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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安琦    


  「剛剛那人……」很明顯,這才是她真正想問的。

  「這幾天你沒見著嗎?就是鳳公子救了闊天的性命,現在用來抑止蛇毒攻心的藥草,也是他調製的。」

  「姓鳳?」她的語氣很疑惑,似是琢磨著什麼。

  「姓鳳,名玉。」

  「鳳……玉?他不是府裡的人?」一聽,初音靈光似的眸,更是對著蘭舫的身上細尋。

  「不是,怎麼了?」順應著她的目光,她提了袖,又拉了裙,就是不見自己身上有什麼不對勁。

  尋找未果,抬眼這才發現自己的反應太過明顯,於是她歉然笑笑。「沒什麼,我能摸摸嗎?」好奇地望住蘭舫的腹肚。

  先是訝異,因為才剛足三月的身孕從外表看來並不明顯,但初音的表情讓她有分享的喜悅。巧笑倩兮,她點點頭,並任由初音將小手搭載她腹上,溫柔地撫觸。

  未久,斂回手。「他會是個孝順的小壯丁。」

  「還沒出生,怎會曉得?初音嘴真甜。」若能生下個男孩兒,申家就有後繼了。

  雖認為這只是客氣話,但她仍是開心笑開。

  「會是個男孩兒,活蹦亂跳。」餘光定著在少婦腰間的那一團顯得紊亂的精光上,她心有底數。

  「呵。」豈料半空降下一聲殺風景的呵欠,仲孫焚雁感到十分無趣上個翻身,翩然下樹,他一個跨步,又霸氣地朝初音的手腕重抓。「活蹦亂跳?我看該是那每晚在屋頂上囂張的人,走吧!挺無趣的。」他就是搞不懂,她感興趣的事物怎都這麼無趣,而這些無趣的事還經常令她魂不守舍。

  「屋頂上的人?」莫非又是那個無臉……鬼?「你也瞧見了嗎?」蘭舫低聲問。

  「我沒瞧見,只是那踢踢踏踏的腳步聲擾了我好幾夜不成眠,今晚他要再來,我一定扭了他的頭!」他絕非說笑,眼神嗜血。

  「扭了……」吞口水。「他的頭?」一想起那張只剩一官的臉,她就不禁發寒。「你知他是人是鬼?」

  「鬼」尾音拉了半天高,他只差沒笑出來。「你說那是鬼?有腳步聲的鬼倒稀奇。」固然他不盡信鬼神,天大地大他只信自己。

  「如果不是鬼,何以官差抓不到,且沒人仔細見過他的長相。」

  「官差?莫非有懸賞?」他的興趣來了,除了他的拳頭,他便只信白花花的銀子。出雷鳴寺時,十方老禿驢加上他現任武林盟主的爹,再加上初音那銅臭味重的老頭子,不多不少只修了三封手書讓他們帶著。可三封引薦書的作用除了讓他們能順利找到住所,別無其它。

  一路下來住的不是僧房就是貧窮俠客的破宅子,呿!他雖不是非大宅子不住,但這麼吝嗇的他卻從沒見過,虧他們一個個都跟他和初音「淵源深厚」,滿口修練救世的,他呸!

  「那夜賊……懸賞百兩銀。」

  「百兩銀?哈,是我的了。初音,今夜我們捉賊去。」他興高采烈地說著,可初音卻一點興致也無,她澹然掙開他的掌握,引來仲孫焚雁怒火又燃。她……為什麼就這麼冷淡,從小就是這樣,根本就沒有任何情緒可言。

  「我不懂追殺的樂趣。」不睬焚雁,逕自又扶向蘭舫的手,說了:「請問蘭姐姐的房是哪一間?」

  「我的房間?」

  「在內院右廂嗎?」

  右廂?是在右廂呀!訝然。

  「我很會猜東西。」見她訝異,初音先一步微笑回應,跟著放開扶著蘭舫的手。

  「夜裡多事,蘭姐姐自個兒多加注意,初音先下去了。」往長廊另一側走去。

  盯著廊底逐漸遠去的背影,蘭舫不禁因她的話而心慌。夜裡多事,會有什麼事。

  ***

  轉眼,夜又深。

  夏日的夜若是無雲,該瞧得見羅布的星子,但從窗縫裡,蘭舫意外天際居然連一顆星子都沒有,她素來有深夜縫紉的習慣,不到眼睛疲倦,她總是不上榻,偶爾瞧瞧天象也可打發,可今天純然的黑夜,實在怪得離奇。

  窗縫間鑽進一股莫名的寒意,不覺中,她竟想起傍晚初音所說的話……夜裡多事?她心頭一毛,立即擱下手中多日未碰的針黹,起身將窗片關上,然後轉身走至五斗櫃前,拉開抽屜,想拿出那根能夠避邪又尖銳地足夠防身的白玉釵壯膽,只是當她的手伸進衣物下方,卻怎也尋不到那她再熟悉不過的麻質袋。

