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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華琳    


  看著黏在自己衣袖上的一片東西,他眨了好幾次眼,才意識到——

  啊!莫非自己下手太重,弄破了她的臉皮?手忙腳亂的趕緊將那塊皮貼回去……慢點,不對,真的很不對。

  他停住手,仔細的檢查著附在她臉上的疣斑,怎麼好似有點剝落的錯覺?輕輕地掀開一小塊皮……

  「寧兒?」喚著她,怕弄疼她的臉。

  見她仍沉沉的睡著,他更大膽的撕下一大塊疣皮,同時發覺自己的心撞擊得好厲害,都快滾出胸口了,因為白皙的皮膚正一寸一寸的呈現在他專注的眼皮下,直到她整張幾近透明光滑的臉蛋,毫不隱藏的顯現在面前。

  啊、啊!這是、這是!他真的——

  被她的臉嚇壞了。

  第八章

  床上的人悠悠轉醒,元氣尚未復元,茫然看著熟悉的擺設,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到茅屋的。

  「你終於醒了。」

  愉悅又放心的聲音在門邊響起,驚動了正支著床爬起的言寧,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南昊的一張笑臉映入眼簾,她才相信這是真的。

  怎麼他……還在?此時此刻,她的心,怦跳得好厲害。

  「你整整睡了一天,餓了吧?來,試試我煮的粥。怎麼不說話?還是找來餵你吃?」

  灼灼目光刺目得差點讓她睜不開眼,她趕緊接過他手裡的碗和木勺。

  「我自己來。」低頭喝著粥,思緒回到昏迷之前,她猜測著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為何他瞧自己的眼神變得古里古怪?而且還是讓她消受不了的……熾熱?

  寵溺的看著她吃著自己親手煮的食物,南昊伸手替她將垂落在胸前的一束髮塞到耳後,露出略顯蒼白卻又美麗無瑕的側臉,同時發現她的耳朵燙紅著。

  「不好吃嗎?」見她表情不自然,又一直低著頭,他擔心的問。

  「不會。」溫熱米粒滑進她空虛的胃部,感覺很溫暖,就像他此刻看著自己的眼神,溫暖得令她想逃避。

  「我試試。」包握住她持木勺的手,舀了一口粥吞下,細細品嚐嘴巴裡的味道,還有她透著紅暈的頸。「還不是難吃。」又是柔得足以融化她的藥笑。

  心口跳得好急好急,呼吸也變得好快好快,言寧被他這親暱的舉動給嚇傻了,眼神呆愣的望住他,臆測他是有意或是無心?總覺得自己好像現在才開始認識他。

  在她心裡,他已經不再是鬼域的殺人魔,亦不是初相遇時常咒罵的淫賊了。在宋營的他,或許對她有那麼一點探索的意思,但他懂得控制自己,言行舉止不致過於逾矩。

  然而此刻面對的他,身份沒變,依舊是個帶兵打仗的統帥,可是目標卻變了,他急欲攻佔的城池似乎變成了她,正昂首闊步,一步一步的準備攻陷她,讓她沒來由的想逃。

  放下碗,掀起蓋在她身上的外衣,看來,他是把身上惟一的外衣捐出來給她保暖。

  「我……我想出去走走。」話是含在嘴裡的,昨天以前的平穩冷然全然消失,她變得有些不敢面對他。可能是受傷,也可能是氣弱提不起氣力來,總之,再和地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她一定會先窒息而亡。

  粗獷的濃眉皺起,南昊顯然不同意她身子還沒養好就四處走動,口氣馬上變得嚴厲起來:「不行,等你復原了,我自然會帶你出去透透氣。」

  言寧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居然在命令她?!就算那個無恥師父也不敢命令她,而他是她的誰?居然敢命令她!

  憤怒的平視相當堅持的琥珀色眸子,雖然知道他是為她著想,仍賭氣任性的說:「我要出去。」多半是在怪他對她發號施令。

  在她面前,他是一點威嚴也裝不了。南昊歎了口氣,托起她憋氣的臉蛋,放低姿態跟她求饒:「別氣了好嗎?你可知你一生氣,我就笨拙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好?」

  「你笨不笨,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將他的外衣絞在手裡,絞緊……再絞緊……他的哀兵政策還真打動了她的心,只是嘴巴上不願承認罷了。

  「唉——」這氣可是歎得長長的,他改坐到床沿,與她拉近彼此間的距離,氣息都快噴到她臉上了。

  「我是笨,笨到無可救藥的愛上你,卻又在你和她之間掙扎不停。寧兒,你騙我騙得好慘,兩個人,兩種面貌,這輩子若是錯過了你,你可知有個男人會為你傷心而死?」手背輕撫她冰涼如水的頰,如泣如訴的一吐衷曲。

