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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於晴 「我很好,你別擔心我。」她輕聲道。 「誰擔心妳了?我是怕有人把我的權利搶走……」頓了下,他稍調整坐姿,遮去所有窺視的眼光,伸手摸向她的臉。「是不是我的錯覺?妳變瘦了?」 她再度用力想要拉下他的手,無奈他的力道絕對遠大於她,只好道: 「每年夏天我總是會這樣,通鋪太悶熱了,容易睡不好。」 「我還以為妳熬夜為我祈福,弄得連眼圈都像是被人揍了一拳呢。」帶些涼意的指腹移向她的眼皮下。 萬家福從來沒有讓一個男人這麼碰觸她,這個男人不是她夢想中的良人,偏偏讓她心跳不已。 「原來睡不好,也會臉紅成這樣啊……」 她聞言,心跳自動停止,默默地瞅著他。 他哈哈笑道:「小老頭,就算妳生氣,我也看不出來。」隨即臉色一正,點頭:「以往我可沒睡過通鋪,即使睡了也不覺得如何,不過既然妳這樣說,等將來我回歲府,第一件事就是先改善通鋪的品質吧。」 「嗯。」她輕輕應了一聲。從其他女工的嘴裡,她得知歲君常不會虐待工人,對工人的私生活並不干涉,只要照常上工,別鬧出事來,通常他可以眼不見為淨,除了在生活上沒有什麼娛樂,苦悶了些外,在這裡工作算是十分幸運的了。 而現在,聽他說得信誓旦旦,好像隨時可以回歲家掌權一樣…… 那一天,一出山腹迷宮,被年有圖發現後,他幾乎是束手就縛,毫無掙扎的。 至今想起,還是有些悸動。她喜歡年長的男子,因為年長者明白家庭的重要,會在乎夫妻是否和諧,而情愛方面,只要像她兄長疼她、尊重她,偶爾互相訴說各自的夢想就夠了。那天明明面前是大批官差,他卻動也不動擋在她的面前。 雖然沒有什麼好聽話,但他像個沒事人跟年有圖說道: 「我跟她確實沒有什麼關係,不過要我眼睜睜看見一個女人因涉嫌謀殺歲君常而被莫名處死,我還做不到。我可以不掙扎,但她必須轉進歲家礦場。」 明明是劍拔弩張的局勢,他卻先保下她的命。 讓她心弦微微震動,一回想起,就覺得這必是她將來重要的回憶之一。 年有路捧著飯碗,快步奔回來,要趁著有限的時間跟萬家福一塊吃飯。萬家福連忙說道: 「你別對她凶,有路只是小孩。」 他揚眉:「誰凶?」 心弦還在震動,不過這一次是被他耍賴的神色震得有些惱意。 「你用那種難聽的調子說話,不是在欺負她嗎?」 歲君常耐人尋味地看她一眼,道:「不是我喜歡的,我還懶得欺壓呢。」話才說完,年有路已經高興地跑回來。 她靦腆地看了歲君常一眼,小聲說: 「歲爺爺,我還有飯。」她捧著飯到他面前。 「用不著了,飯太難吃了。」他平聲說道。 萬家福拉過年有路,柔聲笑道: 「姐姐還沒有吃完呢,有路陪我一塊吃。」 年有路乖乖地挨坐在她身邊,埋頭吃起飯來,遇見青菜時,她小心翼翼夾菜到萬家福碗裡,萬家福笑著拿肉跟她換。 年有路偷看歲君常一眼,小聲解釋道:「姐姐愛吃菜,我跟她換肉。等明年我十三,我肉長多了,就能上姐姐家住。」 歲君常哼了一聲,見萬家福又夾起肉片要跟年有路換菜,他忽然嘴一張,一口吞進萬家福筷間的熟肉。 年有路眼睛瞪得大大的,低頭看看自己碗裡的肉,然後學著萬家福夾肉到他嘴邊。 歲君常瞇起眸,默不作聲,緩緩掃過萬家福跟年有路的臉,而後再度張嘴,熟到有些硬的豬肉片消失在他的嘴裡。 「真難吃。」 萬家福輕笑出聲。 年有路看她笑了,也跟著傻笑。「姐姐,我剛才看見一個長得很奇怪的人耶。」 「奇怪?哪兒奇怪?」 「是啊,再奇怪也不會有妳奇怪。」歲君常指的是萬家福。 年有路先放下碗筷,然後用力拉下眼角,再努力垂下嘴。「有一個哥哥長得好奇怪,他的眼睛跟嘴巴都跟姐姐完全相反,他一直追著我,我有點怕怕的。」好像被糾纏上,就會一塊悲傷一樣,她不要,她比較喜歡像姐姐這種笑臉。 萬家福一愣,面露驚喜地起身,立即被歲君常拉進懷裡。 「妳認識他?他是誰?」 「他是……」還來不及說出少年的身份,就看見不遠處眼熟有名少年東張西望。 那少年看見歲君常,氣沖沖地走來罵道: 「歲兄!