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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華甄    


  「那妳還說要跟他同一間房?」鍾筱筱漲紅了一張俏臉生氣地質問道。

  這下丫頭又糊塗了。「我跟滕志遠一間房與他訂親有什麼關係?」

  「妳?妳是他的妾?」恍然大悟似的鍾筱筱俏臉突然變得蒼白,她哽咽地轉向滕志遠委屈地說:「志遠哥,我……你還對我說你不納妾的……」

  聽她說自己是妾,丫頭有點明白了,不由怒火「忽忽」地竄燒。

  她一拍桌子站起來,大聲罵道:「胡說八道!誰是妾?我瘋丫頭此生為人只做自己,不做妻、更不做妾,妳再敢胡說一個字,我保證打得妳滿地找牙!」

  「爹……」鍾筱筱被她凶狠的氣勢和臉上顫動的火焰嚇壞了,委屈地哭著撲到鍾大叔身上尋求安慰。

  「好了,大家都去睡了吧!」一直不出聲的滕志遠終於忍著笑開口了。

  「有沒有搞錯,你居然敢笑?!」聽出他低沉聲音裡掩藏不住的笑意,丫頭更加火大了,聲落掌起,一道勁風向他襲去,剛猛的氣勢令人莫不心驚膽戰。

  滕志遠險險避過,卻更加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這下更惹惱了丫頭,只見白光一閃,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她已經躍至滕志遠身前。

  滕志遠不敢輕忽,忙收住笑聲,與她對招。

  電光石火之間他們已互相接發數招,最後滕志遠故伎重施,再次以身高和力量的優勢,猛地伸展雙臂將她抱著,順勢將她壓倒在餐桌上,兩條健壯的長腿緊緊夾住她不安分的雙腿,道:「行啦,丫頭,沒人要妳做妾。」

  感覺到身下的身軀不再抵抗,他才抬頭對滿屋驚駭不已的人們說:「沒事,她是怕我半夜逃跑,所以要跟我同室,盯著我……」

  「你已經逃跑過一次了,小人!」被他壯實的身體壓在桌上的丫頭,不滿地揭發他,並惱怒地想,真是卑鄙小人,竟敢當眾將她壓成這麼難看的大彎蝦!

  「有嗎?」滕志遠低頭對她咧嘴一笑,注視著她繼續對大家說:「看她這凶狠勁,我還能拿她怎麼樣呢?就讓她跟我同室吧。」說完不顧眾人見了鬼似的表情,哈哈大笑著抱起丫頭就往樓上走去。

  廳裡的人們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天哪!那個當眾與一個女人以那種曖昧姿勢抱在一起,還笑得那麼開懷的男人,真是他們冷酷嚴肅、不苟言笑的堡主嗎?!

  「大家都去歇息吧,明早還有得忙呢!」鍾大叔對大伙說著,又拍拍女兒的肩頭道:「筱筱,妳該死心了,世上能讓堡主那麼大笑的恐怕沒有幾個人。」

  進屋後,滕志遠坐在桌邊笑個不停,他實在是被丫頭今晚的表現逗樂了。

  「啊,這屋子真不錯,又高又寬敞。」丫頭不理會他,自言自語地說著走到窗前,看看明月和掩映在樹蔭裡的馬廄,清涼的夜風拂過她火熱的面龐,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大自然總是能撫慰她的心靈。

  回頭看看仍笑意盎然的滕志遠,丫頭驀然發現最近幾天他常常在笑。

  她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英挺的眉毛因為快樂而不再緊蹙,性感的雙唇如天上的彎月般微微翹起,潔白的牙齒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哦,他真是個好看的男人!丫頭心悅誠服地讚歎著,也覺得苦惱和困惑:這個男人一再冒犯自己,還當眾讓她出醜,但她卻並不真的感到生氣,為什麼?

  她常常跟人打鬥,從來不喜歡輸,一旦輸了必定誓言扳回。而她也從不與男人親近,如有哪個男人膽敢碰她的話,她准讓他死得難看!可是她不明白為何她已經莫名其妙地輸給了這個男人兩次,卻沒有感到憤怒不平?為何面對他大膽的碰觸不僅不反感,被他緊緊抱住時,自己竟虛弱無力,失去了反抗的力量?甚至連反抗的意識都模糊了?

  她不應該是那麼容易被制服的人,難道是他與其它人有什麼不同嗎?

