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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丁笠 望著屈父,米天冷嘴唇嚅動,終究沒有說什麼。 手術進行了近八個小時才結束,大家紅著眼等待醫生說明屈仁的情況。 「老陳,怎麼樣?」屈平良抖顫著聲音問好友。 陳醫生的眼裡滿是疲憊,他抱歉地望了老友一眼——「老屈,我盡力了!那孩子傷得太重,我……你們要有心裡準備。」 話一出,眾人的臉色迅速地轉為死灰,米天冷神情木然地倒退了數步。 「老陳……」屈平良情緒激動地握住陳醫生的手:「請你救救她,拜託你救救她!」 陳醫生重重地歎了口,「現在只能盡人事,聽天命,要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了!」 ☆☆☆ 兩天來,經歷過數次手術的屈仁依舊沒有好轉的跡象,情形每況愈下。 方蘭在得知情況後,堅持到醫院看屈仁,在探視過躺在加護病房中包裡著白紗布、沒有一點生氣的屈仁後,她早已泣不成聲,只是不斷地重複著「對不起」三個字,令人聞之鼻酸。 此後,眾人齊聚在手術房外的長廊,把希望寄托在這一次重要的手術上。 方君倚著牆,手中緊緊地握著一本小冊子,似乎在猶豫著該不該開口。 半晌,她終於聽到自己的聲音無力地道:「小仁她……九個月前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了!」 眾人為之一驚,方蘭更是呆怔了半晌。 「她在這個家所受到的待遇,讓她老早就懷疑了。」說了這麼一句話,她來到方蘭面前,淒然地道:「大姊,你捫心自問,當你要求小仁把天冷讓給小愛的時候,你有沒有正視過她的感受?你知不知道,那時她的心在滴血啊!可是,為了你、為了小愛,也為了這個家,她忍著淚逼自己做到了。」 屈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裡所聽到的。母親竟然因為她求過小仁?她悲憤地搖頭,似乎想把這一切驅逐出腦海中。 而在方君的逼視下,方蘭眼中好不容易暫歇的淚,再度湧了上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兩天來未曾合過眼的米天冷緊緊地抱住自己的頭。他早該相信她,連他都不相信她的,這世上還有誰可以相信她? 「我決定了。」方君吸了吸鼻,哽咽地道:「如果小仁還有……如果她還能有機會的,我決定領養她,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再委屈自己度過下半生。」 她走到米天冷面前,把手中的冊子遞給他:「這是小仁的日記,我在她房間抽屜找到的,或許……你應該看一看。」她憂傷地看了他一眼,往旁邊退了開去。 米天冷顫著手接過日記本。才翻開了第一頁,一張紙便掉了出來,上面龍飛鳳舞的幾行字躍人眼簾—— 生命是無法追尋與要求的 而悲歡離合卻組成了這樣的人生 似乎就是這樣 任誰也無法改變 任誰也無法強求 這悲離人生的最末結局 他緊緊地捏住了紙,心痛的緩緩地落了下來,原來她一活直在樣的無奈之中,她早就認命,不是嗎?自己竟然還該死的誤會她…… 天啊!他到底犯下多大的錯誤?望著手術房緊閉的大門,他的心頭不斷地吶喊著,你一定要醒來!一定要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 ☆☆☆ 今天是我生命中最暗淡的日子。 我竟然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竟然不是!天哪!現在,我終於瞭解到父母為何對我始終異於哥哥們和小愛的特殊眼光,終於理解了:因為,我根本不是屈家的孩子? 唐荷說我是一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她的話對我而言,如同當頭棒喝。對呀!身為養女又有何可歎,比我悲慘的人大有人在啊!我有一個美滿的家庭、慈愛的雙親,還有什麼好怨的?我珍惜目前都遠來不及,何來時間自哀自憐呢? 老天!米天冷剛剛說,什麼?他竟然說他喜歡……我,怎麼可能?他喜歡的人不是小愛嗎?不,我的心跳得好猛好痛,我必須透透,否則我會息而死。 回想起昨天,仍覺恍然置夢中,米天冷的話不斷地迴盪在耳畔,那是真的嗎? 