你是不是耍我?我一進礦洞指明我是縣太爺派來找萬家福的,結果差點被痛打至死,還有妳妳妳,妳這個小不點!我問個人妳用著像逃難一樣嗎?還有妳——」手指停在萬家福臉上,他呆掉,驀地臉色大變,雙腿一軟,一路撲滑向前。 年有路嚇了一跳,趕緊抱著碗筷跳到歲爺爺的身後。 少年緊緊抱著大腿,哭道: 「我找到妳了!我終於找到妳了!老天!我差點被他們活活打死!被活活燒死!被活活捏死!被活活分屍!被活活淋化骨水!被活活……十大酷刑啊!這年頭還有十大酷刑發生在我身上啊!有沒有天理啊,就因為我長得這樣啊!救命啊——」 「小七,你抱錯人了。」萬家福靜靜提醒。 少年抹抹眼淚,抬頭一看,臉色僵住。「歲兄,你長得不像大樹,別學大樹擋人!」難怪大腿這麼粗。 「他是誰?」歲君常不悅地重複。 「我?哼,我是人稱七少,是萬家福最親近的人!」怎樣?怎樣? 萬家福歎了口氣,抬頭看神色冷淡的歲君常,輕聲道: 「他是我家小弟,排行老七,叫少七。少七一定是來找我的吧?」 「福福……」萬少七淚流滿面。 歲君常看這兩人淨說些家常話,他根本不再注意,反而視線被遠處的年有圖拉過去。 兩人視線交纏一陣後,年有圖終於忍不住跨步而來。 「歲爺。」 萬少七與萬家福同時停止說話,往他看去。 「這兩天外地人擁進常平縣,我才知道為何歲爺處境如此淒慘。」年有圖冷笑道。 「怎麼說?」 他指向萬家福,道: 「因為她是一個天生的災星!不管她走到哪兒,一定有人被她害慘,朱樂縣客棧老闆就是火燒屋子,差點上吊自殺!你會落得這種地步,都可以說是她害的!」 「喂喂……」萬少七抗議。 「無稽之談。」歲君常平聲道。 「爆炸、中毒,全是她來常平縣的同一天發生的……」 「礦脈爆炸不就是你搞的,下毒的不就是你爹嗎?你將這些事怪罪在一個外地姑娘上頭,也要有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年有圖聞言一窒,喃喃道:「原來你早就發現了……」咬咬牙:「別怪我沒有警告你,歲爺,就連銀二少也讓縣太爺請來了,再過幾天京師派來的官員一到,你罪刑立判,只怕你手裡再無籌碼,你好自為之吧。」冷冷說完,瞧見附近的工頭在監視並且竊聽他倆的對話,他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第七章 一連幾天,萬少七亦步亦趨地跟著萬家福。 上工也跟,吃飯也跟,就連上茅廁也跟,簡直無處不跟;生怕她受了傷害,就連工作也搶著做。 礦場裡只知這小子初來乍到,卻不知他是萬家福的弟弟,工頭見這兩人沒有什麼威脅性,也就沒有格外注意。 反倒是最近,歲君常在另一頭礦場做事,不曾抽空來探她的安危。 「福福。」萬少七雖然跟她相差三歲,但也直呼她的小名。「那個姓歲的,是好人,還是壞人?」 「好人。」她微笑。 「別笑別笑,妳笑給自己人行,可別莫名其妙地發笑,我怕我會被天下最邪惡的『他們』活活揍死。」 「胡扯。」萬家福柔聲道:「哥都很疼你的。」 萬少七扮了個鬼臉。是不是疼,他心裡很清楚,那叫「疼他的肉」,因為狠狠地被虐待了。 在萬家裡,他的地位就像是蟲子一樣的渺小,兄長一看見他就討厭,三天兩頭毒打不是假的。他叫少七,字缺,一看也知道萬家人有沒有他這個排行老七的小弟都無所謂,才會叫他少七,嗚。 「妳……是不是有一點點點喜歡那個姓歲的?」他小心翼翼試探。 「嗯。」 他臉色發白,喃道:「如果讓哥知道了……」 她輕笑出聲:「小七,你怎麼把你親兄長想壞了?對了,你身邊錦囊裡的藥丸用了沒?」 「還沒。」他乖乖掏出貢獻。「福福,妳生病了嗎?」 「沒有。」 那就是別人生病了?歲君常嗎?他一定死定了,沒有把她的心守護好,嗚,這一次他一定會成為無名屍的。 到了晚上,天氣燠熱,通鋪悶不透風,她睡不著,索性乘機拿著小七的錦囊,往礦夫通鋪去。 雖然共處同一礦場,卻很少見著面,偶爾遠遠看見了,歲君常朝她看一眼,立刻轉身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