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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喬安娜·林賽    


  他瞪著地伸出的手,一點反應也沒,直到她主動的握了他的手。

  「也許,我該問:你是哪種人?」

  「什麼?」

  「你是湯伯史頓那裡某位富有礦主的老婆嗎?」

  「不!不是的。我當寡婦已經有好幾年了。我們剛從墨西哥來;不過,我們其實是從英格蘭來的。」

  「這麼說,你是英國人了?」

  「是的。」她甜甜地微笑。「我想,你是美國人羅?」

  他聽過「美國人」這種說法,只是,大部分的人不說自己是美國人,而說自己是某某地的人。她是個初至美國的英國人,所以,她對他的身份沒有什麼概念。這麼說,她在馬車上頭盯了他老半天,不是為了他的血統了。

  他又猶豫了,也許,他根本不該與她再廢話了。他為什麼得與她站在這鬼地方說些什麼「英國人」、「美國人」之類的話呢!他可不能與她太接近,他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天曉得,這瘦巴巴的女人為什麼令他坐立不安。

  「我是在這地方出生的,不過人家可不叫我『美國人』。我是混血兒。」

  「真有趣。」她發現到他話中的苦澀了。「『混血』?聽起來好像是跟牲口的配種有關,人為什麼也跟這種名詞有關?」

  他瞪著她,她瘋了不成!?「你在扯什麼鬼話?這名詞代表我只是『半個白人』。」

  她又問。「那另一半呢?」

  他又瞪了她一眼,示意她適可而止。

  「印第安。」他咬牙切齒的說。「夏安族的。這該令你連滾帶爬的逃了吧?」

  「為什麼?」

  「天哪!女人,你在拜訪一個國家之前,最好先研究一些事情。」

  「我都是這麼做的呀!」她不明白他鬼叫個什麼勁兒。「我很瞭解這個國家的。」

  「那麼,你一定是遺漏了白人與印第安人是世仇這部分了。」他嗤聲的說。「到下一個城市,你就問問看吧!他們會告訴你,你根本不該站在這裡與我說話的。」

  「如果,你和白人有什麼過節,那和我該扯不上關係吧?」她反問。「先生,我可不是你的敵人。老天爺!我怎麼會是你的敵人,我對你只有感激啊!」

  他搖搖頭,不禁輕笑道。「我算服了你,夫人。等你在這個國家待久一點,你就會明白了。」

  「這表示,我們現在是朋友了嗎?」她乘勝追擊。「你還沒說出你的大名呢。」

  「考特·桑德。」

  「考特槍的考特嗎?真是不尋常,以槍的名字為名。」

  「嗯,佳絲就是有這種幽默感。」

  「佳司?你爸爸嗎?」

  「我爸爸的女兒,不過,這也是幾年前我們才明白過來的。在以前,她一直是我的朋友。」

  「太有趣了。現在,我瞭解了,考特·桑德不是你的本名?我自己也常用假名,不過目前是沒必要了,因為我的敵人又找到我了。」

  他不問,打死他也不問。他對於她的事,知道得愈少愈好;他可以早點忘了她——天!他最好能忘了她,忘了這頭如火的紅髮。

  該死的,他一定忘不了她這種髮色的。他會夢見她,夢見她的發,夢見她的眼。該死的!她為什麼要這樣的瞅著他看,一副也迷上他的神情。該死的女人!

