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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藍靖 可婚姻制度,卻好像想把兩個人永遠鎖在一起。 菀婷想著、想著,竟然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婚姻不人道啊!她在心裡淒厲地吶喊。 ? ? ? 菀婷搖手擺臀、風姿綽約地走在寒冬街頭,路上行人莫不投以「驚艷」的目光。 身高不過一百五十五公分,卻足蹬六寸細高跟鞋,再加上原本三七比例的長腿,在這寒颼揚的天氣裡只短短圍了個小紅裙,活像個早熟的小女孩踩高蹺,行人沒有不「驚」的道理。 而她酡紅的小臉蛋卻像打翻的調色盤,五顏六色全給抹在臉上,翹而黑的長睫毛也塗了銀粉膏,立體有型的腮幫子儘是渲染的紅彩,確實也夠「艷」! 還有,那挺直微翹的小鼻頭,竟然像非洲土美人般串了個小銀環,肚臍眼週遭則像是被亂槍掃到,留下五、六個彈孔,一一勾掛著鐵環。 不知是天冷還是被她的勇氣給懾服了,路人看了直打哆嗦。 可在菀婷身上,是找不著「發抖」兩字的。 她婀娜窈窕、款擺生姿,似乎對旁人激動的反應感到很滿意。 嘴角掛著一抹神秘的微笑,她眼睛發光地走進一家高雅的西餐廳…… 第二章 「你——」菀婷一走進預定的包廂,李母原本掛在臉上的燦爛笑容頓時凝結。 不理會她母親的瞠目結舌,她大搖大擺地走到惟一僅存的空位,自顧自地拉開座椅,然後一屁股坐下。 沒有人發出聲音,連一絲絲的呼吸氣息也沒有。 菀婷一臉無辜地環視四周,發現大家都一個勁兒地屏息、目不轉睛地凝視她。 「嘿嘿!」她忍不住又是一陣竊笑。 「你……打扮得好漂亮!」隔壁座位的男人突然打破沉默。 在場的其他人間言,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什麼?」這個男人出乎意料的反應,讓菀婷一時驚岔了氣,她用力扭頭想看他,卻被自己的口水噎到,忍不住猛咳嗽。 「你還好吧?」他體貼地問,一雙粗獷、有力的手掌輕輕撫拍她的背,他的體熱正透過她的背脊傳到她怦怦然的心跳。 菀婷趕緊挺立身軀,一抬頭,卻望進一潭黝黑深沉的目光裡,令她幾乎要迷失了。 「你是誰?」她搖搖頭,眼神迷亂,再定睛一看—— 呆呆男? 沒錯!眼前這頭頂瓜皮帽髮型、眼罩黑色玳瑁鏡、身穿高領長白衫的男人,確實是個標準的「呆呆男」。他眼神呆滯無光,表情死氣晦暗,她在他死魚眼裡,找不到一絲方纔他看到她出現時的奇幻。 「我是不是眼花了?」她咕噥低語道!」邊還握拳重敲自己的腦袋。「這是他腦筋有問題?」她轉頭狐疑地看著他。 他還是一臉木然的表情。 眾人看她一身奇異打扮,又自言自語、舉止怪異,莫不面面相覷。 李母則氣得直翻白眼,差那麼一點就要口吐白沫了。 「你一點都不記得我?」那呆呆男以平板的聲音問道。他不著痕跡地握住菀婷猛敲自己腦袋的雙手,輕柔地撫弄著。 這是一雙會調情的手。菀婷忍不住這樣想。 可當她再仔細端詳他的臉龐,他唇上留有一撮小鬍子,本來應該是性感、成熟的象徵,可現在搭配地全身「俗得有剩」的打扮,看起來還真是蠢得可以。 「你再仔細看!」那呆呆男又說,眼睛忽的一閃。看到她還是滿臉問號,他只好無奈地繼續解釋,「升小學三年級的暑假,你長水痘……」 「你——」他才說了兩個提示,菀婷就已經尖叫起來,眼中綻放著狂喜。「黃偉漢,對不對?」 「嗯!」黃偉漢木然地點點頭,臉上並無特別欣喜的表情。 「我說嘛!我們家菀婷自從那個暑假,就天天把你們家偉漢的名字掛在嘴上。」李母精神終於來了,看他倆熱絡的反應,她忍不住喜上眉梢。 菀婷好奇地盯著黃偉漢呆滯的臉龐,她實在很難把眼前這個高大、壯碩的男人,和記憶裡的小個子男孩聯想在一起。那時候她準備升小學三年級,卻在暑假時不幸感染了水痘,水痘在臉上蔓延,害她奇癢無比,鄰居孩子怕被傳染都不跟她玩。 