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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頁     歐陽青    


  他沒有給仇鐵鷹拒絕的機會,翻身便往回路奔去。

  仇鐵鷹等人面面相覷,來到鏢車旁,只見這名小女孩早已昏過去了。」看來還生著重病。嗯,你們好好看著她,我去去就來。」

  他仗著藝高人膽大,尾隨著那抹身影而去,卻沒想到竟看見他有生以來最慘烈的戰役。拜月教中起了暴亂,偌大的一族人分成兩派互相廝殺,目的似乎是在爭教主之位,而那托鏢之人,仇鐵鷹眼見他血流滿面,不支倒地。

  當他白著一張臉回到鏢車旁,看到小女娃還在昏睡中,兩滴淚珠已掛左側,在月光的映照下越顯淒涼。

  仇鐵鷹歎了一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發誓要將這女孩安全送達西域蕭府。

  ☆ ☆ ☆ ☆ ☆ ☆ ☆ ☆ ☆ ☆ ☆ ☆ ☆ ☆

  仇鐵鷹要其它鏢師按照原定計畫繼續走鏢,自己則帶著那位小女孩往西域而去。一路上,他小心翼翼的提防身邊的人,不知為何,他對那托鏢之人心生敬仰,更對他那身卓絕的武功佩服不已,即使托鏢人生死未卜,仇鐵鷹仍希望完成他的囑托,將這女孩送到平安的地方。

  從那晚殘殺的情景看來,托鏢人在拜月教中的地位應相當崇高,這可以從他的服飾與其它族人有別看得出來。所以仇鐵鷹一看見普通農家,便用兩錠銀子換了兩套粗布衣裳,要小女孩換上。

  任緇衣一直是昏昏沉沉的,多病的身子骨,再加上開山掌剛猛的掌力,讓她的胸口疼痛不已,但她忍著不說。

  當仇鐵鷹要她換上衣裳時,她也只是怯生生的問,」大哥哥,為什麼要換上這種衣服?」衣袖過長,裙長達足踝,這樣的衣服不是外族的穿著嗎?

  仇鐵鷹瞄了一眼她削肩短裙的暴露穿著,」你一走出去,就會教人看出你不是中原人士。」他委婉的點出她身為拜月教的事實。

  任緇衣更疑惑了,眉間打起小褶,」我本來就不是中原人士啊!」

  「但這時候不要洩漏你真實的身份比較好。」他撫慰的拍拍她蒼白無血色的小臉,」好啦,快換上吧!我保證你還是一樣美麗大方,不會因一套衣服改變的。」

  「哦!」她漫應了一聲,忍不住問道,」大哥哥,我爹爹有沒有說什麼時候會來接我?」

  仇鐵鷹正在照料馬兒飼料的手驀地停頓下來,」小緇衣,你爹只要我將你送到西域蕭府,其它沒有交代。」

  這是事實,可也不是全部的事實。仇鐵鷹怎麼忍心告訴她拜月教發生暴動,一夜之間死傷慘重,連她爹都不知道能不能逃過那場劫難。

  一路行來,仇鐵鷹發現這女孩天生體質脆弱,多病多痛,能養到這般年紀已屬萬幸,只怕一離開那托鏢人,她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他又怎能告訴她拜月教已沒落,與她相依為命的父親可能再也回不來了。

  「這樣啊!」任緇衣的小臉幽然的朝天癡望,」大哥哥,我一直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了。」

  仇鐵鷹無言以對,許久,他輕聲道,」或許因為你第一次跟爹分開,才會胡思亂想,再加上你的傷一直沒有起色,到下一個鎮時,我必須為你找個大夫看看才行。」

  「大哥哥,別為我煩惱了,我的病治不好的。」任緇衣虛弱的笑笑,拿著衣裳,便走到隱蔽的大樹後換上。

  仇鐵鷹抱著雙臂,靠在馬邊等候。當任緇衣走出來時,只見雖一身粗布棉衣,卻不掩柔弱清麗的小美人緩緩出現在他面前。他走上去調整她的衣帶,」這不是這樣弄的,應該是這樣才對。」

  寬大的衣袍遮蓋去她原本露在外頭的青蔥玉臂和圓潤合度的雙腿,卻更添一絲欲蓋彌彰的嫵媚。

  仇鐵鷹將她一頭青絲用根髮帶束起,見她對這些女人家的東西全然不懂,不禁笑道,」你究竟多大了?怎麼連頭髮都不會梳呢?」

  「已經快十五了。」

  仇鐵鷹嚇了好大一跳,他原本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他看了看她嬌小的身子和稚氣未脫的臉龐,」你才小我三歲,怎麼可能?」

