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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喬安娜·林賽    


  凱瑟琳不相信,他起先把她放在箱子裡的意圖是什麼?

  「那不是你唯一的錯,你、你——」

  她不說了。她的嘴唇裂開,舌頭腫脹,再要說話太痛了。腿上慢慢有了感覺,但酸痛也一點點增加。她只能咬牙,堅持不叫出來。

  水來了,瑪露莎端著杯子送到她口邊。她什麼都不想,貪婪地喝著,至少身體的一部份得到了滿足。但其餘的部份都在痛苦地喊叫,腿上、手上彷彿有千針在刺。她忍不住叫了起來。

  「用力跺腳,那樣會好一點。」

  一個年長的婦人和藹地說,但凱瑟琳太疼了,聽不到別人的同情。

  伏來德米飛快地搓著凱瑟琳的腳踝和腳,瑪露莎搓著她的手,她笑了,「至少她的精神沒有在箱子裡窒息。」

  凱瑟琳聽到他們用俄語相互交談,更為生氣了。「我懂五種語言。你們的語言不屬其中之一。你們不用法語交談我也會告訴你們為什麼女王的海軍會一路追蹤這艘船。」

  「胡說八道。」伏來德米嘲笑說。「接下去你會告訴我們你在英國女王前說得上話。」

  「不僅僅是,我還擁有她的友誼。我曾在王室作了她一年的待女。即使不是那樣,斯特福特伯爵的威望也夠了。」

  「你的主人?」

  「別和她開玩笑了,瑪露莎,」伏來德米警告說:「一個英國伯爵才不會去關心一個僕人的下落。她不像我們,她不屬於她的主人。」

  凱瑟琳注意到他說這話時的輕蔑口氣,似乎他以自己被人擁有而自豪。他對她的話一點也不相信,她只有說真話了。

  「你首先而且又是最令人悲哀的錯誤是以為我是個傭人。我當時沒有糾正你,是因為我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但是你這次做得太過份了。伯爵是我的父親,不是我的主人。我是凱瑟琳?聖約翰,凱瑟琳?聖約翰女士。」

  夫妻倆相對而視。凱瑟琳沒有注意瑪露莎的神情,好像在對丈夫說:「看見了沒有?現在你該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傲慢了吧。」但伏來德米似乎根本不為這一消息所心動。

  「不管你是誰,你把氣出在我身上是毫無意義的。」他極其平靜地告訴凱瑟琳。「我這次並不是自行其是,我只是聽從命令,特殊的命令。沒有考慮到讓箱子通風是我的錯,但你也沒有受到傷害。或許我應該早點放你出來。」

  「或許?」凱瑟琳真想拿出東西打他的頭。

  她還想大發脾氣,但腿上的疼痛再一次襲來,使她的思想渙散,不斷呻吟。她從瑪露莎那裡抽出手,用手指狠狠地戳在大腿上,但是沒用。

  五分鐘內,馬克西姆站在門口,好奇地聽著三個人的談話,終於他記起了自己的任務,「她就是那個英國女人,王子想馬上見她。」

  伏來德米向後一看,不由地驚慌起來。「她沒什麼——」

  「他說現在,伏來德米。」

  第十章

  季米特裡把頭靠在高背的椅子上,兩腿翹起擱在前面的凳子上。這把椅子又舒服又牢固,而且墊得很厚實,彷彿時刻在提醒他自己他是一個想得到什麼就能得到什麼的男人,女人、豪華、心情。這把椅子是他買的樣子完全相同八把中的一把,他在歐洲的各處房子放上一把,這一把就跟著他到處旅行。他一旦發現有什麼東西適合他,他就一定要得到它。

  塔塔娜就是他追逐的目標。她適合他,她是聖?彼得堡的尤物。如果他真的要結婚,為什麼不找最漂亮的?

  季米特裡自向外婆提起求婚的事就再也沒想過塔塔娜。要不是做了場惡夢,他也不會想到她。她一直讓他追逐,即使在夢中他也沒有追到她。

  他並不是想娶她或其它女人。他從不缺女人,他需要的是一個妻子。如果他的哥哥麥克黑爾不延長在高加索的服役,這樁婚事毫無必要。他在那裡和土耳其人作戰,年復一年,終於逃不出惡運。雖然沒有找到他的屍體,但戰友們看到他中彈倒下,恐怕是死了。

  噩耗傳來的那天對季米特裡來說是黑暗的,麥克黑爾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他們小時候很親密。雖然年齡上相差幾歲,但愛好相似。他父親在世的時候,亞歷山德羅夫家族很團結。但麥克黑爾喜愛軍隊,他一到服役的年齡,就開始了軍隊生涯。季米特裡只在高加索服役那一年看到過他。

