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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煓梓    


  「前面太吵了,無法講電話。」華逸傑將行動電話收進外套的口袋內,心裡還惦念著同樣問題。

  「又打給你前妻?」那人摟住他的肩膀,兩人一路搭肩往更裡面的酒吧前進。

  華逸傑聳聳肩,沒有回答,那人低笑。

  「你跟你前妻也真好玩耶,離婚了以後感情反而更熱絡。」進入人潮洶湧的酒吧大廳後,兩人隨便在吧檯找了兩個座位坐下,開始聊起來。

  「我們沒離婚之前,原本就是很好的朋友,沒什麼好稀奇的。」華逸傑舉手跟酒保要了兩杯馬丁尼,不過他懷疑他有空調給他們,這裡的人簡直多到一塌糊塗。

  「很不習慣吧,現在。」看穿他的心事,那人調侃他。「以前這種地方對你來說有如家常便飯,現在卻難得看到你幾回。」要不是因為聖誕節的關係,恐怕還見不到他。

  「我正在學習如何重新做人。」華逸傑一副洗心革面的誠懇模樣。

  「哈雷露亞!」那人果然虔誠懺悔。「幸好我沒有你那樣的前妻,要不然我也得和這個地方說再見。」唉,可憐。

  「那樣的話Joe一定會哭死,你可是他的常客。」華逸傑利嘴回道。

  曾經,他們都是這個地方的常客,號稱「永遠打不死的蟑螂」——任何一個女人都妄想用婚姻打死他們。

  可惜,蟑螂頭子這回不知道被哪罐特效藥噴到,不但主動翻肚投降,還癡癡巴望那罐特效藥回國噴他,看得他們其他這些蟑螂直冒冷汗,大喊阿彌陀佛。

  「不過說實在的,你說你和她從很早開始就是好朋友,為何我們都沒有見過她?」藏得好好的。

  「因為她和你們是不同國的,不適合放在一起。」華逸傑接過酒保遞過來的酒,拿一杯給隔壁。

  「怕被我們帶壞?」那人接過馬丁尼,啜了一口。

  「嗯哼。」他也跟著淺嘗了一下。

  「原來你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喜歡她,真是失敬失敬。」那人沒想到他們的頭子居然這麼純情,不禁肅然起敬。

  「你說什麼?」華逸傑的酒杯霎時停在空中,不可思議的看著那人。「我那時候沒喜歡她,只把她當成哥兒們。」

  「少來!」那人用手肘掃了華逸傑一下。「我們也是你的哥兒們,你怎麼從來沒有保護過我們,還跟我們一起使壞?」

  「那是因為性別不同,你們是男的,她卻是女的——」

  「海倫也是女的,你怎麼從來沒有想到要保護她,還跟她上床?」那人迅速提出反證,提得他一愣一愣。

  「那是因為……因為……」他居然想不出原因。

  「因為她在你心中的地位很獨特,所以你才會下意識把她隔離,兜在只有你和她的小圈圈內。」不願與人分享,瞭解。

  那人隨口一說,即把華逸傑長久以來阻塞的任督二脈瞬間打通,助他及時頓悟。

  原來,他之所以從不把於優介紹給他這些狐群狗黨,不是因為他們的生活習慣不合,或是品味不對頭,這些都是他用來搪塞自己的借口,他會這麼小器,只因為自己想獨佔她。

  他想和她單獨坐下,面對面、靜靜地聽她說未來的夢想。想和她討論他將來的野心。在她面前,他不需要刻意吹噓自己,就能得到該有的尊重和瞭解。在他失意的時候,她會安靜的攪動咖啡,聽他發洩對人生的不滿,再拿起湯匙敲他的頭,罵他已經夠幸運了,不要再自艾自憐。

