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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丹朱 「我不曉得她是否故意瞞我或什麼的,她知道我陣克里昂做事,卻從來不多說。」伊森煩燥的腦子,此時卻忽然掠過一絲卑鄙的想法,「難不成她是刻意引誘我?可我又不是克里昂先生跟前的紅人,這又是為了麼?」 「也許她是真的愛你吧。」喬瑟一句話解決了伊森的疑問,「據我所知,岑海藍從不插手她父親的事業,她父親想盡辦法希望她做接班人,但她始終都沒有興趣,而且已經離家出走很久了。這也是桑妮被老爸臭罵一頓的原因,綁架一個不相干的人回來做什麼?」 「不過——」喬瑟眉心倏地微擰,「如果可以,我勸你還是早點散了好。」 伊森心底的優慮,果然仍是無法解決。 「你跟她在一塊兒,肯定影響到你在克里昂家的發展,你的立場怎麼可能確定呢?克里昂不會再認為你是忠心的了。換個角度看,你從岑海藍那裡鐵定很重的,你想她老爸可能會樂意讓你跟他女兒在一起嗎?」喬瑟的臉在煙霧之後看來冷靜至極,「所以說,你們兩個在一起,對你的未來來說,沒什麼好處的。」 伊森靜默了,不發一言的他連平日的帥氣俊美都彷彿消失不見,換成的是深沉與陰鬱。 「老弟,你我都是在意大利貧民區長大的,今天能有這種成就,不容易呀!看開點吧,世界上的女人不只她一個。」喬瑟緩緩吐出一口煙,語氣犀利卻實際。「再想想,如果沒有了海藍,你大可考慮桑妮了,他所有的思緒,都集中在海藍一個身上。美麗的海藍,聰明的海藍,性感的海藍,麻煩的海藍…… 他曾以為他飄泊不定的終於找到停靠的港口,他曾以為海藍會是他今生最美也是最後的戀曲,然而這些令人無法接受的事實,卻讓一切都變了色。 這麻煩的狀況……伊森把頭埋進一雙大手掌裡,苦思不出結論。 × × × 當天晚上伊森開車回家時,可以想見在他心中,是複雜得無以名狀的掙扎與天人交戰。 明天等海藍回來之後,該怎樣問她?該怎麼說她?可是就像剛才跟喬瑟討訟不出個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伊森懷著心事,才剛開門踩進公寓,沒想到身後一雙柔軟細嫩的小手便伸過來住他的雙眼,然後海藍那不該出現在此時此刻的聲音在他身邊愉悅地乍響:「Surprise」 伊森又驚又喜又煩又悶,這五昧雜陳的情緒一下子全翻湧上來,害他差點把剛剛在酒吧裡灌的酒吐個滿地! 岑海藍嚇了一跳,急忙去拍撫他的背,「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開個玩笑而已嘛!」 伊森的手撐在牆上,好半天才止住胡亂翻騰的胃,站直身子。「你不是明天才回來?」 「我想你羅,所以就提早飛回來了嘛。」岑海藍甜笑地湊到他面前,給他深情一吻。 伊森心裡頭煩得要死,他借口脫外套,輕輕避過那一吻。 「你那個親戚的婚禮怎樣?」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看一看又放回去,她讓他不知如何是好。 「不怎麼樣,無聊死了。」岑海藍爬上沙發,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抱枕抱著,「本來之前還想要你跟我一塊兒去,幸好沒有。」 伊森原本沒預計今天會面對海藍,還想趁晚上好好的想想的,可是這下被逼得一點思考的時間也沒有了,理智與情感像兩股巨大的橫流在他腦裡撞來撞去,撞得讓他想去撞牆,不由得脫口而出:「你父親大概不會想認識我吧!」 「什麼意思?」岑海藍不解,放下手中的抱枕。 「我說——」伊森很快地接口,幾乎沒經過思考。「你父親要是知道我在幫克里昂做事,恐怕根本不願意你跟我在一起吧!」 岑海藍迅速抬眼看他,深邃的黑眸中有著一些瞭解、一些憂鬱,她幽幽地說:「你……都知道了?」 伊森轉過身來面對她,那模樣簡直就是質問。「我都知道了,你父親就是鼎鼎大名的上官龍騰。仿明明知道我老闆跟你父親是死對頭,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塚世?」 