她人小皮薄,受不了被朋友排擠、恥笑,每每哭得稀里嘩啦,他和雙胞胎弟弟黃偉廉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大她三歲,從來也不跟女生玩在一起,那個暑假卻反常地對她格外的好。 她被其他小男孩弄哭了,長相老實的黃偉漢會溫柔地安慰她;平時調皮搗蛋的黃偉廉就追著那些男孩跑,把人揍慘了,自己也不免掛綵,回家面對父母又是一陣皮肉之痛。他們外表長得非常相像,個性卻是迥異如天壤之別。 那真是她童年裡最美好的一段記憶,只不過那年暑假一過完,他們全家就移民了,從此再無音訊。 「你都沒變!」黃偉漢突然露齒一笑,老土的鏡片後一雙眼煙折生光,那笑容有著弟弟黃偉廉淘氣的影子。 「你弟弟呢?」菀婷脫口問道。 「他還不知道在哪裡鬼混呢,哼!」對座的中年女子突然憤憤插話。 菀婷不解地看著黃母,再將視線移回沉默不語的黃偉漢,發現一抹淡淡的哀戚出現在他臉上。「他結婚了沒?」李母努力地想把話題轉到婚事上。 「還沒!」黃母不帶絲毫感情地說。「女朋友一籮筐,正經的沒幾個!」她語氣裡有著極大的不滿意。 「唉!英俊的男人天生就是比較花心。」李母也忍不住一陣喟歎。 「誰說的?我們家偉漢就從不玩弄女人,他從小到大沒讓我們操過心。」黃母慈藹地看著他,接著,她表情一轉,「說到他弟弟,我就滿腹的牢騷發不完。偉廉和偉漢截然不同,就像是魔鬼與天使不小心搭在一起才做了兄弟。 「從小到大,偉廉就專挑冒險刺激的事做,打群架、飆車、狐群狗黨……也不想想我們這些做父母的那種擔憂的心情。中規中矩、舒舒服服地過日子有什麼錯?你們說是不是?」黃母表情充滿憤慨。 黃偉漢卻一臉的苦澀。 「老實才好,女人挑丈夫就是要挑老實的才可靠上李母將話題一兜,回到原話題,眼前她只關心菀婷的婚事成不成。 「男人要正直可靠,女人嘛,最要緊的是賢淑幫夫……」左邊位子上一個婦女若有所指地盯著菀婷瞧。 「是,姑婆您說的是!」李母一邊哈腰陪笑,一邊輕挪步伐往菀婷身旁靠去。「我們菀婷啊,可從來都沒交過男朋友,現在再也找不到比她更賢淑的女人了。你們別看她奇裝異服的,她是因為剛從劇團排演回來,來不及卸妝。」 「興趣嘛!呵呵!她快三十歲嘍,還是這般清純可愛,我敢打包票,我女兒到了七老八十,容貌還是會和現在一樣青春美麗。」她一拂袖,甩出了一條白手巾,啪的一聲覆蓋住菀婷大半邊的濃妝艷抹。 菀婷聽到她母親用「賢淑」兩字來形容她,差點兒噗哧笑出來。 「哎唷!」她樂極生悲似的慘叫一聲。 撫揉著被捏疼的臂膀,一抬頭,便看到她母親一臉氣急敗壞,擠眉弄眼的示意她趕緊前往化妝室卸妝。 「我不要!」她低聲地說,櫻桃小嘴掀動著。 她母親又是狠狠捏她一把。 菀婷的臉立刻扭曲起來。 「痛啊!」她低聲地抗議著,臉都漲紅了。「死沒良心的娘!『傷在兒身,痛在娘心』這句話是哪個白癡說的?」她嘀嘀咕咕怨載道。 咦,怎麼左邊的黃偉漢身體不自主地在顫抖呢?菀婷斜眼一瞧—— 這呆呆男竟然眼露亮光,抖咬著雙唇,一臉快要忍不住笑的表情。 ? ? ? 「好消息、好消息呵!」李母喜不自勝地抓著剛從外面回來的女兒,激動地比手畫腳。 「什麼天大的好消息?你中統一發票第一特獎啦?」菀婷眼睛一亮。 「嘖!」她母親瞪她一眼,「難道你忘了昨天的相親大會啦?」 「喔,那個啊……」菀婷像洩了氣的皮球,頓時變得無精打采。 「怎麼,你不滿意對方啊?」她母親的眼神霎時凌厲起來,「人家堂堂大少爺,撇開英國貴族學校的碩士學歷不談,單單那萬貫家產,哇!可就迷倒了不少大家閨秀,聽說連金髮碧眼的美女都一籮筐呢!咱們家雖然也有幾分地,但比起黃家,唉!那可是九牛一毛,人家現在肯賞你臉,是你祖宗八代修來的福。」 「既然那麼多女人倒貼,那他幹嗎還來相親啊?」菀婷頗不以為然。 「跟你一樣啊!」李母態度突然一轉,低低地說:「他弟弟是風流成性不肯安定下來,他呢,卻是太老實了,不懂得交女朋友,每天都是事業、事業、事業,害得他父母親擔憂死了。」 「他……會不會是同性戀啊?」菀婷一針見血問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