  「誰、誰騙你了?你在胡說些什麼?」什麼傷心、什麼錯過的?說得她面紅耳赤,弄不清自己究竟是氣憤,還是羞赧。

  突然,一雙唇貼上她,溫熱的面頰,不重不淺,感覺是那麼實在,撫觸是那麼自然……啊!反射性的往後跳開,她摀住自己燒紅的面容,又羞又氣的瞪著地。

  「你、你……」太生氣了,以致話說不完整,因為她發現——「我、我的臉……」眼前一黑,身子虛脫的往前栽去,又被他接個正著。

  她的秘密……被他發現了。

  「現在你能體會我受的刺激有多大了吧?芙蓉花兒。」心疼按揉著她的額際,就當作是小小的懲治她,因為太過,他也會不捨。

  「……討厭……我討厭你……放開、你放開我!」他還不知恥地將她擁緊?想起那晚所受的羞辱,她頓時感到委屈的哽咽出聲。這輩子從來沒這麼軟弱過,坐起身,她掄起的拳頭一下接一下的槌在他胸上,一點也不想輕饒地。「我恨死你了!」

  「真有那麼討厭我嗎?寧兒。」他讓她繼續發洩,同時幫她拍背順氣。

  「我討厭你!討厭你的笑容!討厭你喊我的名字!討厭你瞧光我的身子!」一時氣極,言寧胡亂謾罵著,最後一句更是不假思索就喊出來。

  怎麼辦?看來她真的很討厭他。一雙琥珀眼放得更柔了。

  「驕傲的芙蓉花兒,我該怎麼得到你的愛?」被想愛的女人說討厭,就算他的臉皮是銅牆鐵壁,也是會傷心哪。

  「我……」不要你來愛。

  其餘的字,吐露在他適時搞上來的手心裡,細長的眼圓睜睜的盯著地,教她的心漏跳了好幾拍。

  「寧兒。」他將臉壓近她,貼上自己的手背,只要拿開手,他的唇便會碰到她呼著熱氣的小嘴。

  「從現在開始,我要追求你。」

  轟!砰地一聲雷。被環抱住的身體忘了往後退,這下,換成她被他話給嚇壞了。

  兩朵粉色牡丹出現在林子裡,原來是繡在一雙白靴上鮮活的花兒,靴子主人隱藏在大樹後,正觀察遠遠的一方、騷動不算小的營區。

  沒有。到現在,她仍打探不到有關棠幽的消息,所以才會回到宋營查探;她不相信棠幽真照那個金人說的,已經死在他手中。

  「再到那邊找找!」

  身子側了側,借樹幹掩護,她避過了打這裡經過的宋兵。

  失去南昊這麼有利的人質,看來元振青是急了,而照這情形,再不用多久,宋兵遲早會找到茅屋那邊去;可若離開了這裡,那棠幽的下落……該從何查起?

  白靴挪動,想回茅屋看那個討厭鬼離開了沒有,她也好取出藏起來的擎弓和金子,腳底忽踩到地上凸起的東西,她彎下腰,驚訝的撿起地上的一塊「鳳玉」。這鳳玉是成雙的,若記得沒錯,另一隻名為「龍玟」。

  這是棠幽的!

  那麼也就是說,棠幽騎馬來此後,接著遇襲,可是這裡不像有打鬥過的痕跡,奔雷也沒被殺害或帶走,那到底……

  棠幽是生?還是死?

  此時,剛才路過的士兵又折返回來,言寧連忙縮回樹後,而另一隊士兵也正好朝她的前方走來。

  看樣子,他們是想互相打招呼、順便偷個懶,同時也會發現——她這個通緝犯就站在這兒。左右張望了下,尋不到一處可藏身的地方,她有些急了,由於體虛,真氣還不足以讓她一下子拔躍到樹上去。

  眼看兩隊人馬越來越接近……冷不防地,樹叢裡伸出一條健臂,勾住她的曖,將她拉了下來。

  「你們那邊有沒有發現啥啊?」難得脫離監控,一群小兵在林子裡閒磕牙了起來。

  「就是沒有才氣惱,天氣這麼熱,咱們的新軍醫也還沒來,又要忙著四處捉人,這不昏死才怪哩。」

  「喂,你們小聲點,咱們營裡的軍師、軍醫和俘虜昨晚一塊失蹤,將軍氣得都快瘋了,你們還敢在這裡說風涼話?」膽小一點的士兵忙著左顧右盼。

  「反正他也聽不到咱們說了什麼,將軍準是被京城派來的大官給訓了一頓,才會拿咱們這些小小兵出氣,你們沒瞧見將軍早上的臉色有多難看,活像吞了炸藥似的。」

  「你還敢說,到現在我們半個人影也找不著,當心回去又被訓,還是勤快點兒,快找人去。」

  「說得也是,大夥兒,再過去那邊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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