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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岳盈 不久前皇帝才在自己的壽宴上遇刺,擒下的刺客卻個個毒發身亡,使得案情陷進膠著。在查不出主謀者前,花朝一刻也不敢鬆懈。 偏偏皇帝不耐煩久坐,當一尊供百官朝奉的神像,沒多久便起身走動,令花朝的保護工作執行起來備感艱辛,不但得隨時跟著他移動,還得指揮部下在皇帝周圍形成一個堅固的保護圈,隨時注意前後左右的動靜。 身為主人的左丞相趙政道原本也想隨侍在皇帝身邊,可皇帝覺得讓壽星岳父跟前跟後服侍不妥當,便遣退他專心當壽宴上的主人。 所以,當其他賓客盡情享受左丞相府的招待,喝盡美酒,吃盡美食,看盡京城名伶的各式演出時,花朝卻像只刺蝟般全身的毛髮似都要張揚起來,目光如鷹地梭巡著皇帝身邊的風吹草動,一刻也不得聞,將一張俊臉繃得像是佛寺裡的怒金剛,讓人老遠看見就想退避三舍。 終於,有人看不過去,一手拉著同伴,一手夾了兩個八分滿的玉製酒杯往皇帝與花朝走過來,在花朝皺眉的注視下仍然笑嘻嘻,沒有一點被嚇到的樣子。 「花兄,你是來參加壽宴,沒必要繃著一張臉,會讓人誤會喔。來來來,笑一個,接下小弟敬你的這杯酒。」 說話的人,是與花朝情誼交好,官拜少將軍的戴玥。 由於義父定國公是太后的師兄,戴玥自幼出入宮廷,與少年皇帝交情深厚,只有向來不拘小節的他才敢當著皇帝的面向花朝敬酒。 「戴將軍,我公務在身。」花朝眉間的皺摺更深,冷峻的眼眸裡射出對好友的警告。 「大夥兒都是來吃左丞相壽酒的,談什麼公務嘛!」戴玥邊嘟歎著,邊向皇帝與身旁的同伴擠眉弄眼。「臣說的對不對呀?皇上。還有岳翕你也說話呀,你跟花朝的交情最好,勸他不要這麼一本正經嘛!」 被點到名的男子為國舅安國公岳朗清之子,一如以往般優雅微笑,也不幫腔。 倒是皇帝很給面子的附和,「戴卿說得沒錯。」接著笑吟吟地轉向花朝。「朝表哥,你太緊張了。左丞相府你已前前後後勘察過不下十數回,更安排御林軍遍佈府裡府外,此時此地又有戴卿、翕表哥和你三位高手護著朕,朕就不信有誰膽敢在你們眼皮下動手。」 「皇上……」 「花兄,皇上都這麼說了,你就賣我一個面子嘛。」戴玥又將酒杯送過來,讓花朝受也不是,推也不是。 「只是一杯酒,不礙事的。朝表哥,朕准你喝!」 「皇上……」花朝哭笑不得,皇帝老愛跟著戴玥起哄,一點都不明白身負保護他安危的自己肩上的責任有多重,怎麼可以隨便喝酒、放鬆! 「皇上都開了金口,花兄就算不給我面子,也不能抗旨。」戴玥促狹地提醒他。說是這麼說,可是…… 瞪視著戴玥送到面前的酒杯,花朝覺得那像是一杯飲下便會要他命的毒酒,但不飲……皇帝會因此降罪於他嗎? 花朝朝皇帝望去,彷彿可以窺見那雙盈滿笑意的眼眸深處裡,正興起某種他不明白的神秘波瀾。 皇帝在想什麼? 花朝怔忡間,一場小意外也正醞釀成大騷動。 表演吞吐火焰的藝人一個不留神,將口中吐出的火苗給燒向等待接著表演的猴子。 猴子受驚之餘,掙脫了主人的控制,不辨方向地亂竄一通。首先撞倒了正持杯吟花弄月的翰林學士,嚇得其中一名老學士跌進水池裡,一時間驚慌聲、喊救聲響起。 猴子接著又跳向高大的武官,後者本能地揮掌保護白己,把猴子給擊飛跌向端著桂花甜酒釀湯圓準備進呈給皇帝的太監。 可憐的太監不知曉橫禍飛來,一心想著要在甜點涼之前端去給敬愛的皇帝品嚐,卻聽見一陣吱吱怪叫聲,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頭臉便被一團毛茸茸的暗影罩住,手中的托盤脫手飛出,帶著盛放桂花甜酒釀湯圓的琉璃碗朝皇帝砸去。 眼見皇帝就要被砸中,花朝高大的身影輕巧地閃過戴玥遞來的酒杯,擋在皇帝身前,柔和的真氣自他手中往前送去,化作千絲萬縷的無形絲線纏住托盤和碗,就在他要伸手接住兩者,忽然感覺到數道銳利的真氣從側方射向被他護在身後的皇帝。 