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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芭芭拉·卡德蘭 他想說他並不害怕,可是費盡力氣也睜不開眼睛;喉嚨裡發不出一點聲音。 「睡吧,親愛的,」那個聲音溫柔地說。「或許,你渴了!」 有一隻手臂很小心地抬起他的頭,讓他從玻璃杯裡喝一種涼涼、甜甜的東西。 他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他沒有力氣去想了。 有人緊緊抱住他,他的面頰抵住了一些軟軟的東西,給他好奇特的舒服的感覺。 清甜芬芳的花香瀰漫著,一隻涼涼的手在他的額上撫慰他,讓他入睡,他知道,他正滑進一個遺忘一切的世界裡…… 公爵恢復知覺的時候,聽到兩個聲音在說話。 「他怎麼樣,圖爾?」 那是個女人的聲音,朦朧中,他弄不清她是誰。圖爾他知道是他的貼身隨從。 「安穩多了,夫人。我為大人擦洗過,而且替他刮了鬍子,他幾乎沒有動過。」 」我睡著的時候,醫生來過了嗎?」 「來過了,夫人,他很高興傷口那麼快就痊癒了。他說大人的身體狀況一定極好,所以才恢復得這麼快。」 「你應該叫醒我,圖爾,我想跟醫生談談。」 「你總得睡一會兒啊,夫人,你不能整天整夜地熬著不睡。」 「我很好,有很多比我的健康重要的事情需要擔心。」 「你得為自己想想,夫人。你要記住,有些事情沒有你,我是無法應付的,尤其當大人睡得不安穩的時候。」 「是的,我知道這是實話。請你再陪他一會兒好嗎,圖爾?我在等萊伯希爾先生。」 「好的,當然,夫人;而且我認為你也該呼吸點新鮮空氣了。」 「我會到花園去,如果大人醒了或是不太安穩,請你叫我。」 「我會的,夫人。我絕對遵守諾言。」 「謝謝你,圖爾。」 公爵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可是他實在累得沒有力氣去弄清楚。他又沉沉入睡了。 安東妮亞在客廳裡等亨利·萊怕希爾。 她相信等公爵恢復知覺後,會感到很奇怪,因為她在巴黎唯一的朋友,竟然是個新聞記者。 亨利·萊伯希爾擁有倫敦每日新聞的四分之一股份,他自願派駐巴黎辦事處。 這位有著而格諾教徒世系的英國紳士是個奇特的人物,他的朋友都叫他「萊比」。許多人因為他那尖酸刻薄的文章而恨他,他在很多其他的事情上也表現得非常出色。 他當過機警、受嘲諷的舞台監督以及外交官;一八六五年,他以共和黨激進黨員身份當選下院議員。 可是在他繼承了二十五萬英鎊的同時,他失去了這個職位,於是他將全部心力投入增加每日新聞的發行量中。 亨利·萊伯希爾聽到波伊士舉行決鬥的傳聞後,拜訪過公爵。 他見到的,卻是面色蒼白、驚惶萬分的公爵夫人。她很坦自地告訴他,公爵仍未脫離險境,並且懇求他不要在報上發表這件事。 亨利·萊伯希爾——許多迷人女性的情人——卻發現安東妮亞那懇求的憂慮的眼睛,是那麼令人難以拒絕。 他不但答應保守秘密,而且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當她無人可倚靠的時刻,他成了她的朋友,她的心腹知己。 亨利·萊伯希爾使她知道最近在巴黎發生隨新奇事件。 最初,每個人都認為戰爭立刻就會過去,因此法國人不加思索地繼續享樂,以為除了法國戰勝的慶祝以外,不會有任何事情擾亂他們的歡樂。 七月二十八日,法王對軍隊下令。他心裡一直記得皇后對他說的話:「路易,好好盡你的職責。」 事實上,通過梅滋時,他正為長期性的膀胱結石痛楚所苦。他給許多將軍的印象是疲憊不堪。 日耳曼在重要的戰爭時刻有四十萬人參戰,萊茵河畔集中了千四百四十門炮,而路易拿破侖卻只能集合二十五萬名軍人。 他的戰略計劃是想迅速向東推進德意志,希望能使南德意志國、甚至使早有嫌隙的奧地利,共同起來對抗普魯士。 法國軍隊華麗的制服,興之所至的浮誇大話,蓄著象徵對法王敬意的「皇帝髭」的官員們,那種漫不經心、虛飾門面的態度,和普魯士人藐視任何誇示的情況,形成顯著的對比。 