他似乎另有隱情。

  「因為……」他搔著發向她承認,「我想順道打聽一件事。」

  「那他呢?」愛染一手指向還在昏睡的孟焦,「你為什麼要帶著他?」要辦事還拖著一個仇家到處跑?

  「等他清醒了我有話要問他,他可是道上出了名的包打聽。」石中玉不但不嫌他累贅,反而還很感謝他主動找上門。

  「你想問他什麼事?」

  「我想知道,究竟誰是煽動邊郡叛亂的幕後主使者。」他沉下臉,正經地一手托著下巴,「我一直都很介意,廣鄉侯為何至死都不肯說出叛亂的原因。」

  「我絕不會告訴你半個字!」早就已經醒來,卻因遭人五花大綁而動彈不得的孟焦,在偷聽至此時,一臉得意地大聲回絕。

  「喲,你醒啦,睡得還舒服吧?」石中玉一把將他拖來腳跟前,低首朝他咧笑地亮出白牙。

  他將頭用力一撇,「哼!」

  「你知道是誰煽動邊郡叛亂的嗎?」對這事也已好奇很久的愛染,蹲在他的身邊好言好語地問。

  「你們休想從我的口中探出一絲口風。」對於他倆不同的作風,孟焦是軟硬都不吃。

  「這種問供的小事交給我就行了,妳一邊看著。」石中玉扳扳十指,笑意可掬地將愛染推回樹下坐下。

  她不解地看他伸出一手,自蹲踞在他肩上的黑鷹身上,用力拔下兩根羽毛,受痛的黑鷹當下尖聲啼叫。

  「你做什麼?」對自家寵物心疼不已的愛染連忙將黑鷹搶過來。

  石中玉沒回答她,只是一把將被捆得像顆粽子的孟焦拎正坐好,然後蹲在他的面前朝他亮出手中的羽毛。

  「在我動手前,我再給你一次自白的機會。」

  「你作夢!」別笑掉人家的大牙了,不過就是兩根羽毛而已,他能變得出什麼花樣?

  就等著他拒絕的石中玉,當下興匆匆地動手脫了孟焦兩腳上的鞋,在孟焦赫然明白他想做什麼時,他已拿起其中一根長羽,輪流搔起他的左右腳心。

  他心情很好地鼓勵,「說吧說吧。」

  時而輕輕撩撥,時而緩慢地滑動,腳心受到劇烈刺激的孟焦,雖很想堅持自己的原則,卻又敵不過腳底傳來那陣陣讓人生不如死的折磨。

  「不……不告訴……哈哈哈哈!」

  「誰是主謀?」石中玉開始用那根羽毛在他的腳心畫圈圈。

  「你……哈哈,你卑鄙……」完全耐不住癢,孟焦笑到兩管眼淚齊流。

  「再不說的話,你會更快樂喔。」這回他乾脆亮出兩根羽毛,沒同情心地雙管齊下。

  「哇哈哈哈——」臉部嚴重扭曲變形的孟焦,石破天驚的笑聲,在林間裡不斷迴響著。

  聆聽著孟焦既愉悅又痛苦的笑聲,愛染一手掩著臉,實是不忍卒睹,同時她也努力地抿緊唇,免得她會沒良心的跟著笑出來。

  「我招了、我招了,我全都招了!」再也受不了這種非人的折磨,臉上涕淚齊流還笑個不停的孟焦,大聲地向他投降。

  「乖。」石中玉相當滿意地頷首,當下收起了兩根凶器。「來,告訴我主謀是誰。」

  「聽說……」孟焦笑喘得上氣不接下氣,「聽說是海道的人……」

  「海道?」石中玉歪皺著眉,「哪一島的人?」

  「不知道……」兩頰已經笑僵無法恢復的孟焦,心不甘情不願地被迫對仇家繼續擺著張笑臉。

  「是嗎?」一根黑羽隨即又擺至孟焦的眼前。

  「不要搔了!」他求救地大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哪一島的人,我只知他是個年輕的男人!」

  石中玉撇撇嘴,「年輕的男人滿街都是。」這種答案也未免太過籠統了,這傢伙是莊唬弄他嗎?

  「嗚嗚……我說的都是真的……」笑到體力不支的他,笑著笑著已經演變成嗚咽的哭泣。

  「石頭,別折騰他了。」看不下去的愛染,在石中玉打算再接再厲時,一把按住他的肩頭制止他「殘暴」的行為。

  「好吧。」石中玉勉強點頭同意,彎身解開他身上的粗繩。「這回就這麼算了,你走吧,我會很愉快地期待著下回你來找我報仇。」

  笑到渾身無力、四肢發軟的孟焦,在一獲得自由後,也顧不得先前他是想找石中玉報什麼仇,歪歪倒倒地站起身後,頭也不敢回地趕緊離開這個讓他再次記上一筆新仇的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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