  他的訝異逗笑了任緇衣,」我真的已經快十五了,拜月教的人從不打誑語。」

  「可是你看來才十一、二歲,你到底得了什麼病?」

  「心絞痛,跟我娘一樣,爹說是遺傳。」

  瞧她說來如此輕描淡寫,仇鐵鷹可疑惑了。」什麼是心絞痛?聽都沒聽過。」

  「是一種心的病,發作起來,心就像被緊緊揪住一般,有時候還會痛得暈過去。」任緇衣吐吐舌頭頑皮的笑了,」這種病是不會傳染給別人的,大哥哥,你別怕。」

  她以為天不怕地不怕的他會怕這種病嗎?笑話!他拍拍她的頭,」好孩子,難得你這麼體貼細心,不過,這份細心大可用在別人身上,你仇哥哥我身強量壯,啥都不怕。」

  任緇衣柔順的笑笑,轉開話題,」大哥哥,我們還要走多久?」

  這是她心頭的陰影,早已想問,卻又不敢。爹爹那晚的神情如此不尋常,連抱著她的雙臂都微微顫抖,她好怕,彷彿有什麼大事已發生,而她卻毫不知情。

  更何況,從小至今,她從未離開過爹的身旁,如今熟悉的環境不再,熟悉的爹爹不在,她到底要往哪裡去?

  那雙天真卻略帶憂鬱的眸子直視著仇鐵鷹,令他背上冒出一排冷汗。他硬不起心腸摧毀她的希望,濃眉一蹙,見天色不早,索性拴好馬匹,起火野營,盡量拖延時間好迴避她的問題。

  任緇衣乖巧的在一旁幫忙,她的性子溫和,不善與人爭,也不喜歡追根究柢,她總是將所有的事擺在心頭,不管好的壞的,她全默默接受,即使像現在,仇鐵鷹不語,她再笨也大概猜到事情嚴重。

  唉!小嘴悄悄吐出一口氣,她不禁自問,如此無用的自己活著究竟做什麼呢?

  「吃點乾糧吧!」

  她接過白饅頭,一口口吃了起來,她的柔情令仇鐵鷹內心的歉疚油然而生。

  他咳了聲,」你聽過西域蕭府嗎?」

  西域蕭府?她茫然的搖了搖頭,」沒聽過,西域倒是去過,那裡熱得緊,四周空蕩蕩的,日出月落,日復一日,景色單調且乏味。」

  「你去過西域?」他可驚訝了,這麼柔弱嬌怯的身子,如何能在西域生存?

  她緩緩搖著頭,」我們來自西域,五歲以前我還在沙漠生活。」

  「原來如此,」仇鐵鷹明白了,江湖中傳言拜月教來自西陲果然並非謠傳。

  「你爹把你交給我時,曾提到要我把你送到西域蕭府,或許你到那裡就會明白你爹的用意了。」

  任緇衣咬著下唇,一直等到仇鐵鷹在大樹旁沉沉睡去,她卻仍然無法入眠,只要想到未知的未來,就令她一陣頭痛,那西域蕭府究竟是什麼人?跟她爹有關係嗎?她此去會受到歡迎?還是會被羞辱呢?爹到底為她安排了什麼樣的生活啊!

  她的焦慮以及對父親的思念,雖然始終壓抑著,但卻徹底拖垮了她的身子。剛進晉城住進客棧後,她就累倒了,連同先前受到的掌力,她嬌怯的身子再也挺不住。

  那天一早,仇鐵鷹剛起身,前來敲她的房門時,才發現她發著高燒昏迷不醒。

  仇鐵鷹連忙找來城裡的大夫,當場抓了藥讓她服下,卻未見效,令他急得有如熱鍋中的螞蟻。

  「這該怎麼辦?你再忍著點,我去找大夫來看看。」

  任緇衣昏昏沉沉的拉住他的衣袖,」大哥哥,那也只是白費力氣罷了,我身上有藥方子,不如照這藥方子去抓藥吧!」

  「也好。」仇鐵鷹急忙前去。說實在的,他與這小女孩一路行來,已經有種超乎鏢師與被保者之間的情誼了,他發自真心的關懷著她,也為她小小年紀卻得忍受著無比巨大的煎熬而心痛。

  他找上全城裡最大一間藥鋪。」掌櫃的,麻煩你給我照這藥單子抓個三帖藥,藥材要上好的,多少錢都沒關係。」

  掌櫃的接過藥單,歎息一聲然後放下。」這位小哥,這張單子的龍舌涎,藥珍珠、粉玉草精都是稀有的藥材,原本我們這裡是有一點,可惜你晚了一步,全教人買去了。」

  「可不可以麻煩你幫我調調貨?」這裡似乎是這城中最大一間藥鋪,如果這裡沒有,仇鐵鷹真不知道要到哪裡去尋藥。

  「這位小哥,如果我們這裡沒有,全晉城也不會有藥啦!」掌櫃的瞄了一眼他惶急的神情,索性提個建議,」可惜你晚了一步,前兩位客人才把這幾味買走,說好這時候來取的,說不定你可以跟他們商量看看。」

  仇鐵鷹心中又燃起萬分之一的希望,他兩臂抱胸立在一旁,不多久,他就看到一位氣質出眾的俊美男子走進這家藥鋪。

  朝陽燦燦的朗朗晴空下,這位俊逸瀟灑的男子呵呵淺笑,步履隨性且飄然的踏進門,一開口便向掌櫃要了那幾味藥,他讓仇鐵鷹一時愣然,很難想像一人的五官,身形和氣質可以搭配得如此天衣無縫,從而揉合出難以言喻的魔性般的神秘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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