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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淡霞    


  「妳說!妳到底跟小乖說了什麼?你快說!」要是表情可以致人於死,陳姿伶可能已經屍骨無存了。

  雖然伊承諺對蘇長賢這種態度極為不滿,但他也急於知道陳姿伶和自己妹妹之間到底出了什麼事。

  「陳姿伶,妳可不可以把整個意外過程告訴我們?」伊承諺還是忍不住瞪了蘇長賢一眼,表示他的不悅。

  「我……只是提起郎姥姥,還有鏡子的事……怎麼曉得她的反應竟是如此駭人……我根本叫不住她,也拉不動她……」她後悔了,其的後悔了。要是伊暖欣有個三長兩短……再看看蘇長賢臉上的表情,她是真的失去他了,是不是?

  伊家兩兄弟和蘇長賢都倒抽了口氣。

  陳姿伶的話令他們膽戰心驚。

  從她形容伊暖欣的情形看來,他們幾乎可以明確的知道,伊暖欣一定想起了什麼,這也是他們一直害怕發生的事。

  該來的還是來了。現在他們不得不相信,上天的安排是人的力量無法扭轉的。

  「妳為什麼要這樣?為什麼?」蘇長賢憤恨地用拳頭擊在牆上,彷彿他的手不是有血有肉的,完全不知疼痛。

  「夠了!」伊承諭用手肘擋了他一拳,制止他失控的行為。

  陳姿伶張大著口,要說的話全梗在喉嚨,眼淚一串串地流了下來。

  看到蘇長賢的手瘀血、腫脹,她的心叉刺又痛。他受傷,她何嘗好過?

  他竟傻得問她--「為什麼」?

  她為的是什麼,他還不懂嗎?天哪!她真的是嫉妒、真的是失望。

  急診室的紅燈熄了,林英平從裡面走了出來。他臉色十分凝重,在胸前畫了個十字。

  「林叔叔!我妹妹她--」

  「你們心裡最好要有準備。」林其平這句話教三個男孩的臉色頓時成了白紙一般。

  「不!不!」蘇長賢抓著林其平的手,激動地說:「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我也不相信。」林其平緩緩地說道:「我行醫將近二十年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奇怪的事情。我替她做了詳細的檢查,她沒有內傷,只有外表幾處擦傷,甚至連她肚子裹的孩子似乎也沒有流產的現象,可是--」

  「可是什麼?」三個男孩不知道自己的心臟還可以受得了多大的衝擊。

  「她的生命跡象卻一點一滴在流失。她已經醒了,可是好像活下去的意識很薄弱。我們也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他們三個人全是醫學系的學生,林英平的話他們都清楚,但也跟林其平一樣難以置信。

  「她不會有事的。只要幫她找回那面鏡子,她就不會有事的。」陳姿伶的話還其是驚醒了他們三人。

  是的!只要有那面鏡子。只要讓她回到前世,她就有救了。

  伊承諺首先打破三個人的沉思,說道:「我們一定要找到那面鏡子,把暖欣送回前世。」

  伊承諭也懂這個道理,只是這麼匆忙間,教他們上哪兒找回那面鏡子?

  上一次他們到警察局去帶回伊暖欣時,似乎曾見到她手中握有鏡子,但是他們只顧著照顧伊暖欣,根本忽略了它的存在……兩兄弟很有默契地把目標鎖在蘇長賢的身上。

  蘇長賢顫著雙唇,痛苦萬般地點點頭。「鏡子在我這兒。」

  他沒想到還是有這麼一天。他一直以為只要把鏡子藏起來,便可以藏住一切,卻沒想到依然無法逃過冥冥中的安排。

  第十章

  沙夏的預感還是準確的。

  伊恩果然苡荏為餌,設下了圈套讓邾理往裡跳。

  哈撒族內的騎兵全部嚴陣以待,只要沙夏一聲令下,兩族馬上會大動干戈。

  「族長!讓我帶兵去攻打阿登族。」卡爾巴激憤地請命。

  「卡爾巴,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大哥在伊恩的手上,如果我們前去攻打阿登族,可能會危及他的性命。」坦伊的話正是沙夏所擔心的事。

  「難道我們就坐以待斃嗎?」卡爾巴握緊雙拳,他對邾理的忠心是可以兩肋插刀、在所不辭的。

  「不如我和你先去打探大哥的消息。」

  「坦伊?」沙夏不敢相信他會提出這種建議。坦伊他一向身子薄弱,豈可承受長途跋涉之苦?