  「玉釵……玉釵不見了。」手抓了個空,她回身背抵著櫃子,思緒混亂。

  怎會不見?她的房間一向自己打理,壓根不會有外人進來,就連伺候她的春花亦是呀!雖然自闊天回來,她早上疲累夜裡幾乎倒頭就睡,已數日未查探。

  莫非是那夜賊?記得碰上夜賊的那一晚她也曾在燭光下憑弔放物的。那支傳家的白玉鳳頭釵年代久遠,論玉質價值實不菲,自從她幼時,那釵就已跟著她,且沒讓其他人瞧過,縱是過了門仍是。

  莫非……被偷了?她不死心將屜裡的衣物細細翻找過,最後仍是得了這麼一個結論。

  「怎辦?」只差沒急出淚來,現下她可無人能問,無人能說了。因為問春花,玉釵的事鐵定傳進婆婆耳裡,雖玉釵本為她所有,但藏私的舉動仍舊會引起婆婆的不悅,而要是讓官差來查,府裡屆時難免又會惶然一陣。這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又不能不了了之……

  賊呀賊,你可苦了我了。「怎辦?」蓮足來回碎踱,蘭舫很是努力地想著方法,十指交捏著。

  「啊!」只是就在她腳下忙碌之際,門窗未開的屋內竟莫名生出一道怪風滅了桌上的燭火,徒留燭蕊冷卻的細微聲響。

  突然罩下的黑暗,令蘭舫膽顫。她明明關了窗的呀,何況從窗縫透進來的風更不足以滅掉燭火,難不成……

  不不!別再想這些鬼怪邪說了,她再也忍不住厭惡起自己的膽怯天性。是以,雖然身子變得有些一僵然,僅憑房外廊上掛燈施捨進屋的微量光線,她還是一步步摸索著前進,待腹間抵上桌沿,便立即探手找桌上的火褶子。

  可「咚」地一聲墜物聲響起,她知道自己的緊張又壞了事。糟糕,唯一能點火的東西又給掉下桌滾到不知處去了。怎辦?她蹲地尋找良久,就是找不著。

  站了起來。外頭說不定會有家丁點燈留下的火褶子?突生一念,她又摸索著來到房門邊,下了門閂,深吸一口氣,開門走了出去。

  「有的話,應該就擱在欄杆旁吧?」喃言,她一鼓作氣地走到猜想的地方,低身尋著,孰料又是「滋」地一聲,她頭頂的燈滅了,登時她氣虛,軟了腿,跌坐在地。

  有一再有二,無巧不成書,但那也未免太……巧合,莫非真有什麼在戲弄她?

  縮在石欄杆邊,她因害怕而睜大的眼,速度緩慢地覷著他處,結果她發現,屋外的風雖大,但滅了燈火的卻唯有這西廂。

  月藏星謐的深夜,膽小若她,居然還敢走出門外?這下,她後悔了,但所幸她離房間並不遠,直瞪住幾步外的房門,她扶著石欄緩緩站起,跟著踏出一步……

  「呼……」

  「啊!嗚……」耳邊乍起一道怪聲,蘭舫抑不住出聲驚喊,然而她的聲音不過擠到嘴邊,她的嘴巴就讓人從後頭伸手搗住。「嗚嗚嗚……」她驚慌地掙扎,拚命扭動著身子,直到搗住她嘴巴的人低言。

  「噓,別出聲,也別動,我不會傷害你。」

  「嗚。」聲音悶在來人掌中。是鳳玉,她認出他的聲音,那金石相擊之音。

  只是他要她別出聲、別動是什麼意思?

  他捂著她唇的手,有些冰涼,氣息噴在她的耳側,撩動著她細膩的感官,擾得她忐忑不已,未久,想著他突然的出現,和不合宜的舉動,她又想出聲。「嗚嗯……」

  然,眼瞪著前方,她的細吟因突然闖進的一抹人影而驟時卡死在喉間。

  眺向對廂的屋頂,那裡立著一道黑影,月色朦朧,影子看不真切,但依他的動作,他的臉似乎正對著這個方向,只是她和鳳玉兩人匿在黑暗中,所以他該未發現兩人。

  屋頂上的……是那無臉鬼嗎?蘭舫心頭一悸,腳又發軟,若不是身後的鳳玉挺著她,他可能又跌坐在地了。

  「你的膽子不大。」鳳玉似笑非笑地在她耳畔輕喃。

  「嗚……」一陣羞窘,她耳根發熱。其實說她天性膽小並不全然,她記得是一次驚嚇才使她變成如此,而是什麼驚嚇經驗,她卻怎也記不得了,也許也是從那回開始,她總有隨時隨地被人跟著的感覺,而膽量最多也只有一般人的一半。

  想著想著,她的臉更加燥熱,於是她掙動,想改變兩人不合宜的接觸。

  「噓,別出聲。」鳳玉的懷抱又是一緊,蘭舫自然反應地往對邊屋頂上一看,那裡的人已消失無蹤,換成的,是頭頂上極其小的騷動。「他在我們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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