  他不曉得她嘴裡在說什麼,只曉得她一步一步的走近,然後她把手搭在他肩膀上。

  她的接觸,莫名其妙、亂七八糟的教他心動,更使他湧起一股他不該有的慾望。

  該死的女人,她根本不曉得自己在玩火。她還接近、還接近他……

  第二章

  槍響的時候,他的帽子飛了,連地的魅力也給打跑了。他猛轉過身,「砰!砰!」兩顆子彈命中了兩個人。一個倒了,一個受傷跑了。

  考特從不朝人背後開槍的,因此,他也不追。他只把那匹無人的馬給弄停了。

  若瑟琳親眼目睹這一幕,只是,她幾乎不能相信。她根本沒看清考特掏槍、開槍的動作——太快了。

  「你還好吧?」溫妮莎焦慮的在車子裡問。

  「沒事!」若瑟琳連忙跑到考特那邊。

  考特檢查了地上的屍體一番,只見考特不斷的詛咒著,似乎十分不悅。她一看,那屍體的太陽穴上有個可怖的彈孔。

  「這傢伙不該低頭的。」考特咒罵著。

  「你不正是瞄準他的頭嗎?」

  「我是瞄準他的肩。我何需殺死他?你認得他?」

  他直盯著她,沒有帽子的遮掩之後,他那藍色的眸子更是逼得她喘不過氣來。

  「沒有,我沒看過這個人。我想,他是長鼻子的手下。他習慣用當地人做這些醜事。現在,你又救了我的命了!」

  「小姐,正常的男人是不可能要殺死你的。他們可能會對你有別的企圖,但不可能是『殺死你』這件事。」

  他背過身去拾他的帽子。她情不自禁的羞紅了臉。很少有男人會認為她有女人味,沒想到這個人——

  不!他也不認為她有女人味。因為,他只會瞪著她,對她吼叫,同時又一副迫不及待要離開的樣子。

  她再度跟上他。「知道嗎?以前,他的目的都只是要把我綁回英格蘭而已,直到去年開始,他才想殺死我。我只能躲他。我長話短說好了,我已經躲了這個人三年了,說真的,我躲煩了。」

  他抬起帽子拍拍,又戴了上去。「夫人,這不干我的事。」

  「是不干你的事,真的。我也不敢把你攪進我的麻煩裡,更佝況你已經為我解決了這麼多麻煩。」

  「很高興聽到你這麼說。」他回答。

  「我還沒說完呢!桑德先生。」

  「嘿!別在我姓名後面加個『先生』。你可以叫我考特或桑德。」

  「可以。不過我得說,你的槍法真是無與倫比。」

  「無與倫比?」他露齒一笑。「夫人,你真會講話。」

  「啊?」

  「算了。你想說什麼?」

  「說什——哦!對了,你能不能受人聘用?」

  「你要我去殺長鼻子?」

  「不,只要把他送交當地的治安機構就可以了。他在紐約還謀殺了我的經紀人。」

  「你的什麼?」

  「我的美國律師。」

  「他為什麼殺你的律師?」

  「依我們的假設,我的律師很可能是撞見他正要偷我那一天所立的一份新遺囑,所以被殺。因為,他辦公室裡只少了我那份遺囑。而且,有人證表示,曾有一個英國人問起我律師的事務所在哪裡。此外,那也不是第一份遺失的遺囑了。」

  「抱歉,我沒興趣玩官兵提小偷的遊戲。也許,你直接把這屍體交給湯伯史頓的警長,同時,去找他幫你好了。你只要把那傢伙的長相、姓名向警長報告就成了。」

  「但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曉得他的長相。」她說明。「長鼻子是我們給他取的外號。我只知道他和我一樣,是個英國人。」

  「嗯,最好這方圓百哩內沒有別的英國人。不過,我就看過不少英國人經過,會認錯人的。那麼,你只好等他去找你了。你不是說你有衛士嗎?」

  「是的,但——」

  「那麼,你不需要槍了。」

  談到槍,他又迅雷不及掩耳的朝她背後開槍了。她一回頭,地上多了條斷頭的蛇。她不禁打了個哆嗦,說不出話來了。

  考特把死蛇揭開,他原想把死蛇交給她,嚇嚇她;繼而一想,她這一天也夠苦的了。先是遭到槍擊,接著墜山,然後又是剛才的殺手與這死蛇的侵襲。在這一天之前,想必她也經歷了不少危險。然而,她似乎是個勇敢的女人,而且是個十分多話的女人。

  他其實並不在意她的多嘴,她那口軟軟的嗓音讓人聽了十分舒服。

  他一回頭,滾滾黃沙,心想也許是她的人來了。為了安全起見,他還是佩好了槍。

  再望她一眼,只見她不曉得從什麼地方抽出一小塊絲巾擦拭著她的額頭。因此,她身上似乎飄來一股更濃的香氣,濃得教他熱血沸騰。

  該死的,她真是太危險了。每多看她一眼,她就更迷人、更美麗;那對綠色的眼眸一直盯到他心裡頭。

  他要是在六年前遇到她,那麼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跟在她後頭,對她示愛。然而,他已經接受「文明的洗禮」了,現在,他再也不會隨性而為了。

  不過,那種感覺仍然很強烈,因此,他情不自禁的為了她的安全而掛慮。

  「來的是你的人嗎?」

  若瑟琳盯著他,心中盤算著該如何留住他。她想讓他願意留下,為她工作。她不願讓他就這樣走了,然後她就再也見不著他了。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何有這種想法。

  她看到葛拉漢爵士的人了。「是的,他們是我的衛士,還有幾個僕人也跟來了。」

  「那麼,我可以走了。你的手下可以到河邊去找你們走失的馬,就在東邊一哩外——最好還沒被人給偷走了。」

  他的意思是,如果她的馬丟了,那他的行李也差不多了。

  「謝謝你。我相信他們可以找到那些馬的。但是,你真的不改變主意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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