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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頁 喬安娜·林賽 她這才想到她在逃離一個威脅時卻使自己暴露在另一個威脅之下。第一個威脅是國王的報復,第二個威脅是三次試圖傷害她的那些人。如果他們還不死心,如果他們一直在遠處監視雪佛堡……天啊,她為什麼在策劃逃跑時連想都沒有想到他們?倒不是說那就會阻止得了她。約翰在當時是比較急迫的威脅。但若早點想到他們,她可以更加小心的。 她有幾個選擇。第一是策馬狂奔,從道路的任何一邊跑回樹林裡,然後設法甩掉他們。但那不是最好的選擇,因為她對這一帶的樹林並不熟悉。第二是停在路邊,看他們有沒有經過她繼續前進。不,她也不喜歡那個主意。如果他們真的打算對她不利,那樣會使他們離她太近。 還有一個選擇:現在就轉身面對他們,拉弓搭箭逼他們停下來解釋他們的行為。如果他們只是雪佛堡的巡邏兵,他們可以輕易說服她相信他們的身份,查明她沒有不良企圖,然後繼續去做他們自己的事。如果他們是雪佛堡的巡邏兵,他們也會在她突然試圖甩掉他們時追趕她,以為她做了虧心事怕他們知道。所以那樣其實並不能讓她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無論如何,她最好還是面對他們,希望自己只是無事窮緊張。但她需要腳踏實地才能拉弓射箭。準頭是她唯一的優勢,她不能冒險騎在馬背,讓馬身的突然移動害她失去準頭。 她在道路中央停下來時他們更加接近她。當她下馬時他們也停了下來。但在她拿下肩膀上的弓和伸手抽出一支箭時,他們的反應卻是她始料未及的。 他們立刻往相反的方向散開,其中兩個策馬狂奔向道路的兩邊,另一個直接朝她衝來。這一招極可能是事先計劃好的。如果他們繞著她打轉,她不可能同時盯牢他們三個人。 她只有幾秒鐘可以決定首先要對付的是那個直接朝她衝來的人,只有幾秒鐘可以大喊:「停下就能活命!」 他沒有停下。她把箭射出去。她本能地立刻把第二支箭搭在弦上,在第一個目標倒地前她已經轉向第二個目標。 她迅速地又連續射出兩箭。她不知道箭有沒有穿透他們厚厚的冬衣造成嚴重的傷害,但也沒有留下來查明。一個人趴在馬背上,另外兩個人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她使他們暫時無法行動,這也是她原本的用意,以防萬一他們真的是雪佛堡的巡邏兵。 但在她策馬狂奔離去時,那兩個動也不動的人令她擔心。她希望他們不是雪佛堡的巡邏兵。如果不幸是,她希望他們沒有被她的箭射死。她為此煩惱得要命。在無法肯定時她很難說服自己她只是在救自己的命。 第十二章 科頓堡比敏麗預料中還要容易找到,只因為它比她想像中大多了。那座白色的大城堡佔地好幾英畝,在那個地區極具威懾作用。它臣服於雪佛堡使她領悟到雪佛伯爵的權勢有多麼大,以及沃夫將來的權勢會有多麼大。 說來奇怪,在漫長的旅途中她應該只想到洛朗和要對他說的話,但真正盤據她腦海的卻是沃夫。她預料她即將做的事會令他如釋重負,因為到時他就可以照他自己的意思娶妻,也許是他愛的那個女人。她雖然討厭他,但諷刺的是,她竟然在幫他這個忙。 他們兩個都會受惠,國王可以去干預別人的生活。大功即將告成。她可以在幾天內跟洛朗結婚。她知道跟他在一起會快樂。她相信會。他們畢竟是好朋友。但是她為什麼一點也不覺得興奮?為什麼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沒做完? 在接近科頓堡前,她在樹林的隱密處換上女裝,因為喬安妮說她一身男孩打扮絕對進不了科頓堡的城門。那件淡藍綠色的衣裳果然使她順利進入科頓堡。衛兵幾乎沒有盤問她,但看著她時的表情卻很奇怪,可能是因為她仍然背著弓箭。她的運氣不錯。洛朗在堡內。其中一個衛兵甚至離開崗位去找他,其它的衛兵叫來一個僕人帶她去主樓。 