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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寄秋 張錯連忙單膝一跪,「堡主請勿動怒,屬下一定在最短的時問內將人帶到你面前。」 「你也怕我是吧?」他很可怕嗎? 張錯的表情因他的話意含著傷痛而錯愕不已,一時之間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 「你怕我,李惡也怕我,我身邊的女人一樣怕我,你們通通都怕我,怕我殘暴不仁地不殺你們,而讓你們受苦。」活著才是痛苦。 「堡主……」他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言語,世上的確沒有一個人不怕他。 但是--「為什麼她不怕我呢?還敢指著我的鼻頭罵我是土匪。」這點他始終想不通。 「他?!」他是誰? 難道堡主遇上強敵了,以致語無倫次地說些旁人聽不懂的話? 「她的臂膀細得不堪我輕輕一折,雙肩還不及我的半臂寬,她怎麼能以螳臂擋車,不把我放在眼裡。」叫人恨得想捏碎她。 「堡主口中的他到底是誰?讓屬下去採探他的底。」在他的認知中,能讓堡主視同對手的人必定是名男子。 「不用找,她人就在堡中,你給我離她遠一點,別像李惡一樣被她牽著鼻子走,平白多個義妹。」想到這,他的臉色又刷冷了幾分。 他定過親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他難得和顏悅色地解釋這樁婚事的情非得已,能納她為偏房是她的榮幸,他會盡其努力讓她不受委屈。 誰知她一言不發的脫下繡鞋,往他臉上一擲說不希罕,叫他哪邊涼快哪邊待著,鳥的排遺有滋陰補陽的功效,他多吃一點才不會腦中無物。 她真的爬到他頭上撒野,完全無懼他一臉的怒意,他似乎太縱容她了。 自從羅竹衣進堡後,拓拔剛沒有一天不想掐死她,但她依舊活得十分康健,每天笑容滿面地在他面前晃動,好像他的威脅只是虛張聲勢。 「人就在堡中……」等等,他聽漏了一句。「堡主,你說的那個人是名……女子?!」 拓拔剛斜睨了他一眼,像在怪他心不在焉+「你回來多久了,沒聽說我新收了個婢女嗎?」 是還沒聽過。「屬下馬不停蹄地先來拜見堡主,不曾與堡中其它人接觸過。」 「好,我現在告訴你,她姓羅,名竹衣,喜愛偏綠的衣裳,你見到穿綠衣裳的姑娘就避開,別讓她有機會說服你結拜。」 他就想不通她腦子裡在想什麼,見了看對眼的人就拉著人家要結拜,大哥小妹喚個不停,不成定局誓不甘休。 「堡主,如果避不開呢?」臉色古怪的張錯好奇地問道。 這是他所認識的堡主嗎?怎麼言行舉止有著說不上來的怪? 「避不開也得避,我不會讓你們一個個像她一樣陽奉陰違,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她是他一個人的。 「呃,堡主……」 張錯正要明志誓忠,表明自己的忠心下二,絕下會視堡主的命令為無物,更不敢陽奉陰違做出令人下快的舉動時,浩浩蕩蕩的大隊人馬穿過廊下已到廳口。 侍衛兩排站開,婢女成群簇擁苦一位紫金衫裙的女子,蓮步輕移地邁人簡樸的廳堂,無一絲不悅地點頭示意。 「公主金安。」張錯恭敬地行了個君臣禮。 「免了,出門在外不比在宮中,這些繁文褥節就省了。」她要是能安就不必走這一趟了。 「是。」他遵命的退到一旁。 風聲颯颯,樹影擺動,雲低得唾手可及,一陣寒風襲來,樹上不甚明顯的小白花微顫了一下,低頭向著春泥墜落。 杜遙夜的豪氣和皇家氣勢到了拓拔剛的面前,頓時如窗外的白色小花顫落了一半,不自覺的懾瑟。 「拓拔大哥,近來好嗎?」他還是冷得嚇人,不給人好臉色看。 「妳來見我就是問我好不好嗎?」他已經厭倦了每個人都怕他,老用戒慎的眼神先試探-番。 「呃,不是,我是來……來……」她一急就說不出口,光看他那頭白髮就先嚇掉一魂。 「坐,別站著發抖,有損妳公主顏面。」這是他未來的妻子,但她卻懼於與他相處。 拓拔剛聲一落下,立即有人抬來椅子要她安坐,免得她多走兩步路。 