  這就是他的於優,他的安琪兒。他竟幸運的擁有她這個天使這麼多年,卻到今天才知道,原來他早已將她囚禁在自己的天堂,直到她自我放逐。

  「哈哈哈……」他趴在吧檯上悶笑,覺得自己真像白癡。

  那人被他嚇了一跳,高聲抗議。

  「喂,你不要突然間發出怪聲好不好?別人還以為我欺侮你。」笑得跟瘋子沒兩樣。

  「沒事。」他霍然抬頭。「我只是在笑自己有多白癡。」

  「或是怎麼到現在才覺悟。」那人怕怕他的肩,表示瞭解。「不過,我記得你和你前妻之間的關係倒是有如倒吃甘蔗,越來越好了,不是嗎?」

  說到這,每個人都知道他這一年多以來勤於收集卡片,說要寄給他前妻,癡情得可以。

  「是越來越好了。」華逸傑承認。「說來可笑,我和她從國中開始就是死黨,卻在她出國後,才開始真正互相瞭解。」滿滿一抽屜的卡片,都是他們溝通的證據。

  「這有什麼稀奇!」那人揮手。「我和隔壁鄰居從小玩到大,到現在才知道她的右眼上方有一顆小小的痣。」小到幾乎看不見。

  「所以?」

  「所以人與人之間就是這樣,沒用心,就不可能有所發現。尤其對方和你越熟,你就越視為理所當然。等到有一天你突然發覺她不一樣了,她卻跑了,這就是現實。」唉。

  「這是你的經驗之談嗎,霍爾?」華逸傑有趣的看著他的好友。

  「算是吧!」霍爾聳肩。「反正你比我好,至少你的她還在,而且還送你一個非常棒的聖誕禮物……這是她設計的沒錯吧?該死,我就沒有你的好運道。」只落得爛人的臭名。

  「沒錯,這的確是於優設計的。」他伸開雙臂,展示身上的服裝。「我打算等服裝公司成立後,立刻將它量產,一定很暢銷。」

  「這倒是。」霍爾看看他身上的衣服。「法國的打版就是不一樣,打出來的版型特別漂亮。」

  「是啊。」華逸傑附和。「於優告訴我,這是她特別請她的法國朋友幫忙打出來的版子,那人是個打版高手,時常幫她。」

  「幫是好,只要不要幫出興趣就行。」霍爾開玩笑的說。「我聽說法國男人對東方女子特別感興趣,小心你的於優被人拐走。」

  霍爾只是開玩笑,華逸傑的心中卻浮現出亞蘭這個名字,升起些許不安。

  「你的服裝公司什麼時候成立?」霍爾本身是有名的廣告天才,專搞行銷。

  「下個月。」他答。「到時候我會舉行成立酒會,屆時再請你幫忙。」

  「沒問題。」霍爾爽快答應。「你的前妻一定會很高興,你終於要進軍服裝界。」

  「這是我們的約定,我非做不可。」華逸傑微笑。

  「就看你的了,大情聖。」霍爾消遣他。「在她回來之前,你可有許多工作待做,不能偷懶。」

  是啊,在等待她的期間,他必須做很多事情,才能完成當初的約定。

  於是,他賣命似的找場地、設專櫃,舉行一場又一場的服裝發表會,過了整整一年,終於將L』amour這支服裝品牌做起來,成功打入市場。

  對於他空前的成功,服裝界除了給予高度評價之外,更紛紛轉而詢問幫他做行銷的廣告公司,讓霍爾大大地賺了一票。

  在霍爾忙著數鈔票的同時,華逸傑也沒有閒著,無論工作上有多累,一定按時給杜於優寫明信片。

  於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成功了。我所創立的服裝公司,不但擁有自己的品牌,而且還取得空前的勝利,只等著你回來與我分享。

  逸傑

  一個月後,華逸傑拖著疲備的身體回到家,接到自巴黎發出的明信片。

  逸傑,回報你一件同樣令人興奮的事,我在最新一季的服裝設計新人獎上,捧回冠軍杯。換句話說,我即將站上國際的舞台,和人一較長短!學校和夥伴們都覺得與有榮焉,決定幫我舉行一場服裝發表會。但我想回台灣發表,你覺得呢?

  於優

  老天,他的安琪兒居然在最競爭的環境之下,取得如此良好的成績,他真以她為榮!

  他立刻跑回房間打開抽屜,拿出一張印有睡眼貓咪的明信片寫著:

  於優,你當然應該回來台灣舉行服裝發表會,我遵守了我們的約定,你當然也該遵守你的。

  逸傑

  再一個月後,他又收到另一張不同圖案的卡片。

  逸傑,我決定回台灣召開服裝發表會,但眼前有個問題,回去後,我要住哪兒?我家已搬去南部,好煩哦!

  於優

  華逸傑馬上抽出一張印著一隻打呵欠的大象明信片回道:

  有什麼好煩的?當然是住在我家,你的房間還空著,只等著你進駐。

  逸傑

  又一個月後,他收到一隻斑馬點頭的明信片,上面寫著:

  那就,麻煩你嘍,室友。我會先把行李寄回台灣,但不會直接回家。由於服裝發表會之前有太多事情要忙,我們可能得在會場碰面。別擔心,我會寄邀請函給你,到時候你一定要來,分享我的榮耀。

  於優

  華逸傑看著手中的明信片發愣,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神。他打起精神,回顧卡片上用的字眼。

  室友,不是老公,更不是情人……

  唉!

  他用明信片把整個臉遮住,完全失去力氣。

  是他期望太深,以為這三年來,她會被他的慇勤所感動,至少承認他是很努力在巴結她,在稱謂上給他好過一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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