  想了半天,丫頭還是無法明白,只好拍拍他的手,自我解嘲地說:「笑吧、笑吧,能讓你滕大堡主如此高興,也算我瘋丫頭功德一件。」

  看出她眼裡的苦惱,滕志遠止住笑,關心地問:「什麼事困擾妳嗎?」

  「沒有。」她自己都還弄不懂的事,如何向他說?於是她轉移話題道:「那位鍾姑娘喜歡你。」

  這不是個問句,但滕志遠還是回答了她:「可是我不喜歡她。」

  「為什麼?」聽到他的回答,丫頭心裡似乎有點雀躍。

  「妳不會懂的。」滕志遠無意再談。

  「那惜心姊姊呢?你為什麼要悔婚?」丫頭不肯輕易放過他。

  「妳幹嘛總愛管閒事?」一聽到婚約,滕志遠就開始煩躁,語氣變得生硬,但在看到那對晶瑩透亮,彷彿可以看穿人靈魂的黑瞳時,他的心軟了,只得悠悠歎氣道:「我會告訴妳為什麼,但希望妳聽完後永遠不要再提這件事。」

  丫頭默然無語,只是堅定頑固地看著他的眼睛。

  見到她「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不妥協神情﹐滕志遠只好舉手投降了﹐他將很少對人說的心事對她和盤托出。

  「惜心是我的表妹,自幼在七星堡長大,我把她當作妹妹一樣地關心她、喜歡她,但是從來就不想娶她。她太柔弱、太敏感,不適合我。我很早就向爹娘提出不要這門親事,爹也曾經答應會取消我們的婚約。可是三年前我娘不顧我的反對,執意安排婚事,還用欺騙的手段逼我成親,在這種狀況下,我只好離開。」

  「可是惜心姊是真的對你有情……」想到惜心每每提到她的大表哥,就一副傷心欲泣的樣子,丫頭都覺得心痛。

  滕志遠打斷她道:「那只是兄妹之情,並不是男女之情,怎麼能夠成親呢?」

  「我不懂。」丫頭的手托著下巴。「既然喜歡她,為什麼不能娶她?」

  「我就說妳不懂嘛。」滕志遠拉下她的手握在大掌裡,說:「打個比方,如果妳有個哥哥,他很喜歡妳,妳很喜歡他,妳會跟他做夫妻嗎?」

  「當然不會。」丫頭道:「不過,我沒有哥哥,就算有,他也不會喜歡我。」

  「為什麼不會喜歡妳?」滕志遠感到心臟被銳利的東西刺了一下。

  丫頭毫不避諱地擠擠臉,自嘲道:「這麼醜的臉,誰會喜歡?」

  「不,妳不醜,我就很喜歡妳。」滕志遠毫不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感覺。

  丫頭不在意地說:「算了吧,你別安慰我了,如果不是我死纏著你,你早躲我躲到天邊去了。」

  滕志遠微微一愣,馬上糾正她道:「我可不是躲妳,是躲七星堡。」

  丫頭擺擺手說:「沒關係,你不用解釋,反正我從來也不在乎。」

  話雖這麼說,但她眼底仍流露出一絲失意與落寞,儘管一閃即逝,滕志遠仍看到了,他情難自禁的捉住她的手,將她拖過來拉坐在自己腿上緊緊摟著。

  也許是他眼裡的溫柔和憐愛讓她迷醉,也許是她一直渴望能得到這種溫情,丫頭怔怔的被他摟進懷中,癡迷地看著他的眼睛,不敢眨眼,怕錯過了那裡面的任何一絲溫柔。

  滕志遠撫弄著她的長髮,輕聲問:「憐兒,妳今年幾歲了?」

  「十七。」

  「妳師傅去世後,妳獨自住在山裡害怕嗎?」想到她小小年紀就形單影隻,滕志遠對她的憐惜更深了。

  「怕?」丫頭笑了。「不,我不怕,因為師傅永遠都會陪著我。」

  想起江湖上對瘋婆婆的諸多傳言,滕志遠小心地問:「聽說妳師傅很嚴厲,對妳很凶,是嗎?」

  丫頭點點頭。「但那都是為了我好。師傅是我的再生父母。當她老人家知道體內毒素已無法控制時,便想找一個傳人接續衣缽。後來在冀州見到正要賣身葬母的我,師傅便替我葬母,又收我為徒,傳我武功。師傅是我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想到師傅的恩情,丫頭眼裡漾起了水霧,她習慣性地迴避哀傷的情緒,轉移話題道:「其實我師傅是很有趣的,她雖然從來不笑,但她常常逗我笑。有一次在潯江邊,一個肥胖的貨主帶著監工驅趕已經非常疲累的工人卸貨,還不時鞭撻那些動作遲緩的工人。師傅暗中出手讓那個監工將皮鞭抽向貨主,嚇得貨主四處逃竄。

  還有一年我們替平陽都督府布奇幻陣時,因為得知那個都督是個奸邪吝嗇的小人,師傅故意將陣布到他的銀庫,要我將那些被他坑害的人引進庫內,將他所有銀兩珠寶拿個精光,再將陣法變個方位,等那個都督數月後方進得庫房,發現空無一物時,當場氣得口吐白沫,不能動彈……」

  想起那些快意恩仇的往事,丫頭的心情又恢復了開朗。

  「瘋婆婆真是武林奇人。」滕志遠感歎道。

  「沒錯。」丫頭說著不自覺地打了個哈欠,滕志遠將她抱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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