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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古靈 惜惜閉了閉眼,再問:「那又為什麼把他葬在亂葬崗?」 「當時三十七具屍體內有六具因為墜崖而血肉模糊分不清誰是誰,三方又都不願意錯收敵方的屍首,只好就地葬在附近的亂葬崗。」 「也就是說,墓碑雖是他,棺木裡的屍體卻不一定是他?」 「單就衣服上辨別,應該是他,但……」單少冀無奈苦笑。「沒有人能確定,我也不能。」 惜惜沉默片刻,然後撩起幕幔往外探向亂葬崗,雨幕中,那片亂葬崗顯得格外冷淒。 「那就六具棺木全帶走。」 單少冀深深注視她一眼,頷首。「好。」 三天後,幾輛馬車連成一列緩緩離開亂葬崗,在第一輛馬車上,惜惜抱著熟睡的兒子,悲慼的眼流連在兒子酷似爹親的五官上,旁邊是睡得腦袋點過來搖過去的瑞香,單少翼依然坐在她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為什麼現在才來通知我?」惜惜突然出聲問。 「我知道你一定會很傷心,所以才拖到他跟你約定的兩年期滿再去通知你,希望能讓你多過一點平靜的日子。」 理由很勉強,但還說得過去。 「上官家現在又如何?」 唇邊驀然揚起一抹嘲諷的笑,「還能如何?」單少翼的口氣是輕蔑的。「沒有清儒的支持,上官世家的勢力在三個月內崩消瓦解,上官世家的主人只好乖乖滿足於他現有的地位。」 換了一個坐姿,單少翼繼續說:「或許是對上官夫人有所愧疚,因為清儒是為了他的野心而死的,所以,現在上官老爺子天天陪著夫人聊天又下棋,和樂融融,恩愛得不得了;至於上官世家的大少爺……」 他搖搖頭。「他呀!我怎麼看都是個窩囊廢,還妄想坐盟主寶座呢!光是處在嘉嘉少夫人和鳳少夫人之間就夠他焦頭爛額的了!而且鳳少夫人又生了一個兒子,嘉嘉少夫人卻怎麼也不願意再生,每天只對夫婿哭喪著臉,日日以淚洗面,無論上官宇靖如何哄她都沒用,因為……」 「她仍然愛著她的『二哥』?」 單少翼點頭。「她覺得是她害死了清儒。」 「不是她是誰?」惜惜冷冷地說。「那個自私又懦弱的女人,說她愛清儒?呸!我說她只愛她自己。」 「我也這麼想。」單少翼贊同道。 寂靜片刻,惜惜忽然抬起頭來瞪住單少翼,眼神歹毒又凶狠,單少翼被瞪得心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我們會經過鐵劍世家吧?」 「是啊!的確會……」驀然噤聲,繼而脫口問:「你想幹什麼?」聲音有點驚慌。 「沒想幹什麼,」惜惜冷冷道。「只不過想送他們一點毒嘗嘗!」 心頭一震,「不行!」單少翼失聲叫道。 惜惜臉色一沉。「為什麼?」 為什麼? 那當然是因為、因為…… 「帶著那麼多棺木,你不想節外生枝吧?」 惜惜無言片刻。 「好,那等我安葬好棺木之後,再去找他們!」 單少翼暗暗揮去一把冷汗,「嫂子,令師兄也在山上吧?」急忙轉開話題。 「才沒呢!」惜惜不屑地哼了哼。「兩年前我回山上時,他早就已經落跑了,誰知道他到哪裡去了。」 單少翼想了一下。「江湖中有個赭衫怪醫,不知是否是他?」 「有可能,我師兄最愛穿赭色衣衫。」惜惜又看回兒子。「沒想到他也去跑江湖了。」 「不,他沒有,但江湖中人多喜去找他治病、療傷、解毒,因為他不肯透露名字,所以喚他赭衫怪醫。」 「好像混得不錯嘛!」惜惜喃喃道。 「嫂子也可以啊!只要你……」 「去掉那些規矩?」 單少翼點頭。 「我偏不,怎樣?」 「不怎樣!不怎樣!」單少翼忙打個哈哈。「隨嫂子高興,隨嫂子高興!」 晚一些時,單少翼打了個盹兒醒來,見孩子已到了瑞香懷裡,而惜惜則移坐到車尾,幕幔掀開,癡望著那一串載著棺木的馬車。 默默垂淚。 