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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水銀    


  「什麼?」朱立明低下頭,把自己的臉湊近她。

  溫雨華後退。「你自己去就好。」

  「既然來了,就一起去玩嘛,不然多掃興。」他屁股坐下來,看來是不打算走了。

  她只是淡然的搖著頭,本來以為他會像前幾次一樣討了沒趣就走,結果他卻打算長坐,嘰嘰喳喳的東扯西扯,她全沒聽進去。

  他們是今年即將畢業的大學生,無憂無慮的恣意燃放青春、盡情玩樂;但有人卻不是這樣的。

  不看眼前這個老是愛對她「熱心」的男同學,她卻想起了那一雙眼眸--冷然、而且犀利,不帶任何放縱和軟弱。

  即使虛弱著,他身上的強悍氣息仍然很明顯,在在說明了他平時是一個多麼嚴謹的人……

  閉了下眼,她幾乎想歎氣,為什度又想起他呢?

  「雨華、雨華?」講了好半天,他才發現她根本沒在聽他說括。

  「什麼?」她回過神。

  「妳在想什麼,想的那麼專注?」他還是連叫好幾聲,才把她給叫回魂。

  「沒什麼。」

  「雨華,妳不要這麼冷淡好嗎?」朱立明忍不住一臉挫敗。

  「我有點累,先回飯店休息。」她翻開包包,想找女用皮夾付帳的時候,才發現她的皮夾不見了。

  「怎麼了?」朱立明關心地問。

  溫雨華抬起頭。「我的皮夾不見了。」她語氣還算鎮定,腦子裡在回想著有可能丟掉的地點。

  「怎麼會?」朱立明比她還緊張。「妳確定嗎?」

  「確定。」她回想著,下機後,不論去哪裡,她都沒有打開過背包,那麼最有可能遺失的地點--應該就是飛機上了。

  她居然這麼粗心……

  「麻煩你先幫我付這裡的賬,最晚回台北我會還你。」她說完,便站起來離開PUB,朱立明連阻止也來不及。

  走出門外,溫雨華突然覺得自己又可以呼吸了。

  深夜時分,街道上幾乎看不見什麼人,只除了偶爾經過的幾輛車,空氣特別清新、連天空都特別明亮;這是屬於淨土才有的特色嗎?

  飯店離市區不遠,用走的應該可以到吧;想起自己遺失的束西,光是掛失的電話恐怕就得打好幾通,她對自己歎氣。

  明明是出來旅遊,為什麼她提不起一點興致、連一點點高興的感覺也沒有呢?這種情緒上的低落,不知道可不可以算得上是二十八天的症候群?

  算了,別胡思亂想了,早點回飯店,她還可以想辦法與家人聯絡--咦、咦?

  對街站了個高大挺拔的男子,他背對著路燈,臉龐與表情都看不真切,在她看見他的時候,他朝她走了過來。

  他?!他怎麼會來?

  溫雨華呆呆的看著他,沒想到他會出現、沒想到會再見到他、沒想到……

  「妳的。」

  他的右手掌裡躺著一隻女用皮夾,她訝異地圓了眼。

  怎麼會在他那裡?!

  「以後自己注意。」將皮夾交給她,他轉身欲走。

  「等一下。」接過皮夾,她拉住他,再度感覺到他略高體溫。「你……你沒去看醫生!」

  他不理,繼續走;溫雨華卻緊緊抱著他的手臂。

  「你又發燒了!」

  小小的發燒豈能奈何得了他?!他不理的再度往前走。

  「你……你怎麼這麼不在意自己的身體!」她低叫,小臉上寫著氣憤。

  「放手。」他看著她的手,表情暗沈。

  「不放,除非你跟我回去吃藥,然後明天去看醫生。」她堅決地道。

  他瞪著她的手,這麼細弱的力量,他只需將手臂一反,就可以擺脫她--

  她一手拉著他,一手再度探向他的額頭。

  「你好不容易才退燒,為什麼不好好休息?現在又站在這裡吹風,這下你的病情一定更重了。」察覺他的體溫比先前更高,溫雨華無法掩住語氣裡的氣急與擔心。

  「與妳無關。」他扳開她的手。

  「不行,我不能讓你的病情愈來愈重。」

  「放手。」他皺眉。

  她堅決搖頭。

  他手一抽、腳步一跨,她還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整個人已不穩的往後退,而她後退的方向是馬路,一輛疾駛的機車正好經過--

  他一見狀,出於反射本能的立刻出手將她搖晃的身體拉回來,在避開機車的同時,她也撞進他懷裡。

  「唔!」她悶哼了聲,鼻子吸進了他的味道。

  機車很快經過,並沒有再回頭,看樣子應該只是一輛普通的車而已,不帶有什麼其它目的……

  「你救了我。」她抬頭,指出明顯的事實。

  「沒什麼。」他退開,轉頭就走。

  他全身熟烘烘的、頭也昏昏的,不用別人說他也知道,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但是他才不承認自己會被這種小病痛打敗,如果連槍傷都不能撂倒他,感冒這種小病更不能……