科頓堡令她印象深刻。雪佛堡比較大,人比較多,總是鬧烘烘地充斥著各種活動。登博堡也很熱鬧,不僅有住在那裡的人,還有它慇勤招待的許多過路商旅。但是科頓堡整齊又清潔。堡場裡當然有活動,但是氣氛比較樸實家常和親切友好。 覆蓋在大堡場上的不是泥土,而是青草。與雪佛堡和登博堡不同的是,這裡看不到暴風雪留下的爛泥。熱愛自然的敏麗十分欣賞這種截然不同的景觀,心想她會很樂意住在這裡。 洛朗在她抵達主樓前找到她。她在擁擠的人群中也能一眼認出鶴立雞群的他。難道他在他們上次見面後又長大許多了嗎?天啊,他現在真的是巨人,身高至少有六呎半。而且英俊得要命──唉,她怎麼會忘了這一點? 他有他父親的淡金色頭髮和紫藍色眼睛。他的體格並未因過人的身高而變得瘦長,比例反而比一般男人更完美,該壯的地方壯,該瘦的地方瘦。這就是她一向喜愛看他操練的原因。他是令其它男性羨慕的完美典範。 說句公平話,她不得不承認沃夫雖然略矮几吋,體格卻同樣完美。但他的完美僅限於體格。洛朗擁有與膂力相得益彰的宜人個性,風趣厚道,溫柔體貼。那些都是沃夫所欠缺的;他粗魯暴躁,好爭吵……洛朗就近在咫尺,她為什麼還想著沃夫? 「天啊,敏麗,誰把妳的臉按在泥巴裡揉搓?」洛朗把她高高舉起,在熱烈擁抱她後劈頭就問。 敏麗頓時臉紅耳熱。為了進入科頓堡,她記得換上淑女的衣裳,卻忘了洗掉臉上的煤灰煙垢。難怪守城門的衛兵看著她時的表情很奇怪。算了,她才不在乎自己看來是何模樣。 那麼她為什麼臉紅?她知道為什麼,只是不願意承認。都怪沃夫害她最近注意到自己的外表。他該死的讚美。他在每次靠近她時仔細打量她的目光。住在雪佛堡的那段期間,她發現自己在離開臥室前都會照鏡子,她在家裡時從來沒有想到要照鏡子。 「放我下來,大呆。」她難為情地抱怨。「哪個旅行者在抵達時不是風塵滿面?」 「什麼風塵?」他笑著反駁。「日前的大雪把塵土都洗掉了。」 他一放下她就用拇指擦掉她臉上的污垢。她很熟悉那樣的舉動,喬安妮動不動就那樣做。一如往常,她不假思索地格開對方的手。但那一格反而使她領悟到他像喬安妮那樣對她,她則像對喬安妮那樣對他。 「把臉塗髒是為了能夠平安抵達這裡。」她決定告訴他。「我在前來這裡的一路上穿的不是你現在看到的這身衣裳,而是穿男裝。」 「為什麼穿男裝?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騷擾有人護送的淑……」他越說越小聲,因為她看來侷促不安,而且不敢直視他。「如果妳告訴我妳是只身前來,我會好好揍妳一頓。」 他們兩個都知道他絕不會做那種事。但他很瞭解她,所以一猜就中。她原本就打算告訴他一切,所以沒有理由感到難為情,只不過她從來沒有做過獨自遠行這麼危險瘋狂的事。 「我不得不擅自離開雪佛堡。」她說。 無論如何,她平安抵達了,所以他暫時撇開擔憂,咧嘴一笑,開玩笑地說:「我知道你覺得我需要保護,敏麗,但妳不用親自到這裡來護送我去參加妳的婚禮。家父在家母隨他一起旅行時總是帶著大隊兵馬,我會跟他們同行……對不起,妳的表情說明這不是可以拿來說笑的事。」 她搖頭。「不用道歉,我喜歡你的說笑。只不過發生了許多事,而且沒有一件是好事。我打算解釋清楚,但不知從何說起。簡而言之,我必須偷偷離開雪佛堡是因為我跟提早抵達的約翰國王起了爭執。」 洛朗眉頭一皺。「哪種爭執?」 「很嚴重的那種。他對我的婚事似乎很不滿意,於是想出一個撤銷的辦法──跟我上床。我強行拒絕了,他可能因此而想報復,如果我仍然嫁給雪佛堡的沃夫,他會更想報復。除了嫁給別人以外,我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可以使約翰息怒。」 「天啊,敏麗,妳不必為了約翰的好色而做那樣的犧牲。我看得出來他為什麼想把妳加入他的獵艷名單裡,但雪佛堡權大勢大,他不會利用這件事挑起爭端。他試過卻失敗了。他一定會就這樣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