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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丹菁    


  她有工作,儘管只是在混吃等死,但好歹是一份收入,她不會因為一場小小的車禍而出岔子,只要再過兩三天她大概就能上班了,所以他實在不需要再負什麼責任。

  她手頭是很緊,但一事歸一事,總不能要她昧著良心跟他要錢補破洞吧?

  長正東瞅著她毫不做作的笑臉,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在濃密的長睫底下,隨即收起和解書。

  「那麼,我已經辦妥出院手續,我們可以走了。」他的語氣始終如一,完全不帶任何情感。

  「哦。」張柏瑄拿起包包,手壓著床沿要撐起身子時,眼前突地出現一隻大手,她不由得側眼探去,甜甜地勾笑。「謝謝。」

  哇,好紳士的王子。

  可惜往後不會再有機會看到他了。

  第二章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張柏瑄傻愣地拎著包包,拐著受傷的腿走在騎樓,有點失焦的大眼直盯著馬路上的傾盆大雨。

  站在騎樓邊,眼前的十字路口讓她不由得有些茫茫然。

  她該要往哪裡去?

  她明明已經請了假,為何在她銷假前去上班時,卻發覺公司解雇了她,而且名義居然是她無故告假,所以就連資遣費她都拿不到。天,她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付耶,而她手頭上能用的錢又實在是少得可憐。

  她落魄得快要連三餐都不知著落了,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先是被甩,而後車禍,如今竟又被開除……哼哼,屋漏偏逢連夜雨就是像她現在的寫照吧。

  真是狼狽,她真是背到了極點,幾天之內竟把原本平穩的生活搞得面目全非;乾脆回老家當一陣子的縮頭烏龜,或者是隨便找個人嫁了,省得她每天要為生活煩惱。

  可是,她現在哪有什麼臉回老家?

  真糟糕,怎麼會把自個兒搞得這般難堪?

  都到了這個年紀,卻依舊一事無成,算了,還是先回家好了,好好地睡一覺後再找工作。

  只是,眼前這一陣雨到底要下到什麼時候?

  張柏瑄望著一片灰蒙的天際,不斷飄著不算太小的雨,她不自覺的又歎了一口氣,暗惱著連老天都要欺負她,算準她不敢動用身上僅存的錢,認定她不可能揮手叫出租車。

  租賃的地方其實離公司不會太遠,就算用走的也只要走十幾分鐘,只是……她的腳上有傷耶!

  還沒拆線,還會疼呢!

  可是唯今之計,她似乎除了用走的回去之外,是再無他法了,就算會淋得一身濕,她還是得走。

  唉,走吧!

  ☆ ☆ ☆ ☆ ☆ ☆ ☆ ☆ ☆ ☆ ☆ ☆ ☆ ☆

  總算……總算到了。

  一段十幾分鐘的路,因為雨勢加大和腳傷,教張柏瑄走了半個鐘頭,歷盡千辛萬苦才總算走回可愛的家。

  嗚嗚,她要先洗個熱水澡,再舒服地睡上一覺不可。

  幾分狼狽地踏進公寓,她鼓足最後一口氣,如烏龜爬行般地爬到三樓,自包包裡拿出鑰匙時,卻猛然發覺裡頭有人交談的聲響,教她不由得趕緊拐著腳躲到一旁。

  遭小偷了?

  不會吧!她記得她要出門時有鎖門的,怎麼可能會遭小偷?

  老天哪!就算要整她,也不該急湊的在一連幾天裡,淋漓盡致地整治她啊!她連一口氣都還沒歇會兒,竟又遇到這般糟糕的狀況。

  她今年是不是犯太歲,要不怎麼會倒霉到這種教人發指的地步?

  她很少生氣的,但老天若是要再這樣玩她的話,她真的是要翻臉了。

  她已經夠窮了,怎麼還讓她遭竊呢?

  正在心裡恨恨地抗議著,大門卻突地被打開,耳熟的人聲自門裡傳來,不由得教她原本高懸的心鬆了一口氣,但卻又不禁起疑。

  是房東太太的聲音,但她怎麼能趁自己不在的時候跑到她房裡?

  「若是妳合意的話,妳可以先下訂金,隨時都能夠搬進來。」

  「真的?這裡不是還有人住著嗎?」

  「那沒關係,我會叫她這幾天就搬。」

  「好,那就……」

  躲在一旁的張柏瑄聽著她們的對話,不禁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聲;她還住在這兒耶,房東太太居然帶人來看房子,這擺明自己一定得搬出去,看她連訂金都收了。

  原本還慶幸自己不是遭竊呢,可……這種狀況只怕比遭竊還慘!