「我並不是故意瞞你,橫豎你也沒問過我。」岑海藍順手拋了那個抱枕,斜斜地瞅著伊森,聰明的她猜得到伊森憂慮所在。「你是怕我影響了你的事業發展,是不是?」 伊森悶聲不答,終於還是燃起一根煙,而從他煩躁的表情,岑海藍知道她猜對了。 「我不覺得這會有什麼問題。」她緩緩說,「我一點也不欣賞我父親,不贊同他用盡各種合法、不合法的手段來達到他今天的地位,所以我跟他的事業根本不會有任何牽連;他是他,我是我,你不必把我當成上官家的人。」 伊森定定地凝著她,「不管怎樣,他總是你父親。」 「我不懂。」岑海藍固執地不肯讓步,「我以為愛一個人,就是要不顧一切地去愛,什麼身份、職業、這些都不成問題不是嗎?如果你真心愛一個人,怎樣還會有心思考慮這些?」 「不在問題?」伊森在她面前吐出一片朦朦的煙霧,進出一聲頗為諷刺的笑。「你想得太單純了,小女孩,你看得太天真了。你父親最近控告我老闆,我老闆卻打算讓我去替他辨護,這種狀況之下,你告訴我,你希望誰贏誰輸?你父親?還是我?」 岑海藍怔住了。 她是真的太天真了嗎?還是想得太單純了?她一直認為,只要她與她家的事業無瓜葛,就算伊森幫克里昂做事又怎樣?可是她忘了,真的忘了,她畢竟還是上官家的人,萬一遇上像現在這樣兩難的時刻,她該偏袒哪一邊? 「你可以不要打這個官司,讓別人去打!」她陡地衝出一句。 他漠然看著她,好像她說的是他聽不懂的話,「我需要我的事業。」 是了,她太自私了,怎樣可以這樣子要求他?那……若無法要求他,就要求自己吧!岑海藍咬咬牙,「那你去把官司打贏吧!我爸爸輸了就輸了,不干我的事。」 天哪!她閉了閉眼睛。為了愛情,她連家人都不顧了嗎?實在是…… 然而伊森卻一點也不領情,「你不知道,你給我好大的壓力。」 壓力?岑海藍的淚水突然湧上來,即使就要奪眶而出,可是她忍住了。她真的不知道,原來她的身世竟然會帶給她的情人這麼大的壓力! 這樣說來,好像他們當初就不該開始,開始就是個錯誤,是她太天真了嗎?可是偏偏愛苗在冥冥之中滋長,由不得人抗拒,就是想煞車也沒辦法呀。 他低歎一聲,一個人走到窗邊去。他不停地抽煙,聲音彷彿從很遙遠的地方飄過來:「海藍,你跟我不一樣,你有本錢浪漫,談浪漫的戀愛,因為你沒有什麼後顧之憂;可是我不同,我有負擔。我經過了這麼工的努力才達到今天小小的成績,你期望我怎麼做?」 岑海藍用手撐住了沙發的扶手,似乎用以支撐她無力的身軀,她的心好冷,她強自鎮定,說出她很不想說的話:「你的意思是,我們該結束了?」 伊森心一震,半天回不出話來,他望著窗外的景物,夜晚的住宅區靜靜的,感覺有些沉重,他的呼吸也是沉重的。 岑海藍把伊森的沉默當成回答。雖然她極不捨得這段感情,只要想到離開伊森就足以叫她心痛欲裂,但又能怎樣呢?她淡泊名利,隱居到山中都不怕,可是伊森從頭到尾就想飛黃騰達,他們之間的觀念差實在太大。 可是上天為何要允許他們之間相愛?還是愛得那麼深? 岑海藍的淚珠在眼眶中打轉,可她一向是堅強自負的,走就走吧,她告訴自己,人家不要你了。 她站起身來,隨手抓了皮包,只拋了一句:「我走了。」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門。 一直倚在窗前的伊森從頭到尾沒有變換姿勢,像個麻木僵硬的木頭人,一直到他手上的烯盡,火花燒到他的手指,他才微驚地甩掉煙,有了一點動作。 走了,就這麼乾脆地走了。海藍,好女孩,一點都不拖泥帶水,乾脆俐落,真真是他喜愛的典型。 走了就走了,你做得對,喬瑟一定會這麼說。而他的理智也這樣告訴他,早點結束總比以後結束麻煩好,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這分手的情況會讓人痛苦得想要死掉。 他感覺自己心底的某部分空了,海藍走了,把那部分也帶走,而那是沒有任何人可以填補的。 窗外不知何時下起雨來,雨漸瀝瀝地落著,ˍ滴滴像滴進他的心裡,好冷。他忽然想起,海藍走的時候沒有帶雨傘。 她薄弱的身子,淋了雨肯定又噴嚏連天,伊森的心霎時牽疼起來,他就是完全沒有辦法控制想呵護照顧她的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