  可惡!他晃了一下,溫雨華立刻走到他身邊,不容他拒絕的扶住他。

  「我不管你心裡怎麼想,你一定要再吃一顆退燒藥。」她扶著他往飯店的方向走。

  「走開!」他低啞著命令。

  「不要。」

  「妳再不走,別怪我不客氣。」他警告。

  「你也沒對我有禮貌過啊。」她皺皺鼻子,存心跟他皮到底。

  他瞪她!不敢相信她居然敢返抗他的命令。

  「不然,你告訴我你住哪裡,我送你回去。」飯店裡畢竟人多嘴雜,她可以拿藥去他那裡。

  「不必。」

  「不然,你今天就住在飯店裡。」

  「該死!」他失去耐性。「誰叫妳管我的!」

  她很平靜的望著他。「隨便你怎麼說,我就是不要丟下你。」

  「妳--可惡!」走在騎樓下,他拿下她的眼鏡,突然將她壓向牆,頭一低就粗魯的強吻住她。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妹妹,由此刻開始會知道,絕對不要輕易對一個陌生的男人太熱心!

  *  *  *  *  *

  溫雨華瞪大眼,呆住。

  她的眼,看到他的臉;她的鼻,也碰著了他的臉;她的唇上……印著他的唇。

  他的唇並不豐厚,相反的有些薄,看起來、感覺起來都很無情,像冰人。

  然而,他的唇卻是極溫熟的,純男性的氣息加上身體的熱度,熏的她有些暈。

  他在侵犯她呀!然而,為什麼她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

  她不曾與任何男人這麼接近過,他卻突如其來--吻了她。

  他的吻一點都不溫柔……

  在快要對她柔嫩細嫩的唇瓣上癮之前,他及時恢復了神志,立刻後退了兩大步。

  她動也沒動,瞪大的眼眸裡明顯有著迷惑與茫然。

  「該死!妳一點都不反抗嗎?」他的頭更暈了,卻不知道是因為發燒,還是因為她的味道。

  他的低吼讓她回過神。

  「我該反抗嗎?」她咬了咬唇,開始走向他,他卻退後。

  「妳這麼隨便讓人碰的嗎?」他再度低吼,任由她取走眼鏡、戴上,再度挽住他的手臂。

  「你很隨便碰人嗎?」她凝著眉反問。

  他瞪她,這是什麼問題?

  「如果你不隨便碰人,那麼,也就代表你不是『隨便』地碰我,我也不算是隨便讓人碰了。」她像在說繞口令。

  「這是什麼歪理?」遇上她,沒一件事是對的。

  「這不是什麼理,只是回答你的答案而已。」她帶著他繼續往自己下榻的飯店走。

  唐文權又瞪了她一眼,算了,不跟她計較。

  以他現在頭重腳輕的情況,最好也別花精神跟她鬥嘴,讓自己好好走路,別昏倒在路邊才是真的。

  真是--可惡的……病毒!

  她小心地把他扶進飯店大廳,老實說,他很高大、也出乎她所能應付的重;以她一百六十公分的嬌小,要扶住一個至少一百八十公分的挺拔男人,真是蠻困難的。

  現在問題來了,她該帶他上樓,還是讓他在大廳的沙發休息?

  唐文權低頭看她,她的為難全寫在臉上了。

  「放我在那邊休息。」他直接指向沙發。

  「可是……」他不會趁她上樓拿藥偷偷跑走吧。

  「放心,我還沒有不守信諾的記錄;我會在這裡等妳下來。」他看穿她的心思。

  她猶豫了下,將他扶進沙發裡。

  他閉了下眼,然後又張開。

  「你……會在這裡?」她再次不確定地問。

  「快去,不然我現在就走。」他不耐煩地道。

  她又看了他一眼,然後,很快的到櫃檯拿了鑰匙跑向電梯。

  半夜了還在飯店大廳活動的人實在不多,而她的同學們都還在PUB裡狂歡沒回來,溫雨華很快拿了藥,還端了杯冷開水下來。

  「藥在這裡,快吞下。」她餵他吃下藥、喝水,然後坐在一旁看著他。

  「妳幫了我兩次,我送來妳的錢包、讓妳不被機車撞到,各自扯平。」他起身,撐過昏眩後,舉步就要離開。

  「你要去哪裡?」她追上來。

  「去我應該去的地方。」

  「讓我陪你去。」

  「不需要。」

  「你燒還沒退。」

  「妳忘了剛才的事嗎?」他盯著她微微泛紅的唇。

  她又咬住下唇。「我還是要陪你去。」

  「妳不懂什麼叫危險嗎?」他語氣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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