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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水玉兒 「剛剛真的很好玩。」夏藍藍先拂掉他發上的草嗔,然後又輕輕揩去沾在他臉上的草屑及泥土。「比坐雲筲飛車還刺激,好好玩,好刺激喔。」 沈玉書當然知道夏藍藍是在安慰他。 「我有一段時間沒來,不知道草坡上有石頭,回頭我會清掉所有石頭,明天我們再來騎一次,我一定不會議你失望,」他滿臉期待。 明天,他一定要洗刷掉今日的恥辱,向虞姬證明他的能力。 夏藍藍一聽,頭皮都涼了。還要再玩一次?好恐怖喔。 她很想拒絕,可是,他那急欲雪恥的眸光勾起她的愛憐。 「好呀。」她佯裝雀躍。「明天再來玩一次。」 「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沈玉書露出自信的笑容。他把雙手枕在腦後,意氣風發地望著夏藍藍,烏黑燦亮的眸子也盈滿飛揚的笑意。 夏藍藍被他瞅得怪不好意思的。 她望望躺平在地上的他,驀地,兩朵紅雲吻上她的雙頰。 直到此刻,她才發覺自己正趴在他身上。 「哎呀。」她住嫣紅的臉頰,嬌羞萬分地嚷了一聲。 沈玉書見她要起身,連忙伸手拉住她。 夏藍藍掙扎了幾下,翻落到他身旁。 耳畔傳來幾聲清脆卻隱約的斷折聲。夏藍藍往旁一看,觸目所及皆是翠綠。 她驚詫地張開小嘴。啊,原來自己滾落到一畝田問,這一株株綠色植物不知是什麼。 被他們弄折的植物並沒有整株倒下來,只是歪歪斜斜地往旁靠,由此可知,這種植物長得相當高大。 她想站起來看個明白,沈玉書卻滿臉柔情地爬到她身上。 夏藍藍的臉又紅了。 雖然他們曾經親密地接吻過,但那是在意亂情迷的情況下發生的現在如此清醒,縱然她是那麼迷戀他,少女特有的嬌羞仍然令她忍不件臉紅心跳。 「虞姬,我們是夫妻,你幹嘛臉紅呢?」他微微感到不解。 夏藍藍不知不覺呶起紅唇,這一句話又把她帶回迷惘的深淵。 他生活在一個虛構的世界裡,任何人都進不去。 除非能把他從虛糾的世界解救出來,否則,她和他絕對不會有結果。 一想到兩人必須分離,夏藍藍的心頭無此沉重。 沈玉書見她神色黯然,不禁急了起來。 「虞姬,對不起,我答應過你不提從前的事,都是我不好,你別生氣了。」 他以為夏藍藍在生他的氣。 「我沒有生氣。」夏藍藍咬咬紅唇。 他摸摸她的臉龐,如果她沒有生氣,為何突然變成這樣?他不懂呵!他的虞姬變得好難瞭解。 夏藍藍掙扎著要起身。迷離的情愁令她感到窒息,她需要呼吸一些自由的空氣。 這一次,沈玉書不再攔她,他扶她站了起來。 穿破綠葉的剎那,夏藍藍受到了極大的震撼,一大片黃澄澄的向日葵在陽光下恣意怒放,隨風起伏的花浪澄亮得像傳說中的黃金海洋。 「天啊,想不到台灣也有這台灣奇景。」她伸手撫摸胸前的黃花,驚喜嚷道。「我還以為只有在法國,才能見得到一望無際的向日葵花田。」 見她歡喜,沈玉書的心彷彿也盈滿陽光。 「向日葵最容易生長了。只要把花籽隨意一撤,幾個月後就有一片欣欣向榮的花田。這片花田就是我無意中種出來的,我從不曾特別照顧過,花兒還是長得這麼好,你看,花朵比你的臉孔還要大。」他採了一朵向日葵,遞到夏藍藍面前比較著。 夏藍藍噗哧一笑,一把搶過黃花。 她把花朵湊到鼻下嗅聞,豐盈的花遮蓋住她的臉龐。 「你看,還可以當帽子。」他又道。 夏藍藍立刻挪開比自己臉孔還大的花朵。 只見他的頭上果然倒放著一朵向日葵。 「如何?不賴吧!」為了討好她,他不惜犧牲形象。 「哇,好好玩,我也要戴。」她童心大發。 沈玉書把她手中的向日葵倒放在她頭頂上。 兩人互相凝視了一會兒,然後,爆出一陣高亢的笑聲。 夏藍藍笑得連眼淚都掉出來了。「你看起來好像卡通人物喔。」她笑倒在他懷裡。「我一定也很可笑吧!」她偏倚著頭問。 沈玉書一手摟住她,一手扶著她頭上的花帽。「不、你好美。」他深邃烏黑的大眼閃動著無比溫柔的晶光,「你看起來好像一位傾國傾城的王后。」 傾國傾城的王后,他的西楚王后虞姬…… 一股奶油似的香甜自夏藍藍心底泛起,她噙著笑,含情脈脈的眸光停駐在他深情的臉孔上。 