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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綠喬 況且這皇位本就該屬於他,憑什麼要白白看著殺父仇人坐在上邊被萬世稱為「明君」? 他已經一忍再忍了,從小到大都盡量讓自己不去跟別人爭搶什麼,總是一副從容平和的模樣,他每月靜心禮佛,希望佛祖能化解他心中的不平與怨恨。 但他失敗了,佛堂的經書不能壓抑他那顆火焰熊熊的野心,他出生在這個爭權奪勢的皇族,身體裡注定流淌了這種野性的血,一旦被喚醒,便如脫韁的野馬,無法挽回…… 至於翩翩,他暫時不敢去想她……他承認,自己終究是一個自私而狠心的人。 ☆ ☆ ☆ ☆ ☆ ☆ ☆ ☆ ☆ ☆ ☆ ☆ ☆ ☆ 景陽宮的偏廳裡垂了無數紗帳,綠葉的顏色,爐火的光亮在帳中跳躍,給蕭索的冬天增添了一點暖意。 翩翩坐在案邊,案上,佈滿了酒菜。 她穿了一件舞姬穿的衣,衣上有長長的水袖,像飛鳥低掠過翠湖泛起的兩道漣漪。 眉心貼著晶亮的花鈿,足踝上、手腕上,各扣著一圈銀鈴,稍微變換姿勢,便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她輕啜著杯中的美酒,像在沉思,又像在等待。 終於,終於,她看見橘衣踏進了門坎。 橘衣站定,平素嘻笑的臉變得極憂鬱,「公主,他來了。」 「他……他來了?」 終於可以跟夢中的情郎重逢了,但她寧可今夜空杯以待。 事先跟橘衣說好了,如果橘衣說服他不再起兵,便不用再引他來……可現在,不用問,她便知道希望落空了。 呵,他終究是不肯為了她這麼一個小小的女子放棄世人垂涎的龍椅。起初,她還懷著一份妄想,妄想他能看在他倆青梅竹馬的情份上,放過她的父皇。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最後問他一句。 這句話她不能親自問,只有派了橘衣去。 她知道,橘衣是說服不了他的,她只是希望,他在最後關頭能自己放棄……然而,她最終還是得到了完全相反的答案。 既然他不肯退讓,父皇估計也是不肯罷休的,兩個男人的決鬥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事到如今,她只能走最後一步棋,為了這兩個男人,她只能這樣做了。 「快請公子進來吧。」她低啞地答道。 不一會兒,她便看見他了。 已經好久沒有單獨見面了,又彷彿剛剛才見過,他的臉如此清晰地出現在她面前,讓她很想伸手去觸摸。 玄熠就那樣定定地望著她,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對她今晚的衣著,彷彿有點吃驚。 他看她的眼神還是一如從前般溫柔,即使他知道她是殺父仇人的女兒,也依舊沒有改變這種溫柔。 那眼神,像暖暖的水波,蕩漾進她的心田。 她少女的心扉,大概就是這樣被敲開的吧?水波一漾一漾的,像不急不緩的扣門聲,咚,咚咚,終於讓她成為了他的俘虜。 但她知道,過了今晚,他就不會再用這樣的眼神瞧她了,這冬天陽光般的溫暖,她注定要一寸一寸失去了。 所以,現在她要好好看看他,在腦中刻下他最深情的模樣。 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什麼從前他執意不肯接受她的感情,那樣一躲再躲,甚至利用蘇姬讓她卻步。 她曾經一度恨過他,而現在,她明白了--他是為了他們兩人好呵。 注定不能在一起的兩個人,又何必勉強地牽手?勉強地牽手,終究會以悲劇收場。 「玄熠哥哥,好久不見了。」她微笑道。 「公主召見臣下,有什麼事嗎?」他卻恭敬疏遠地回答。 「為你接風洗塵呀。」她輕嘖搖頭,「如今你娶了蘇將軍的女兒,又受到父皇的重用,身份地位與往日不同了,也把我這個老朋友給忘了。」 「我哪有?」他囁嚅道。 「不是嗎?」她挑起眉,「從前,你出宮辦事,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來見我,送我禮物。可是現在,你被一群阿諛獻媚的人包圍著,對我卻不理不睬的。」 「我哪有對妳不理不睬?」他輕笑,笑容有些僵硬,「剛剛在宴席上我還想找妳說話來著,可惜妳不在……」 「我討厭那群小人。」