八月二日,法國從極弱的德意志進攻部隊手中奪下薩阿布魯肯,全巴黎得意揚揚地狂歡著。 普魯士皇太子被俘的電報在證券交易所公開宣讀。一位著名的男高音為此跳上一輛巴士頂上,高唱著馬賽曲。 亨利·萊伯希爾將街上瘋狂的景象描述給安東妮亞聽。 她不曾聽到或看到任何事情,因為她一直在看護著很不安穩、還說著囈語的公爵——從子彈取出後,他始終發著高燒。 起初她並不特別注意這些消息,雖然她非常感謝萊伯希爾先生來看她,可是她總是很明顯地表現出,她只能抽出幾分鐘來陪他。 她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病床上了。 一星期過去,公爵的傷一天天好轉,卻仍然沒有清醒;她發現自己不能對外界的事完全不聞不問。 因此,她開始盼望萊伯希爾先生來拜訪,雖然他帶來的都是些壞消息。 極端沒有效率的報導不斷傳回巴黎:疲倦的軍隊到達目的地,卻發現帳篷運到了別的地方;炮手和他們的炮分開了;彈藥庫裡居然是空的。 經過斯北克倫和渥爾士兩地的挫敗後,一連串令人沮喪的撤退開始了;正反兩面的命令,都由驚慌失措的巴黎發出。 八月十八日,日耳曼人在聖·派維特發動攻擊,造成兩萬法軍的傷亡,軍隊在夜間倉皇逃回出發地點——梅滋。 這個不幸的消息震驚了巴黎,整個城市陷入了萊伯希爾先生所謂的「瘋狂的邊境」。 「我剛才看到三、四個日耳曼人幾乎要被打死了。」他告訴安東妮亞。「幾間規模較大的餐館被迫關門,激動的民眾認為它們的經營者都受日耳曼的同情和支持,所以正在那兒大肆攻擊。」 當他告訴她,波伊士那些美麗的樹都被砍掉了的時候,安東妮亞覺得那似乎是最令他痛心的事情。 「是不是每一個人都打算離開巴黎?」幾天後,她問。 「正好相反,」他回答。「法國官方堅稱:在巴黎比在其他任何地方更安全,所以人們如潮水般湧來。」 「那麼事情應該不會太糟。」安東妮亞微笑著。 「我希望你的想法是對的。」他說。「同時,我想你和你的丈夫應該趁著還能走的時候趕快回家。」 「現在是不可能的。」安東妮亞回答。」而且我們是英國人,應該很安全才對,不是嗎?」 「我想是如此。」他答道。「不過我勸你除了到花園以外,」其他時候都留在屋裡。只要有人有一點點日耳曼血統,就會被逮捕;而且散步大道上經常有糾紛。」 「哪一類的?」 「那些不幸消息的報告書送到以後,群眾開始叫嚷:『打倒國王!』還有『退位!』」 「退位!」安東妮亞叫著。「他們真的這樣要求嗎?」 「法國人是非常不能忍受失敗的。」亨利·萊伯希爾回答。 她覺得可能還要一段長時間才能回到英國,手邊的錢不能浪費,所以安東妮亞在和圖爾商量過以後,遣散了大部分的僕人。 她留下原來屋主僱用的一對中年夫婦,他們做起事來總是非常的心甘情願。 安東妮亞發現圖爾是力量的城堡。不僅因為他能說流利的法語,而且照顧公爵有他獨特的方法,甚至比她做得還要好。 圖爾告訴她,牲畜全都聚集在波伊士了;安東妮亞第一次意識到日耳曼人可能會到巴黎。 「那麼多食物,有必要嗎?」她驚異地問圖爾。 「說不定的,夫人。」他回答的語氣使她知道,他並不想讓她緊張。「他們說任何人要想攻下巴黎都是不可能的,因為它的防禦工事大堅固。」 「這是真話。」安東妮亞同意道。「我從旅行指南上讀到:全城被三十呎的高厚城牆包圍,而且分成九十三座稜城;此外,外面還有護城河,每隔一段距離就有火力強大的炮台,形成一片火力網。 她的思緒又回到了牲畜的事情上,於是說。 「不過當然,所有的車隊都要為前線的軍隊運送糧食,因此我瞭解在巴黎城裡,我們必須自給自足。」 在亨利·萊伯希爾下一次來看她的時候,她向他探聽過一步的消息;他拿出一份他在英國的每日新聞上寫的文章給她。 看著看著,他被這則難以置信的消息嚇得睜大眼睛。 「極目所見,整個郎香捨區長長的街道上什麼也沒有,只有羊、羊、羊!波伊士裡大概有兩萬五千頭羊和四千頭牛。」 「這是真的嗎?」她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