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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喬安娜·林賽    


  她的目光掠過他的雙眼,又很快離開,"我--我想解……我是說……哦,沒事。"他眼中露出笑意,她這人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她寧願受罪,也不提及那個她無疑認為難以啟齒的問題。

  他踱到火堆邊,在她身邊蹲下,"你得收拾收拾這個。"他說著,手指彈彈她肩上的一隻髮夾。

  考特尼發現自己正盯著他那青銅色的胸部,那團黑色的胸毛。他真不該敞著胸靠近她。然而,她想她得習慣他這種禮數欠周,要是自己打算同一個全然不考慮這種事的人一道長途旅行的話。

  "好吧。"她遲疑地說道。她從口袋裡取出從鋪蓋內找到的發針,迅速把那頭可愛的棕色長髮挽了個結,放在頸後。她的雙眼避著他時,錢多斯有意仔細地打量她。他看來必須得同她保持一段距離了。

  "我準備騎馬出發了。"他突然說道。當她的目光驚訝地投向他的眼睛時,他又說道:"別太久,否則會有麻煩找上你。"他收起咖啡罐和他的馬口鐵杯,踏滅火堆,然後騎馬走了。考特尼輕鬆地大聲歎口氣。現在她有幾分鐘的私人時間來解決自然要求了。

  接著,很快她意識到錢多斯已經知道了她的問題所在。多不好意思。唉,她就得徹底消除自己那些細膩敏感,適應與一個男人同行。

  她不敢多耽擱,擔心會趕不上錢多斯。她盡快辦完事,快速向他追去。她其實不必擔心。他走了大概四分之一英里,便沒再走了。他面朝西坐在馬上,她騎過來時也懶得回頭看。她在他身邊勒馬停下,他才掃了她一眼。

  他遞給她一條牛肉乾,  "啃啃,它能幫你撐到我們中午歇腳。"看來他知道她飢腸漉漉。那兩塊餅乾管不了用,她從昨天早上起就沒吃東西了。

  "謝謝。"她低垂著眼,柔聲說道。

  但錢多斯並沒策馬開路。他注視著她。最後她不得不抬頭看他。她發現那雙漂亮的藍色眼睛依然同以往一樣深不可測。

  "這是你最後一次回頭的機會,小姐。這你知道,是嗎?""我不想回頭。""你真的知道你把自己陷人什麼處境了嗎?你在那片荒野裡將不會發現任何略微文明開化的東西。而且我告訴過你,我不是保姆。別指望你自己能做的事也全讓我包辦。"她慢慢點點頭,"我會照顧自己的。我只要求在需要的時候你保護我。"接著她又猶猶豫豫地補充道,"你會幫我的,是吧?""盡我所能。"他目光從她身上移開,把那包干牛肉放回鞍具包,她歎了口氣。至少那件事搞定了。現在多希望他不再一副像是她強迫他的樣子,那他們就能相處了。至少他可以別再叫他"小姐",那聽起來更像是一種戲辱,而不是尊敬。

  "我有個名字的,錢多斯,"她大膽說道."叫--""我知道你叫什麼。"他打斷了她,策馬向前,慢跑起來。

  她在後面看著他,心頭一痛。

  第四章

  考特尼第一次看見那個印第安人正好是在中午他們橫渡阿肯色河之前。那天早上錢多斯騎馬向西走到河邊,又沿河向南走,直至找到一處很窄的可以渡河之處。

  這麼長時間地一直盯著反射著中午陽光的河水,考特尼眼睛都快看不見了。按她的狀況,很難光看那些長在河岸上的樹木和雜草的陰影。因此她見到灌木叢裡的動靜,可能什麼也不是,真的。那個拖著長長的黑辮子的人可能是個幻覺。

  當她告訴錢多斯,她認為她看到一個印第安人在他們正準備過去的河那邊時,錢多斯滿不在乎。

  "如果是,就是吧。別擔心。"接著他抓起她騎的那匹馬和老內利的韁繩,把它們一起拖下河裡。這時她忘記了印第安人,繼而擔心能否在馬鞍上坐得住--冰涼的河水先是拍打她的雙腳,接著到了大腿,接著又到了她的髖部。那匹雜色母馬時而拱起背,時而沉下腰,努力在急流裡站穩腳。

  過了好半天,他們終於過了河,她把馬誨毛紗的騎裙和襯裙攤在一棵灌木上晾於,穿上那條很不習慣的褲子,考特尼這時已和那匹馱著她安全渡河的小母馬交上了朋友。她的母馬和錢多斯的那匹騙馬,大腳力,被稱作花斑馬。它們都長著兩隻藍眼睛,漂漂亮亮的,斑紋幾乎完全相同,只是大腳力是黑白相間,而那匹母馬是棕色和白色相雜的花斑。