一向以為自己很討厭他的,討厭他的自以為是、討厭他那麼優秀、討厭他的一切……現在想想,討厭或許是一種保護色吧!否由,自己的心為什麼老會有他的影子?唉!好煩喔! 南台灣的天空果然如想像中美麗,但心中一股濃濃的失落感卻始終如影隨,為什麼?難道自己也喜歡他,否則怎麼老揮不掉他的影像?慘?!慘了! 「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句話說得真好。 喜歡他有什麼好丟人,人生短短,世事難料,我為什麼不忠於自己的心呢。 原來,感情是會這樣令人期待的! 剛剛才與他在頂樓分手而已,我怎麼已經開始期待下一次見面的來臨?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對每次的見面充滿了期待? 下午看園藝展的時候,米天冷的一番話令我好感動,他說他要當我永遠的仙人掌,保護我不受風吹雨打! 他永遠不會瞭解這番話對我的意義,我感激,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小愛那麼喜歡米天冷,我絕對不是故意要搶走他的! 小愛的指控令我的心好痛,她真的那麼恨我嗎?如果可以重來,為了她,我會避開米天冷,我會躲他躲得遠遠的! 這是一個令人傷心的日子。 真的有那麼大的不同嗎?難道,在母親的心目中,我永遠只是一個養女而已,永遠無法和小愛的地位畫上等號?為什麼?難道我的努力只能換得對家的美麗泡影,我只不過想要他們抱抱我、摸摸我的頭而已啊!他為什麼不罵我?為什麼不罵我的善變?這樣我的心會好過一點,為了小愛,為了母親,我只能犧牲他了!縱使我的心不斷地在滴著血。 為什麼時間那麼令人難熬?或者,這一切唯一令人欣慰的是小愛臉上愈來愈燦爛的光彩。 難道就這樣失去了他嗎?為什麼心有種被掏空的感覺? 母親的指責彷彿化為幾十把利刃,狠狠地刺穿我的心,如果可以,我願意躺在病床上的那個人是我,而不是小愛! 我覺得自己已快瀕臨崩潰的邊緣,誰可以來救救我?誰可以? 想不到母親竟然那麼恨我!她為什麼要隱瞞我曾經打電話回家的事,我明明告訴過,我要陪朋友到醫院去探望,要家人不用等我的啊! 如果,看我遭受大家的誤解是一種報復手段的話,我永遠會這樣沉默,畢竟,她是我很敬愛的母親,對,我永遠只有愛,沒有恨! ☆☆☆ 看完日記後的米天冷只覺腦袋一片空白,只能任由悔恨啃噬他的心。這些日子,她到底獨自忍了多少眼淚啊? 家人強迫他回家休息,但他怎能睡得著啊?他的小仁正在生死邊緣與死神搏鬥啊? 在某種莫名情緒的驅使,他登上了頂樓。 望著月空下那株依舊挺立的仙人掌,淚…… ☆☆☆ 屈仁的身體愈來愈虛,陳醫生也終於宣佈放棄,眾人幾日來的等待化為一聲聲低回的啜泣。 米天冷悲鳴一聲,無法接受地倒退了數步,他再也克制不住地衝進了加護病房中。 眾人對他的舉動嚇了一大跳,為怕他做傻事,紛紛急急的跟了進來。 他直接衝到病床,聲音哽咽地喊道:「你為什麼不醒來?你還要懲罰大家到什麼時候?」 按著,他突地用雙手猛搖著屈仁,激動地道:「為什麼你連一個贖罪的機會都不願意給大家?你不是說過自己要活得像一株沙漠中的仙人掌嗎?要學習它處於惡劣環境,依然能挺直腰桿、迎向陽光?」他頓了一下,繼續啞著嗓音道:「我不准你放棄自己,你還欠我一個要求,不是嗎?我要求你立刻醒來,立刻睜開眼睛!」 屈廉紅著眼,拉開了近乎崩潰的他。 米天冷這一番感人肺腑的吶喊震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大家聽了都了雙淚直流。尤其是屈愛,她早已泣不成聲,直到此,她才真正體會,原來自己竟然那麼的自私!為了成全她的愛,她到底傷害了多少愛她的人? 一時之間,房內充斥的只是一聲又一聲低低的啜泣聲。 見屈仁仍毫無血色、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床上。米天冷佈滿血絲的眼絕望地閉了起來,他握緊了拳,用力朝牆壁一擊。 「天,不要這樣對我……」屈廉緊緊地握住他的手哽咽道:「我們大家都已經盡力了!」 突然,米二姐指著床邊的心跳顯示器聲叫道,「你們看……」她一時因激動而幾乎說不出話來。「小仁……她……她有反應了!」 她轉身對著一旁也在擦眼眶的護士小姐喊道:「快!快請陳醫生過來,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