  「達達!」坦伊看著已然年邁的父親,那滿頭白髮因擔心邾理而更白了。

  「讓我為哈撒族盡一點心力吧!」

  沙夏拍拍兒子的肩,露出欣慰的笑容。「我以你們兩兄弟為榮。」

  ※   ※   ※

  經過商量之後,伊暖欣如願以償地回到了伊家。

  就如同林其平所說的,她的生命力似乎正慢慢地逐漸消失。她總是愣愣地看著前方,彷彿在期待著什麼,那雙如潭水的陣子深不見底。

  「邾理!邾理!」她口中低聲的喚著邾理。

  伊承諭和伊承諺互看了一眼,他們不明白「邾理」到底代表著什麼,也許是個人名吧!

  在醫院裡,伊暖放在昏迷中斷斷續續說了一大堆他們聽不懂、也不瞭解的事,什麼阿沙拉卡山、山坤艾達……雖然他們聽不懂、也不瞭解,但他們知道那一定是郎姥姥所說的伊暖欣的前世。

  「暖欣!」伊承諭握住她的手,有點捨不得卻又無可奈何地說:「雖然我們不願意再失去妳,可是看到妳這模樣,教我們如何忍得下心?我相信爸爸也不會責怪我們決定將妳送回前世。只是妳回到了那裡,不要忘了還有兩個疼愛妳的哥哥,還有……長賢,聽到了嗎?」

  當伊暖欣聽到「前世」兩個字時,整個人像被注人了新生命般,臉上有了異樣的光彩。

  她的樣子讓他們想到了「迴光反照」四個字。

  伊承諭和伊承諺拍拍蘇長賢的肩,很有默契地一同走出房間。在門被帶上的剎那,蘇長賢的臉上已濕了一大片。

  誰會料到竟是如此別離的場面?

  蘇長賢將手中的鏡子放到伊暖欣的手中,只是一剎那間,他竟可以感覺到這面子有股電流透過他的手竄至了伊暖欣全身上下,而使她有了原氣。

  「對不起!」伊暖欣的淚水滴落在他的手上,灼痛了他的心。

  這三個字一直是他最害怕、最不願意聽到的,沒想到她還是對他說了。

  「長賢,忘了我吧!」伊暖欣的話讓他瞪目結舌,全身都像鬆了螺絲般地顫抖搖晃。

  要忘了一個人不是件容易的事,而要忘了一個自己深愛的人更是困難不!是痛苦。

  人為什麼要有心、要有情?如果能無心,就不會哭泣;如果能無情,就不會傷心。

  而今有誰能夠明瞭他此刻的心情?別人可以不明白他的癡心,她也不明白嗎?

  「小乖,不要對我說抱歉。」他深情地凝視著她,輕聲訊:「我不會忘了妳。愛上妳是我一生的宿命,如果曾經愛過妳就算擁有妳,那我真的一點也不後悔。只是沒想到我用我的深情至愛仍然無法留住妳,這才我今生最大的遺憾。」

  命運的安排,是他一個人的力量無法扭轉的。

  伊暖欣含著淚珠看著他,教她該怎麼辦?她真的不願意傷他的心,可是她的預感告訴她,若不回到從前,可能會引起阿沙拉卡山中一場浩劫。她不願意因為自己而使得生靈塗炭,更不願意邾理受到任何傷害。

  上天為什麼要在她的前世、今生安排了這樣兩個癡心守候的男人呢?

  「長賢--」縱有千言萬語,地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任淚水奔流。

  「什麼都不要說了。」他將手指輕放在她的唇間。「我只希望妳能夠答應我一件事。」

  不要說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她都會答應他的。今生欠他的地無法還,只有待來世再償。

  蘇長賢執起她的小手放到唇邊,輕吻了她的手心與手背。「還記得吻手心和手背的意思嗎?」

  她猛力的點頭,怎麼會不記得?那曾是他給她的承諾啊!

  「我把妳還給前世的他,但是來生我會守在有妳的地方,用我最深的愛、最癡的心,與妳深情相約。」說完,他在她額頭上留下深深的一吻,然後輕輕轉身離去,走得那麼輕、那麼教人不忍心。

  在門被關上的剎那間,伊暖欣彷彿聽到了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

  那是他無奈又悲哀的心碎聲呀!

  伊暖欣顫抖著手將鏡子拿了起來,鏡中的淚人兒是她自己。

  這一次的離去,將是今生永遠的分離,卻也是前世的重逢。也許就像郎姥姥說過的,她並不屬於今生,而屬於前世。

  她輕咬破自己的手指,血絲從指頭上的齒印中沁了出來,她用血在鏡子上寫下︰

  天不老,

  情難絕,

  此愛綿綿來生償。

  夜空中,一顆流星劃過了天際……

  伊暖欣睜開眼睛,閃入腦中的第一個念頭是她回到了一八八三年。

  果然!有一張陌生的臉正焦急地看著她。

  「謝天謝地!苡荏公主,妳終於醒了。」

  「妳是誰?」她坐了起來,環顧四周陌生的環境。「這是哪裡?」

  她跨越了時空,只為了和邾理重逢,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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