  季米特裡那一年裡看到的殘殺、死亡,他一輩子也忘不了。他不像哥哥一樣,喜愛冒險。他和其它許多在皇家軍隊的年輕的朋友一樣,服役完畢就離開了軍隊,他們不需要把軍隊當作事業。他有自己的財產,有更好的事情去做,沒必要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險。

  如果麥克黑爾也這樣認為,或者且不說這個,只要他在去世之前結了婚留下繼承人,季米特裡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合法的亞歷山德羅夫家族的男繼承人。他有五個同父異母的兄弟,但他們都是私生子。他父親的姐姐,索妮亞阿姨曾明確對他說他有義務結婚,傳宗接代,不要像麥克黑爾一樣就來不及了。

  季米特裡的生活到那之前為止都是無懮無慮的。自從他們父親1830年染霍亂去世,麥克黑爾就是一家之主,大小事情都由他決定。季米特裡管理家族的財產,他覺得這樣很安全,所以也樂意做。現在一切重任都落到他肩上,家族財產、傭人、私生子,甚至麥克黑爾的私生子。馬上還要有一個妻子。

  他多次罵麥克黑爾這麼早就去世,留下他一個人對付這一切。他的生活好像不再屬於自己,他的妹妹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如果麥克黑爾還在人世,外婆就會寫信給他。雖然安娜斯塔西亞不是他親妹妹,這樁事情也該由他處理,他當然會把這件事轉手給季米特裡,但至少不會在他向人求婚之中。

  他只要把他妹妹嫁出去,他就可以卸下一個重擔,但他自己也要結婚,又會有一個新的負擔。如果他願意接受失敗,他早就放棄塔塔娜公主了。

  塔塔安娜?伊凡諾娃很棘手,追求她要花時間、精力,而且他還得盡力控制自己的脾氣。她很得意他追求她,但她明白自己的身份。她想得到誰就能得到,她用不著急著在眾多的追求者中選一個。」

  沒有女人能拒絕季米特裡很久,他對此毫無疑問。正當他向公主發起進攻,公主冰冷的心快要融化時,外婆來了一封信。他倒不是擔心公主會選擇別人,惱火的是因為去英國要耽誤這件事,他回來還得重新開始。他想快點把婚事定下來,然後可以專注於其它事情。

  一陣敲門聲打斷他的思維,季米特裡也確實不想再去考慮他中途擱淺的婚事,一切只有等他回到俄國再從長計議。

  馬克西姆進來,為伏來德米打開門,伏來德米抱著凱瑟琳。乍一看,她好像睡著了。但季米特裡注意到她的牙齒咬住下唇,眼睛閉得緊緊地,雙手捏住裙子。

  他「騰」地站起來,傭人對他快速的舉動大吃一驚。「她怎麼了?」他冷冷地直問伏來德米。

  「沒什麼,真的,殿下。」伏來德米膽顫地安慰他。「她只是腿麻木了,現在恢復了知覺——」他看到季米特裡的臉色越來越黑,停了停:「在河上把她放出來,她還能逃跑游到岸上。考慮到……」

  「我們還沒開出泰晤士河,一定要我告訴你其它阻止她逃跑的方法嗎?你是否要告訴我你剛剛放了她?」

  伏來德米慚愧地點點頭:「事實上,我忘了要多久才能靠岸,她被關在箱子裡,我也沒多想,還是瑪露莎提醒我。」

  他敘述的一半事實在一定程度上安慰了季米特裡。他的神情放鬆了一點,但還沒徹底輕鬆。伏來德米知道王子不允許不稱職的行為,他遇上那個英國女人後一直犯錯誤。但季米特裡很通情達理,不專制。他也不為小小的錯誤懲罰下人。

  「你要對她負責,伏來德米。以後不要這麼健忘了。」

  伏來德米咕噥了一聲,看管這女人簡直是受罪,「不會了,王子殿下。」

  「很好,把她放下。」

  季米特裡站起來,用手指指椅子。伏來德米馬上把凱瑟琳放在椅子上,退後幾步,心裡暗暗祈禱不要再有什麼事故。他不走運。

  凱瑟琳的身體往膝蓋上彎,她重重地喘了一口氣。她的頭髮凌亂地落在腳上,鑲花邊的胸衣也隨之敞開,露出了乳房上部。

  看到季米特裡又皺眉,伏來德米馬上說:「她很快會好的,殿下。」

  季米特裡不睬他,單膝跪在凱瑟琳前面,溫柔但有力地扶住她的肩讓她坐起來。他把她的裙子撩到膝蓋上,然後用雙手捏住一個膝蓋按摩起來。

  凱瑟琳的自然反應就是想一腳踢出去。她默默地聽著他們交談,不敢開口,她擔心一開口就會叫出來。她也沒有踢,她積聚的憤怒要好好發洩。她的手響亮地在季米特裡臉上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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