「我是為皇上哥哥和太后老人家傳來口信,他們都問你可好。」她端莊有禮地不露出西夏民族的熱情天性。 「我很好,叫他們用不著擔心。」他說得冷漠,像是敷衍了事。 「咳!我就先說皇上哥哥交代的話,他說仁親王府已有些動作,他的行動已受到控制,恐怕不能如以往般出宮來看你。」她冷靜的把話說完。 「嗯,我知道了。」他響應得漫不經心,視線越過她似在尋找某人。 「就這樣,你沒有話要回給皇上哥哥嗎?」杜遙夜略帶不滿的輕語,不敢相信他只用簡短的一句話打發她。 「不然呢?帝位是他在坐,要我去拉他下台不成。」他沒那閒工夫管理整個國家。 「你怎能這麼說,你們是親兄弟……」朝中奸臣環伺,他居然還說出大逆不道的話來。 「嗯!」厲眼一沉,神色一冷的拓拔剛射出森然冷芒。 這就是皇家多年秘而不宣的秘密,拓拔剛與李純佑是親手足,羅太后謫出的親生兒,而且是相貌無左的孿生兄弟。 當年衛笑生見他資質不錯,是個練武奇才,因此從宮中偷走他,並餵他忘情丹好遺忘自己是皇子的身份,使得他壓根記不得來到陰風堡以前的所有事。 直到有一天拓拔剛奉命誅殺一名大宋使臣,無意間與李純佑在狩獵場相遇,兩人相似的容貌才讓身世之謎浮出檯面。 拓拔原是西夏的國姓,後來才改制為李姓,因他天生不受禮教牽制,因此沿襲此姓末做變更。 世人只知有一個昭簡皇帝,卻不曉得帝位的繼承者有兩人,拓拔剛才是長子,是正統的王位繼承者,李純佑則是晚他半個時辰出世的皇次子。 「就算我不說也改變不了你們流有相同血液的事實,他需要你的援手,你不能袖手旁觀。」沒有他的果決,皇上哥哥根本抵擋不了那群豺狼。 他當沒聽見的揚起手,將剛才擊碎的石礫掃出廳外。「說說太后的交代吧!」 「你……」他真不管皇上哥哥了嗎?「太后要你回宮,她說你才有振邦安國的才能。」 這句話她並不想送達,分明暗喻皇上哥哥無能,扛不起重任,優柔寡斷畏事不前,只有個性冷殘的他才足以擔當大任。 「哼!她還想著當蕭太后第二,也不秤秤自己的斤兩。」宮裡太閒了,盡會作著荒誕怪夢。 連親生兒子都不愛的女人哪有資格號令軍將,與舊情人仁親王私通偏袒其子,受其蠱惑欲罷黜當今皇上,讓情人之子登上帝位。 他不齒有這樣的母親,更不會為其所用,他誰也不幫讓他們互爭長短,置身事外看誰贏得一局。 「拓拔大哥,你會幫幫皇上哥哥吧?」怎麼說他們也是親兄弟,一胞同出的骨血至親。 拓拔剛冷笑地一嗤,「妳不知道我的血是冷的嗎?」 想要他出手得看他感不感興趣。 「冷血的人怎會對一名女子特別寵愛,你對她絕對不冷吧!」她轉述季寧兒揚動她的話。 「妳說什麼?!」膽敢扯上她! 怕是一回事,該說的話還是要說,「若有人想傷害你身邊的人,你想誰會是第一個。」 「妳敢威脅我?!」黑眸深沉,微瞇地露出凶殘。 「不是威脅,而是希望你多做考量,為西夏百姓盡一份心力。」別讓他們流離失所,飽受戰火摧殘。 「你……」 一陣寒意忽地揪緊他的心,臉色一變的拓拔剛按住發寒的胸口,忍受似針剌般的寒冽。 還不到月圓之夜為什麼會突然發作?這些日子的平靜難道是假相,好掩飾提早到來的寒冰掌毒,而他卻毫無所察地任其惡化。 怎麼會這樣?這次的寒毒來得特別兇猛,事前一點徵兆也沒有,不若以往會由四肢先寒起,然後倒流至心窩,攏聚成一股強悍的冷流。 髮絲輕飄,他的眼變化著暗沉的紅光,直盯著杜遙夜嫩白的雪頸。 張錯一驚,「堡主,你的寒毒又犯了?!」怎麼可能,還不到時候啊! 拓拔剛的眼神揚散著些微狂性,劍眉泛上寒霜,忽轉白似霜雪結凍一般覆滿睫羽,只一眨便有冰珠掉落般。 他看向面前唯一的處子之身,手一舉起偏又放下,像在與自己的理智抗衡,紅潤的血色慢慢褪下,浮起森冷的青。 「拓拔大哥你很辛苦吧!不用顧慮我的安危,能幫上你也是為人妻子的責任,你飲我的血……」 杜遙夜忍著心中的不安將手伸向他,腕面向上未見遲疑,她知道此刻的犧牲是值得的,吸一點血她不會死,但會引起他的愧疚。 他不冷血,只是藏得深,凶殘的性格讓他看來駭人,這些年來他鮮少主動去看她,為的就是避免寒毒發作而撲上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