匆促間,花朝無暇理會往他砸來的托盤和那碗桂花甜酒釀湯圓,兩手急忙擋住敵人攻來的真氣,保護皇帝。 噗噗…… 花朝成功的阻止了暗中搞鬼的敵人對皇帝的算計,卻阻止不了托盤和盛裝著桂花甜酒釀湯圓的琉璃碗砸到自己身上,登時只見皇帝極為喜愛的甜點香氣四溢地灑了他一身,花朝只能在琉璃碗和托盤反彈落地前以腳抄住兩者,令它們安然落地。 第三章 「朝表哥!」皇帝一看清楚花朝那襲麒麟紋飾藍底錦袍上的狼狽,眼睛不由得瞪大,閃過錯愕及忍俊不住的笑意。 「哎呀,花兄,就算你不想喝小弟敬的酒,也別搶皇上愛吃的桂花甜酒釀湯圓呀!」那充盈著鼻腔的食物香氣,讓戴玥忍不住大歎可惜。 「戴玥,花朝都這麼狼狽了,你還取笑他!」岳翕瞪著好友臉上的幸災樂禍,語氣帶著指責。 「朝表哥,你不要緊吧?」皇帝見花朝緊蹙著眉不說話,擔心了起來。 「微臣沒事。倒是讓皇上受驚,微臣罪該萬死。」他說著便要跪下請罪,把好不容易擺脫猴子糾纏的太監也嚇得撲通一聲跪下磕頭。 「小的……小的……」 「朝表哥,你快平身。瞧你把福喜嚇著了。」皇帝邊說,邊要伸手攙扶花朝。事實上後者根本沒有跪下去,一股柔和的真氣阻止了他。 花朝詫異地抬頭望向皇帝,無法置信他有這麼深厚的功力,那麼是……他又轉向戴玥和岳翕,俊眸危險地瞇起,會是這兩人中的一個嗎? 「花朝,你起身吧。這件事可大可小,你素知皇上仁厚,必然不願把事情鬧大。」岳翕提醒他。 該死,他竟然忘了這點。 除了福喜外,一大票被突發事件嚇得手足無措的人也驚慌地跪成一片,就連被御林軍抓住的猴子都害怕得不敢再吱吱亂叫。 花朝深知若追究下去,可能很多人都會遭殃,只得起身恭敬地朝皇帝拱手為禮。 「是臣莽撞,請皇上降罪。」 「沒罪,沒罪,是朝表哥又救了朕一次,不然享用那碗桂花甜酒釀湯圓的就是朕的龍袍了!」皇帝露齒笑出一抹淘氣。 「皇上……」花朝哭笑不得,低頭看向胸前的狼藉。 「惹禍的猴子也被御林軍抓住了,瞧它無辜的樣子,像是一點都不曉得自已惹出了一堆麻煩哩。」皇帝感歎道。「朝表哥,這件事是個意外,今天又是左丞相的五十大壽,朕的意思是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你看怎麼樣?」 「臣謹遵聖旨。」 「不過,你為了保護朕,弄髒了一身衣袍……」 「這是小事,皇上毋需掛意。」花朝並不在意身上的袍服弄髒,他比較擔心的是躲在暗處偷襲的人會不會再度出手。 「那可不行喔。」皇帝搖了搖頭,「這是為朕受的,朕應該賠你一套衣服。福星!」 「福星在。」隨侍一旁的太監總管應聲回道。 「你帶花統領去更衣。」 「是……」 「臣不……」花朝這時候哪有心情換衣服,急忙拒絕。 「這是朕的旨意。」 「皇上!」 「花朝,你跟福總管去更衣吧。這裡有我和戴玥保護皇上,不會有事。」岳翕深知好友的責任感,微笑地向他保證。 「可是……」 「莫非花兄認為我和岳翕聯手,也不及花兄對皇上的保護周到嗎?」戴玥似笑非笑地調侃。 「我沒這個意思。」花朝白他一眼,這人就喜歡拿話堵他。 「既然沒這個意思,就安心去更衣,這裡交給我跟岳翕即可。」戴玥笑咪咪地說。 「勞價兩位了。」他不情願的朝兩人拱手為禮以示感謝,向皇帝告退後,跟著福星離開。 ☆ ☆ ☆ 福星領著花朝走過小橋,繞行曲徑,穿過數道月洞門,將位於左丞相府東園壽宴會場的喧鬧聲漸漸拋遠,朝後園深入。 花朝越走越是納悶,忍不住開口,「福總管,你是不是走錯路了?再過去就是皇上設在丞相府的行宮了。」 雖然離行宮還有段距離,花朝仍可以看見屬下盡職地在行宮花園的入口巡守的身影。 左丞相趙政道為了迎接皇帝來訪,重建了女兒趙千慧出嫁前居住的小樓,做為皇帝在相府期間休息的行宮。花朝為了確定行宮的安全性,昨日就領人進來部署,況且對這裡,他本來就不陌生。 這意念使得他心頭蒙上一層陰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