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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酈潔    


  「好苦!我不要喝了啦!吉兒。」這寶貝蛋!恐怕也就只有她一個人會把既美味又可口的雞湯,硬拗成是苦澀、又難以下嚥的補品。

  「如果小姐能夠喝完剩下的半盅雞湯,那吉兒就請小姐吃玫瑰糕,如何?」

  吉兒深知她的習性,用吃來引誘她。

  「你有玫瑰糕?」徒單月兒驀然漾開了笑,突然覺得這一盅雞湯也不是那麼的難以入口,「那好!我們就一言為定。嗚——」

  一股帶著濃濃惡臭的黏稠物瞬間吞噬去她的聲音,剎那間,徒單月兒從她的口中嘗到了威鹹的血腥味,隨著一絲鮮紅緩緩滲出嘴角,她感到腹中好像有只巨蛟正劇烈翻滾似的,強忍著脫口而出的痛呼聲,她顫抖著聲音,說:「吉……吉兒,我好痛!好痛……」

  令人怵目驚心的嫣紅液體,迅速染紅了徒單月兒一身雪白的衣裙。

  「嚇!天!小……小姐,你怎麼?!來人!快來人呀——」

  意識恍惚之際,徒單月兒最後聽到的是吉兒慌張奔出門外喊人的尖叫聲;她慢慢閉上眼,放縱自己墜入無邊無際的黑甜鄉中——

  ☆ ☆ ☆ ☆ ☆ ☆ ☆ ☆ ☆ ☆ ☆ ☆ ☆ ☆

  東郊獵場

  大步走回繪有徒單族徽的帳篷,一身英挺獵裝的徒單武轅讓李賢除去肩上的擋塵披風,動作輕巧、不失帥氣地在矮桌前坐下;將披風擺放好的李賢匆匆折回他身邊,俐落地倒了杯清茶給他,繞到他身後,李賢開始替他按摩起來。

  「用不著,我還不累,去把那塊前天剛獵到的白狐皮拿來給我。

  那塊毛皮是他特地為徒單月兒所準備的小禮物,他要確認它仍完好如初。

  「是!王爺。」李賢欠身行禮,退下。

  等待的過程中,徒單武轅不時用手指敲打著桌面,他感到很不耐煩,狩獵大典越接近尾聲,他就越覺得焦急難安,連他平時最喜愛的混合獵賽也提不起半點勁來參加,隨意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後,徒單武轅便毫不眷戀地回到了這裡。

  此異於平日的古怪行為引來了不少人好奇的眼光,

  但礙於徒單武轅冰冷、不太愛和其他人打交道的性子上,竟然沒有半個人敢追上前去問個明白,只除了李懷恩——深受當今聖上寵愛的第六皇子。受封廣幀王、又是徒單武轅的拜把兄弟,徒單武轅心忖,這個煩人精李懷恩大概就快來找他了吧!

  「爺!」李賢在這個時候,呈上了一張賽雪蓬鬆的白狐毛皮。「您要的皮革。」

  徒單武轅接過它,越看它他就越覺得這張狐皮很適合月兒;徒單武轅想利用它來為月兒縫製一件御寒的大衣,對!就把它交給素來有「天下第一坊」之美稱的「金織坊」負責好了,他們一定能為月兒設計出最美麗的樣式,以襯托月兒身上一股與生俱來的靈秀之氣。

  「嘖——」倚在帳門旁,尾隨他而來的李懷恩臉上滿是笑意,他早就猜出徒單武轅的心思自始至終皆不曾放在這場狩獵大典上,可李懷恩萬萬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會找借口脫逃,真是的,要跑也不會帶著他一塊跑,實在夠卑鄙了!

  「我還真以為你身體不適,正打算抽空過來慰問、慰問你,想不到我才剛一踏進門,就瞧見你一臉癡傻地坐在蒲席上,看著一張白狐皮發呆,我說我的好老哥啊!敢情你是在偷懶不成?」

  徒單武轅連看也不著一眼,「我頭痛。」

  一心掛念月兒的他,在尚未和她相見之前,是怎麼也無法舒坦起來。

  隨侍在側的李賢見他突然乍到,連忙一個作揖請安,「廣禎王爺。」

  「免禮,」 李懷恩大手一揮,示意李賢別多禮。

  爾後,他神色匆容地走進來,然後在徒單武轅身旁的另一張蒲席上坐下,又說:「是嗎?讓我看看!或許我可以幫你治好它。」

  徒單武轅斜睨了他一眼,「哼!你幾時學會替人醫病了?」

  「就在方才!如何,要不要當我的實驗品?」

  他輕輕搖了搖頭,意有所指地說:「免了!懿顯王府裡有我專屬的特效藥,」

  「是那朵美麗的月蓉花嗎?」不消說,消息來源一定又是拜他的眼線所賜。

  「是哪一個眼線向你告的密?我要撕爛了他的嘴,」 徒單武轅的口氣彷彿像是在談論天氣般輕鬆自然,但仍不難察覺出其中所隱藏的濃厚怒意。

  「他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六名嗷嗷待哺的幼兒;如果,你不怕月蓉花傷心難過,那你就儘管大膽地放手去做吧!我是絕對不會阻止你的。」他怎麼能說是自己在前些時候去拜訪徒單老王爺時,不小心從他的口中聽來的。