  「欸,妳怎麼在這兒?」

  張柏瑄漂亮的大眼自蒙在臉上的手縫往外瞧,發現房東太太正盯著自己,她不禁尷尬地笑道:

  「房東太太。」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要在此時此刻發現這件事,實在是因為她被開除,所以她才會提早下班。

  「既然妳都看到了,那麼妳應該明白吧。」

  「嗄?」

  「就是這樣子,妳這幾天就搬走。」房東太太說得很絕情,一點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妳欠我的兩個月房租就從妳的押金扣,不夠的部分就當是我送給妳的。」

  「可是房東太太,我沒有……」

  「妳不要怪我,而是妳……」房東太太有點微惱地瞪著張柏瑄,「妳沒有錢繳房租,但卻有錢買名牌?」

  一番話如山般壓在她的胸口上,教她什麼話也擠不出來,更遑論要駁斥。

  因為她說的都是真的,只是她茫得自己只欠一個月的房租,房東太太怎麼會說她欠兩個月呢?

  是她記錯了嗎?

  張柏瑄偏著頭想著,直到房東太太和她身旁的小姐下樓後,她便搖頭晃腦地走進自己房裡,將包包隨手一丟,將身上濕透的衣裳脫下並丟進浴室裡,管不了腳痛地往床上飛撲而去。

  她現在需要大哭一場,把所有的遭遇狠狠地消化掉,要不然她是永遠也振作不了精神的。

  又不是她故意要拖欠房租,而是她以為她要嫁人了,所以才把錢花在行頭上,以為把自己弄得像樣一點就會將上鉤的魚兒給釣上,誰知道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沒了住所又被開除,身上的錢加上今天領到不足月的月薪,真不知道要怎麼去租房子……老天是要她去死嗎?

  怎麼死?跳樓?不成,說不定會壓到人,到時候她就造孽了;要不就開瓦斯桶?不行,這是公共危險罪,而且會殃及他人,總不能在她拉著別人一道定後,還要父母替她善後吧?

  倘若要吃安眠藥,她大概也沒錢買;倘若要割腕,她又怕痛;倘若要跳海,她又怕水……

  最後的方法就是絕食,可是,她最耐不住餓了。

  她並不想死啊!她可是還希冀著在心愛的男子懷裡安詳地走完一生,她怎能隨隨便便就去死?

  張柏瑄自床上跳起,對著天花板大吼一聲後又乏力地躺回床上,像只蟲般在單人床上翻來滾去,由於翻轉幅度太大便一頭撞上床頭櫃,痛得她齜牙咧嘴,抬手往床頭櫃拍打出氣時,突地從櫃上掉落一張紙蓋在她的臉上。

  「啐,就連床頭櫃也要欺負我!」她扁著嘴,抬起發疼的手拿起蓋在臉上的紙,驀然發覺是一張名片。

  欸,長正東,臉很臭的王子?

  對了,說不定她可以去找他!

  如果沒有他,說不定她今天也會落到這麼可憐的地步;但如果不是因為他撞到她,她就不會被開除;只要不被開除,她就有收入,有收入就不怕被房東太太趕走。

  是了、是了,就是他!

  所有的環節就是從他開頭作亂,就因為他一場無心的車禍而搞亂她的生活;這好像挺卑鄙又挺合理的說法,只是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畢竟,她還是要生活啊!

  就當她是卑鄙,厚著臉皮去跟長正東要當初沒跟他拿的賠償好了;才過了兩三天的時問,她若是去找他,他應該還記得自己吧。

  要是不記得呢?

  事已至此,這些都已經不在考量之內了,畢竟要先顧到肚子,往後的日子才能繼續過,就給自己一次機會吧。

  若不是真的無路可走了,她也不會厚顏無恥的這麼做。

  ☆ ☆ ☆ ☆ ☆ ☆ ☆ ☆ ☆ ☆ ☆ ☆ ☆ ☆

  銳巖集團

  時值下班時問,銳巖集團的辦公大樓,不分層樓皆響起凌亂的腳步聲,唯獨頂樓的秘書室依舊是陣陣此起彼落的鍵盤敲擊聲。

  突地,有人從外頭開門進來。

  「喂,還在忙啊!」

  身旁有人隨口回聲:「今天是鐵定要加班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有人問。

  「還不就是因為某個人?」這聲音聽來好似挾怨含怒。

  「誰啊?」

  「還會有誰?」

  話題到此告一段落,一問一答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瞪向靠窗的位置,倏地其餘在趕工的三人也將目光給投了過去。

  埋在計算機前奮戰的長正東發覺週遭一陣靜默,繼而感覺背後快要被燙出幾個窟窿,他不禁沒好氣地抬眼,深邃的眸子直睇著眼前數雙敵視自己的眼,萬分乏力地歎了一口氣。

  「要是現在把手上的工作停下來,真不知道要趕到什麼時候才能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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