  花斑馬,考特尼知道,為印第安人所鍾愛。它們能耐飢渴以及長途跋涉的能力便是原因,她這麼猜想。

  除了內利外,考特尼以前從未有過自己的馬,因而她想給那匹母馬起個名字。她從灌木叢後走出來,在那兒她盡量與馬們磨蹭來磨蹭去地拖延時間,不願穿條褲子讓人看。

  在商店沒時間試穿褲子,她只是簡單地看了看,估計會合身。可她錯了。這褲子穿著根本不合身。它是條小男孩穿的褲子,根本不是大男人穿的,要不是她腹饑難耐,她會一直待在灌木叢後面。

  她看見錢多斯在河邊蹲下,往水壺裡灌水,可一發現他們正燒著的午餐,便把他給忘了。漂流木生的一小堆火上燉著一燒鍋食物,正熱氣騰騰地翻滾著。她找了個湯匙彎腰在裡頭攪和,香味饞得她直流口水。

  "狗娘養的!"考特尼驚叫一聲,丟掉了湯匙。她慢慢直起身,轉過來看著錢多斯。他在離她幾英尺的地方站著,一隻手提的兩隻水壺晃蕩晃蕩的,另一隻手扶在額頭上,像在抑住疼痛似的。但是當他放下手,兩眼緊盯著她的眼睛時,考特尼才知道他並非頭疼。

  "錢多斯?"他沒搭理。他的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褲子上,順著她腿上被緊身褲勒出的分外明顯的曲線移動著。她知道褲子太緊了,可錢多斯讓她覺得自己彷彿什麼也沒穿似的。

  她的臉熱辣辣的,"你不必那樣子看我。我起初並不想買它,但馬蒂說你可能會希望我扮成個男人樣,所以我才買的。我怎麼知道它並不合身呢?我根本沒有買男人物品的習慣,知道吧。而且我根本沒時間試穿,因為你確實只給了我一小時時間來--""閉嘴,娘們!"他打斷了她,"我他媽不知你幹嘛要穿這東西,趕緊脫下來,再把裙子給我穿上。""但是是你吩咐我去買的!"考特尼憤怒地抗議道。

  "褲子和襯衫,我吩咐過你。那也不意味著……要是你沒頭沒腦,只知把你那緊繃繃的小屁股在我面前搖來晃去的話--""你怎敢--"她大吃一驚。

  "別惹我,小姐,"他狂叫道,"趕緊去把你裙子穿上。""還沒幹。""我不管它是干是濕。穿上它--快點!""遵命!"她氣鼓鼓地轉過身,又憤怒地說道,"可別怪我著了涼,又要你來--"他抓住她肩膀,猛地把她旋了過來,她一下子跌倒在他的懷裡。這下一定讓他同她一樣吃驚不小,考特尼後來想,因為還有什麼別的原因,令他一把攬住她的臀部,而在她站穩之後,他還抓住不放?考特尼已經嘗夠了他的獨斷專橫。"好啦?"她尖刻地問道,"我想你是要我去換衣服?"他的聲音低沉吵啞,極為舒心,然而又出奇地令人不安。"你根本就還不明白,是吧,貓咪眼?"她緊張地問道:"你--你是不是該放開我了?"他沒放,一霎時他的雙眼同她的一樣迷霧團團。她突然間感到喘不過氣來。

  "以後,小姐,"他低聲說道,"我建議你盡量別用這種方式令我震驚。你可以穿你的褲子,既然,如你所說,我曾堅持讓你帶著。要是我不能控制我的--反對意見,好了,那是我的難題,不是你的。"她猜想那是他為自己稀奇古怪的行為的一個道歉。她當然會盡量不再令他震驚,要是那樣會讓他如此喪失理性的話。

  "那麼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吃東西,讓裙子曬乾點兒。這樣行嗎?"他點點頭,考特尼便去馱馬那兒取來盤子。

  大約一小時後他們又繼續前進,還是順著河的方向與河道保持著適當的距離。儘管因要避開河岸邊濃密的枝葉,他們離河岸夠遠的了,但考特尼還是又看見了那個印第安人。是不是先前那同一個人?她怎麼才能知道?但是這次不是幻覺,她真的正看見一個印第安人。他騎著一匹花斑馬,那馬與她坐下的馬非常相似。那人就坐在他們西邊的一個小山坡上,望著她和錢多斯。

  她把馬趕到錢多斯身邊,"你看見他了嗎?""是。""他想要什麼?""什麼也不要我們的。""那麼他幹嘛在那兒?望著我們?"她問道。

  他終於扭頭看著她,"沉住氣,小姐。他並不是你幾星期內所要見到的最後一個印第安人。別為他擔心。""別--?""別。"他堅決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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