從小到大,不如有多少人誇她美麗,然而,那些數也數不清的稱讚總如過耳風嘯,從不曾在她心頭留下痕跡,她並不認為擁有美貌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 但是,他的讚美深深刻進她的骨髓之中。 知道自己在他跟中是無與倫比的美麗,她覺得好驕傲。 「謝謝你。」她低低說道 他的臉孔湊到她面前,星光燦爛的大眼裡蘊含著數以萬汁的小星光、凝著他的眼,夏藍藍彷彿看見一條閃閃發亮的星河。 「無論如何,我都愛你。」他忽然幽幽說道?無論如何,他都要跨越時光所造成的鴻溝,進入她的世界,完完全全尋回她的愛。 夏藍藍的心,悠悠一晃。 她的眸子晶亮,雪白的雙臂以莫名的激情攀住他古銅色的頸子。 究竟是什麼激動了她的心?她也不明白。 然而,他的聲音裡有一股彷如隔世的寂寞,她聽明白了,心情無端激盪了起來。 沈玉書抱起她,兩人一同悠遊於亮燦金黃的花海。 他和她不該停息於此,就算毫無目標地遊走,也勝於原地踏步。 走,走,走,順著命運的羅盤往下走吧。 夏藍藍把臉枕在他肩上,起伏不定的金浪在她跟裡不停地後退。 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固然令人傷心;然而,如果堅持愛戀必須有美好的結局才肯付出與投入,似乎又失去了愛的本質。 夏藍藍不禁彷徨起來。 她不經意晃了一下,頭上的花帽隨風無聲無息地墜向波濤起伏的花海。 夏藍藍猛然一驚…… 談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固然令人傷心,然而,如果堅持愛戀必須有美好的結局才肯付出與投入,似乎又失去了愛的本質。 ——水玉兒 第五章 月光沿著敝開的窗戶走進來,閣樓臥房盤滿聖潔的光華。 散發著幽白光芒的床鋪上坐著兩個人,倚牆而坐的是夏藍藍,橫臥在她膝上的是沈玉書,溫柔的月華把兩人映得瑩瑩發光,宛如置身夢境。 一山蟲鳴蛙唱,是最美的夜之旋律。 他握著她的手,她撫著他的臉龐,濃情蜜意,盡在肌膚相觸之中。 回想起今天的種種,夏藍藍的眸光變得更溫柔了。 今天的經歷,美得像電影中的情節,她幾乎要懷疑自己是否在作夢。 然而,這不是虛幻的夢,枕在她膝上的,是沉甸甸的重量,握在她手裡的,是溫熱有力的大手。他們相處不到兩天,感覺像熟識了一輩子。 這個男人像對待皇后般慇勤伺候著她。床上的早餐,驚險的單車之旅,滾落向日葵花田的奇遇…… 白天的經歷一幕幕掠過腦海。 最後,一朵飄墜的向日葵佔據所有畫面。 隨風飄墜的向日葵,無聲無息隱沒於花海中…… 夏藍藍悚然一顫。 「怎麼了?」沈玉書立刻察覺她的顫動。 夏藍藍努努紅唇,澄澈如水的眸子籠上一抹黯然。 「你沒事吧?」他坐起來,長臂一纜,將她納入懷中。 夏藍藍猶疑不決地望著他。 「虞姬……」 當他的嘴唇碰觸她的臉頰時,她再也忍不住了,激狂的情感決堤而出,一發不可收拾。不!不!她不要她的人生像那朵向日葵一樣,無聲無息地淹沒。 她要問清楚,她要解開命運的符咒,她要勇敢愛下去。 「你什麼時候去美國治病?」她迎向他的目光,勇敢問出心裡的問題。 「去美國?」沈玉書停止吻她,滿臉詫異。 「我在台北遇見崔翎,她說她要帶你到美國去治病……」 「她要帶我去美國治病?」沈玉書氣得滿臉通紅。 「我哪有什麼病!」 「你上次不是暈倒嗎?」夏藍藍小心翼翼地問。 「喔。」沈玉書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其實那並不是病。」 「不是病?」夏藍藍明眸圓睜。 瞧他說得那麼輕鬆,彷彿不把那種怪病當一回事。 「那不是病。」沈玉書重複一次,一股怪異的神色鬱結在他眉宇之間。他略略停頓了幾秒鐘,才又繼續說道:「那真的不是病,那是枉死的冤魂來糾纏。」 「你是說——」夏藍藍一震。 「沒錯,兩千多年前,項羽殺人無數,有不甘心的冤魂含怨報復,我連續幾世都受到糾纏。」 夏藍藍偏頭凝思。奇怪,她竟然一點都不懷疑他,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你別理崔翎,那女孩討厭得很,她的話根本不能相信。」他執住她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