  「該死!」徒單武轅狼狽地瞪了他一眼,他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她的淚水。

  「歎,你先別氣嘛!我承認是我的不對!我不應該利用你外出的機會而擅自前往王府刺探消息,為了表示我誠摯的歉意,我決定替你跑一趟『金織坊』,而且,完全不用花到你半兩銀子,如何?」

  這樣一來,他便可以乘機去探望他的小美人——

  「金織坊」的二小姐、他心儀的小愛人,人稱「紅縲巧手」的戚小妝;李懷恩簡直為她如癡如狂,一想到能再與聰明伶俐的她相見,他就高興得不能自己,一顆心也跟著飛揚起來。

  身為他的莫逆之交,徒單武轅又怎麼可能會清不透他心底的想法,輕嗤一聲,他沒好氣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哼!拿丟——」徒單武轅輕輕把手上的白狐毛皮丟給他,「小心別搞砸了,要不然,哼嗯——」

  李懷恩謹慎地收好它,乾笑幾聲說:「當然!我辦事……」

  驀地,帳外傳來一連串紛亂無序的馬蹄聲。

  「縲顯王府急令!」一名手執徒單族徽、一身王府衛士打扮的男子匆匆入內,他來到徒單武轅的面前,「啪」的一聲,火速呈上紋有族徽的令牌,跪地便說:「傳老王爺口喻,月兒姑娘誤食砒霜,命在旦夕,速回!」

  「什麼!」突來的噩耗彷彿就像是一顆不定時的超強炸彈,赫然震傻了他。

  月兒怎麼會?徒單武轅根本就不相信她正在生死邊緣掙扎,他還清楚記得即將要與她分離的那天清晨,月兒因為天氣寒冷而躲進他懷中取暖的模樣,是那樣地讓人心疼、那樣地惹人憐愛。

  直到身旁的李懷恩用力推了他一把,處在恍惚中的徒單武轅才猛回神,一臉呆愣地望著他,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你!你還在發什麼呆啊?還不快回去!若是真遲了就來不及了!放心——」

  李懷恩拍拍他的肩,「這裡有我幫你撐著,你快點趕回去吧!」

  「謝謝你!」 徒單武轅滿懷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他面色如灰、火速衝出了帳篷外。「月兒,我這就回來了,你一定要等我!月兒—一」

  第十章

  拿了塊乾布正為榻上的徒單月兒擦拭著汗水,「砰」 的一聲、吉兒冷不防被突然打上牆壁的門扉給嚇了一大跳;回頭一瞧——吉兒驚訝地圓睜著眼,只見一身風沙的嵩顯王爺大步跨進房,從他氣喘吁吁、衣著不整的狼狽模樣看來,想必,自東郊獵場趕回王府的過程中並不輕鬆,足見他有多擔心了。

  「王爺,」吉兒急急讓出榻旁的位置,曲膝跪地,負荊請罪說:「是吉兒該死!吉兒有辱王令,沒照顧好小姐,害了小姐,請王爺恕罪!」

  徒單武轅不發一言,一顆心全繫在眼前被痛苦折磨得冷汗涔涔的小人兒身上,瞧她一臉慘白、呻吟聲不斷的可憐病態,高漲的怒火頓時取代了原先的焦憂驚怕,徒單武轅看也不看,說話的語調雖然平板,但不難察覺出一抹隱藏在平靜外衣底下的濃鬱血腥味。「你的確是該死沒錯,來人!」

  數名衛士聞聲而至,「王爺。」

  「拖下去!我不要她活著,殺了她!給我殺了 她!」一個就連他生氣時也捨不得動手打罵的可人兒,現在居然在這個賤婢的守護下讓人給毒害了;徒單武轅覺得怒不可抑,既然她守護不力,就拿她自個兒的一條小命來償還吧!

  嚇!吉兒聽了只差沒昏死過去,她不停磕頭、哀求說:「求王爺饒命!求王爺饒命——」

  「爺?」 隨侍在他身邊多年,李賢從未見過徒單武轅有失去冷靜的時候,他驚訝地直說不出話來,難道只要一墜入了情網,再怎麼鐵心冷情的男人也都要伏首稱臣嗎?唉!李賢輕歎一聲,愛情的力量可真大啊!

  「王爺,這……」 一旁的衛士們面面相覷,他們萬萬料想不到,一向冷情漠然的王爺,竟然會為了床榻上那名異族女子而變得如此殘酷、毫無人性;他們遲遲不敢有所行動,全呆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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