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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貓子 直覺自己猜對了,他的胸口立即覺得很悶。 「不是的,我在你手下做事少說也有十幾年,哪可能討厭你。」壽嵐使勁地搖頭,被他存疑的眼神看得心慌,仍試圖辯白:「沒有一個人能在一個自己討厭的人手下工作那麼久。」 討厭?她根本是不敢細想自己對他的感覺。 怕想多了會無力負荷,會為自己帶來更多、更惱的困擾罷了;也因不願多想,所以她讓自己變得盲目些,藉以逃避和他之間的男女之情。 雲龍企圖看出壽嵐藏在眼中的秘密,許久後才轉開目光,莫名的思緒越過眼前人飄得好遠,只是幽幽歎道:「或許你能。」 感觸越清晰,不由得讓他產生更多惆悵。 不用恢復記憶,他也已隱約明白,她在自己的心中究竟有何意義;亦從她似乎有所隱瞞的態度裡察覺,或許那只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 若真是如此,忘了她才是好事吧。 既然這樣,在他好不容易忘了她的存在之後,她就不該再次出現,在他平靜的心湖裡又投下石子,惹起漣漪,讓他想不起她是誰還得為她煩惱。 驀地,雲龍封起自己的心,不願再繼續深入細想。 「我沒有。」壽嵐咬著下唇否認,以一種非常無助且後悔的目光,望著雲龍失憶卻顯現悲傷的臉,像是亟欲否定自己昔日的狠心。 她雖然不敢接受他的感情,卻也不想讓他覺得悲傷。 縱使全身無力,雲龍依舊抬起沉重的手臂,舉手抹去她順著臉龐滑下的淚水,用撫觸來表達心中的不捨與憐惜。 一種內斂的感情,藏在他遺忘的內心深處。 「對不起……」壽嵐突然握住他的手,輕聲低泣著。 淚落個不停,卻訴不盡她多年來始終說不出口的自責。在被他遺忘時,她才有勇氣把「對不起」三個字說出口。 情屬何處,並不是她能選擇的。 深深地望了壽嵐一眼,也望了一眼她不自覺緊握自己的手,雲龍分辨不清忽然席捲而來的感覺是什麼,只是幽幽歎息,也無心追究了。 「我累了,你離開吧。」雲龍閉上疲憊的雙眼,幽然對她下了逐客令。 記憶需要時間慢慢恢復,而他對她的感覺則似乎需要更多時間來沉澱。他太疲憊,沒有太多過剩的精神,實在禁不起她乍然帶給他的「熟悉」感,也承受不了她的淚水。 見她落淚,讓他沒來由的氣起自己。 對她毫無印象,連她是誰都不是很明白,卻得為她的一言一行心情起伏,這種不能掌控、拿捏的感覺,對失憶的他來說實在太沉重。 真的很沉重。 久別重逢,壽檒顯然一點也不想念她這親姊姊。 當壽嵐一走出雲海居,便見到壽檒頎長的身影守在外頭,顯然老早就在外面等著她出來。 「你已見過老大,那是否要回日本了?」壽檒劈頭問道。 壽嵐丟下他兩年,他有太多話要說。 「我以為這裡是我的家。」壽嵐輕笑地說。 「我以為你不要這個家。」壽檒不客氣地反駁。瞥見她像是哭過的眼睛,縱使覺得意外,他也沒將想法表現在臉上,情緒隱藏得非常好。 「我沒有不要,只是待在這裡太痛苦。」 「所以逃到日本去就覺得暢快多了?」壽檒揚眉嘲諷。 年幼的往事太模糊,他不想為了仇恨生存,跟她一樣無意報仇。 壽嵐握住他的手,戚激笑道:「檒,謝謝你。」 長年壓在她心頭的自責,因他一番體貼的話而減輕不少。 「不用謝,只要你對自己好一點,對老大好一點、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壽檒語重心長地望著她,出言提醒:「老大為你吃了不少苦。」 經過這兩年,他才發現雲龍和壽嵐之間是怎麼回事。 壽嵐感動在心中,緩緩地點了頭。 原來,一念之間,相思可遠可近。 回到雲門,每天都能親眼確定雲龍安然無恙,對壽嵐來說是件最幸福的事。雖然雲龍忘了她是誰,讓她有些悵然若失;可是這樣一來,反倒使她能每天都陪伴在雲龍身旁,卻不用面對他總令她心慌的深情凝視。 選擇誠實地面對自己,她實在無法否認自己渴望留在他身邊。 雲龍跟以前很不一樣,變得不太有笑容,也不是很在意她的一舉一動,似乎真當她的身份跟壽檒一樣,只不過是普通的下屬。可是只要他不排斥她跟在身邊,關心他的一切,她就已經感到心滿意足,即使胸口總有著莫名情緒作祟。 端著雲龍的晚餐走入他房間,壽嵐發現他坐在窗邊的貴妃躺椅上。 已近黃昏,房內卻沒開燈,屋內僅有的光源,是從窗斜射而入的暈黃光線。 