她遞過一杯酒,「我要單獨為你洗塵。」 她的頭高高抬著,一副倔強任性的模樣,像小時候那樣,引得他不由得舒緩了笑容。 無論他們之間再敵對,也改變不了十來年的相處模式--只要兩雙眼睛對視,便會有溫暖和諧的感覺蔓延到彼此的心裡。這個世上,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給他如此感覺的人了。 「我特地為你準備了一隻大杯,你要一口氣全喝完哦!」她命令。 記得他十六歲那年,第一次被南桓帝派出宮去辦差事,他很高興,拚盡全力把那差事辦得極好極好,回宮後原指望得到南桓帝的誇獎,但南桓帝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可同時被派出宮的五皇子,回來時有一大隊人馬在迎接他,洗塵宴早已備在太和殿裡,通宵達旦。 他忍住失望和傷心,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住處,卻發現翩翩穿著大紅的衫子,笑嘻嘻地等在那兒。 她當時只有十二歲,頭上戴著一隻沉甸甸的金鳳,壓得脖子都彎了,模樣十分滑稽。她說,鳳是從母親的首飾盒裡偷來的,戴上它,只為了替他洗塵,因為她看到每逢父皇出巡歸來,宮裡的妃子們都會戴上這樣的一隻金鳳,鄭重地站在宮門口。 她還從御膳房偷來了一大罈酒,因為,她聽說替人接風洗塵,必須得喝酒。而她年紀太小,南桓帝不准她碰酒杯,所以她只有去偷。 當時,她就跟今天一樣,很霸道地對他說:「我倒了一大杯,你要一口氣喝完哦!」 當年的少年在喝完這一大杯後,頭暈得差點昏倒,而今天的他,可以很輕鬆地喝下去,只是,喝下之後,一股酸澀的味道自心底升騰起來。 他在案邊坐下,心緒煩悶,忍不住又倒一杯,依舊一飲而盡。 「玄熠哥哥……」翩翩按住他的手,彷彿想說些什麼,但終究還是忍住了,改口道:「你看我今天的衣服好看嗎?」 他點了點頭。 「你不奇怪我為什麼要穿成這個樣子嗎?」她甩了甩兩道長長的水袖。 「為什麼?」 「因為我要跳舞。」她笑盈盈地回答。 這一句話,引得他也笑了。 俗話說,名如其人。可宮裡人都知道,九公主白白浪費了「翩翩」這兩個字,因為她自幼就行為粗魯,常常爬樹不算,還時時挽起袖子跟兄弟們打架……她不學無術,琴棋書畫無一精通,更別說跳舞了。 現在,她居然要做她最不懂的事?玄熠不禁搖頭。 「你不信我會跳得好?」翩翩努努嘴。 「不論好不好,我看著就是。」對他來說,無論她做什麼,他都會感興趣的。 「那你就看著吧!」 她推開了一扇窗,夜風吹了進來,吹響了屋樑上墜著的一長排銀鈴,叮,叮叮叮,發出參差的節奏。 她就著這節奏,褪了鞋襪,赤腳在地毯上旋轉起來。 呵,她依舊不會跳舞,沒有任何舞姿,只有不停地旋轉……但她轉動的姿勢卻那樣美,在寒風中,甩著水袖,瘋狂地劃出一個又一個圓圈。 玄熠看呆了,他從沒見過她這樣,渾身散逸著淒美的意味,魔魅卻迷人,彷彿櫻花落盡的那一刻,她的每一個動作都像一根極細極韌的絲牽動著他的心尖。 忽然,她的衣被拋開了--大概由於旋轉得太過猛烈,那兩道水袖揚了起來,長長的上衣隨即揚到了半空中,蝴蝶一般落下。 待他定睛,竟發現她的上身除了一件肚兜,什麼也沒有了…… 「玄熠哥哥……」她靠近他,粉藕的臂繞過他的脖子,「我漂亮嗎?」 「快把衣服穿上,」他避轉眸子,「當心著涼了。」 不知怎麼,有一股熾熱自腹中竄起,他雙頰也熱了,額頭暈暈的。 「我是故意把衣服脫掉的。」翩翩笑,笑得很邪,「你看不出來嗎?」 「妳……」玄熠不由得瞪著她,「妳為什麼要這樣做?」 「因為我在勾引你呀!」她依舊盈盈地笑,玉指在他的頸後摩挲。 他怔住,想開口,卻發現喉嚨啞啞的,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發出一聲情慾的低吼。 他自認是個很有自制力的人,不可能因為她褪去的一件衣衫就如此失態……酒!他猛然想到,一定是那杯酒在作祟! 「妳……妳在酒裡……放、放了什麼?」他的呼吸亂了,語不成句。 「春藥。」 她很直接地答,整個嬌軀依進他的懷中,扳過他的大掌,讓大掌繞至她的背脊,觸碰那肚兜上的細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