濕了臉、濕了衣襟、濕了裙擺,天黑了,她的淚水依然不止;天又明瞭,她仍在落淚,彷彿永無止盡般,不停的、不停的滑落…… ☆ ☆ ☆ ☆ ☆ ☆ ☆ ☆ ☆ ☆ ☆ ☆ ☆ ☆ 千山有草木朦朧,萬壑有碧水爭流,峰連山嶺,蒼松如海,就在那正山腰間,還有一棚巨大的石塊斜覆如簷,簷頂清泉瀝瀝,簷下古木參天,尚有竹屋兩三籬,這就是惜惜的居處。 一輛輛馬車陸續停在竹屋前土徑,惜惜首先抱著孩子飛身落地,邊吩咐後頭的瑞香。 「瑞香,你領他們把棺木搬到巧石巖,等我把孩子餵飽哄睡了就過去!」 「是,二少夫人。」 「娘娘,吃甜甜。」小男童仰起嬌憨的小臉蛋。 「先吃飽了再吃甜甜。」哄著孩子,惜惜走向竹屋,後頭尾隨著神情怪異的單少翼。 「不嘛!娘娘,」小男童抱住娘親的脖子撒嬌。「先吃甜甜嘛!」 推開籬門,惜惜繼續步向最中間的竹屋。「先吃飽。」 「先吃甜甜嘛!」 「先吃飽。」 「先吃甜甜啦!」 推開竹門,「先吃……」雙手一鬆,孩子尖叫著往下墜,單少翼搶前一步及時一把撈住,然後悄悄退出竹屋。 竹屋正中間有一張竹桌,那是他們平時用膳的地方,此刻,有個人背對著她坐在竹桌旁,靜靜地喝茶。 是個男人,她熟得不能再熟的男人,但是…… 「你,你、你……」梗窒的喉嚨幾乎擠不出聲音來。 徐緩的,男人回過身來,不變的長髮、煞氣的雙眉,幽邃的眸底是思念,唇畔是深情的笑。 「我發過誓會活著回到你身邊的,不是嗎?」 終曲 十年過去,武林盟主寶座依然像顆熟透了的梨子般待人採擷,而覬覦的人已不只三兩波,起碼有四、五個組合在一旁虎視眈眈。 但上官世家已沒落了。 自從八年前上官鴻把上官世家交給獨子,自己帶著妻子到南海離島隱居之後,為了維持上官世家的地位,上官宇靖居然使出最窩囊的手段,利用自己的俊美儀表又娶了鐵劍世家的閨女,再娶黑霧會門主的妹妹,還娶了…… 一頭大、兩頭大、三頭大、四頭大…… 結果最頭大的是上官宇靖自己,上官世家七位大夫人天天喊戰鬥,上官宇靖夾在中間七面不是人,孩子一個個生,他的一家之主威嚴也一日日低落,到最後落得只能躲在凌嘉嘉那兒愁眉苦臉,兩人正好湊成一對寶,比賽誰的臉最苦、誰歎的氣最多。 最後,當七位大夫人開始爭執不不要把上官世家更名為李世家、軒轅世家,或韓世家、柳世家,抑或司空世家,梁丘世家……而無能的上官宇靖全然束手無策之際,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上官宇靖和凌嘉嘉都沒想到能再見到的人。 「二弟?!」上官宇靖失聲驚叫,以為自己白日活見鬼,差點一溜煙躲到八個老婆身後去。 「很抱歉,不詐死,我就永遠無法擺脫上官世家。」季清儒歉然道。 幾位大夫人驚異不已,原以為上官宇靖是她們見過最俊美迷人的男人,但眼前冷不防出現的男人雖然沒有上官宇靖那般俊美,卻是她們所見最富有男性魅力又氣勢渾然的男人,教人不由得心頭怦然、悸動不已。 凌嘉嘉更是癡迷地忘了自己的身份,忘形地想如同未嫁身時那樣親暱地貼過去。 「二哥……」 「大嫂,」季清儒目光冷然。「是你讓我下定詐死的決心離開上官家的。」 凌嘉嘉噎了一聲,受傷的眼立即湧上一層淚光,踉蹌退了一步。 「為、為什麼?」 「倘若只是為了義父,我還能忍兩、三年,但你卻固執地認定我只能愛你、憐你、屬於你,打算用你的自私綁住我一生一世!」季清儒搖搖頭。「不,打從你嫁給大哥那天開始,我就不再屬於你了;當我娶了惜惜那時刻起,我這一生一世便是屬於她的了!」 煞白的唇瓣抖如篩糠,凌嘉嘉哽咽地捂著嘴,搖頭不想承認他所說的一切。 「但、但我一直愛……」 「大嫂!」季清儒斷喝,「我今天不是為你回來的,我是回來……」他轉向其他大夫人。「告訴幾位大嫂一句話。」 「甚麼話?」李鳳嬌脫口問。 嚴峻的眼緩緩掃過那幾位年齡不一,容貌各有特色的大嫂們,季清儒徐步向前將手掌貼印在大理石桌面上。 「上官世家……」手掌若有似無地微微動了一下,然後收回,季清儒退後一步,在眾人驚駭的注視下,冰冷堅硬的大理石桌彷彿砂堡崩潰般粉落成一堆小山。「上官世家永遠是上官世家,明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