窗口面對的是每日循一定軌跡西下的太陽,能看見一片漸層橘黃色系的夕陽,那亦幻亦真的景色,從窗口望出去格外綺麗。 金黃色的流光,照在雲龍剛大病初癒,氣色仍蒼白的臉上。 壽嵐瞇了瞇眼,總覺得眼前景色好不真實。愣了一會兒,回過神的她先將晚餐放在桌上,才靜悄悄地走到雲龍身前,將他膝上快掉下來的毛毯拉高些,朝始終望著夕陽的他問道:「老大,餓了嗎,要不要用晚餐了?」 原本他是因為身體未癒,精神差所以懶得開口,但偶爾仍會主動說上幾句話。 可是這兩天他顯得格外安靜,虛弱的身體讓他不能四處走動,彷彿也讓他的心逐漸變得平靜,對身外之物愈來愈不感興趣。 她返回雲門那天,是他說最多話的一次。 「不餓。」雲龍平淡地回答。 「老大,你吃這麼少,不多吃點營養的東西,身體怎麼會好呢?」見他這兩天都沒有食慾,壽嵐開始有些憂心,怕他是因身體不舒服才會沒胃口。她的視線隨著他落在窗外夕陽漸漸西沉的景色。 「我不餓。」雲龍仍是輕聲拒絕。 不用醫生說,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無大礙。至少,他的精神好多了,不會舉個手就像在舉啞鈴似的。 壽嵐欲言又止,沒有再勉強雲龍,跟著他一起看夕陽完全沉落消失,為天際只剩下些許淡淡橘紅色彩之後,才不禁問道:「老大,天色暗了,我可以開燈嗎?」 問歸問,她已轉身,準備去打開電源。 在壽嵐轉身之際,雲龍突然抓住她的手臂,她訝然地回頭。 「老大,有事?」壽嵐愣愣地與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對望。他的手勁微弱,一點力道都沒有,要掙脫是易如反掌,但她仍任由著他拉住自己。 在她回來那天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碰她身體。 而且,他的眼神彷彿…… 「過來坐下。」雲龍對她輕聲要求,牽著她在長長的躺椅上坐下,以一種不強勢卻極為溫柔的眸光望著她的臉。 壽嵐順著他的意思坐下,心兒怦怦地跳著。 她不明白,雲龍為何突然這樣看著自己,覺得有些奇怪。 在壽嵐坐奸之後,雲龍凝望她的臉龐好一會兒,忽然伸手碰觸她已及肩的長髮,以懷念的口吻低喃:「你的頭髮長了。」 「兩年沒剪,所以長了一些……」壽嵐的解釋突地打住。 他不是失憶了,怎麼會…… 「兩年沒剪?你是不想惹我討厭,還是懶得修剪?」雲龍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在她發上游,他像是在喃喃自語。 「我什麼都沒在想。」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一晃眼,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兩年便已飛逝,她是無法多想。就算在想些什麼,她的心思也絕對不在自己的頭髮上。 「說的也是,你怎麼可能會為了討我歡心,而留長頭髮?」雲龍放回手,嘴邊泛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壽嵐輕咬下唇,脫口道:「你若喜歡,我以後就再也不剪。」 「為何?」雲龍輕輕揚起俊眉。 「為了你。」壽嵐以認真無比的表情對他說:「只要你不再作踐自己,讓自己身陷危險之中,像這次一樣差點把命玩掉,我就可以為你做任何事。」 「就像為我回雲門?」 「就像為你放下所有的過去。」她毅然決然地說。 為了他,她可以放下所有的過去、放下所有的家恨、放下所有的責任;為了他成為一個平凡的女人,永遠守在他的身後,成為他的精神支柱。 沉默片刻後,雲龍才間:「真的?」 他的聲音裡有著遲疑和不確定。 壽嵐不禁主動握住他的手,打破自己設限的距離。 她的眼底泛起柔柔霧光,緩緩低喃: 「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裡,兩小無嫌猜。十四為君婦,羞顏未嘗開;低頭向暗壁,千喚不一回。十五始展眉,願同塵與灰;常存抱柱信,豈上望夫台?十六君遠行,瞿塘潑澦堆;五月不可觸,猿聲天上哀。門前遲行跡,一一生綠苔;苔深不能掃,落葉秋風早。八月蝴蝶黃,雙飛西園草。感此傷妾心,坐愁紅顏老。早晚下三巴,預將書報家;相迎不道遠,直至長風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