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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水玉兒 夏藍藍倏然瞪大雙眸,難道……這是上蒼有意的安排? 上蒼要她擁有足夠的理由,不畏艱難地為尋真相而來。 「告訴我,我想知道。」她仰臉凝視他。 透過他的重瞳眼眸,她彷彿看見碧波萬頃的太湖…… 夕陽金光中飄飛著春雨,有位身穿水綠舞衫的少女正在湖畔舞劍,她的身段窈窕婀娜,舞姿靈俏妙麗。驀然,一隻異常高大的黑馬朝她奔踏過來—— 「好,我告訴你……」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 ——宋·李清照 第六章 「虞姬,楚漢之爭的第四年年底,也就是我三十歲生日的那年年底,劉邦派遣使者來向我求和,我原想一舉殲滅劉邦,因此並沒有答應。不久,劉邦又派人求和,這一次,我心軟了。天下動盪數年,百姓士卒苦不堪言,我不忍心讓他們繼續受苦,因此只好答應和解。楚漢兩國締約平分天下,割鴻溝以西的土地為漢地,鴻溝以東為楚地。 締約之後,我釋放了劉邦的父母及妻子,即刻引兵東歸,準備回楚國。我以為天下自此太平,人人都能和樂度日,孰知,劉邦那個無恥的傢伙竟然背約追擊楚軍。哼,楚軍雖已疲憊,仍是驍勇善戰的好男兒,漢軍被我軍打得落花流水,劉邦倉皇躲藏。這時,張良以封地封王為餌,計誘韓信、彭越出兵助漢,數十萬大軍共圍楚軍於垓下,當時楚軍只有十萬,兵少食絕,我陷入生平第一次苦戰,虞姬,我是個器宇蓋世、力能拔山的英雄,怎知,我竟然會讓瘦弱如女子的張良給耍了,張良……我永遠都忘不了那非常的一夜……」 ☆ ☆ ☆ ☆ ☆ ☆ ☆ ☆ ☆ ☆ ☆ ☆ ☆ ☆ 夜色深沉,冷月西斜,除了守夜的士卒外,疲累困頓的楚軍都已入睡,天地間寂靜無聲。 冷風自縫隙吹入項王的大營,昏黃的燈花被北風吹得瑟瑟抖動。 和衣躺在軍案後方的項羽動了動,寒意吹在他長滿鬍髭的臉孔,熟睡中的他,下意識摟緊蜷縮在他懷裡的虞姬,生怕她會著涼。 北風呼嘯,新的一年又來臨了,然而,戰況愈來愈不利,被數十萬大軍圍困於垓下的西楚霸五坐不安席、睡不安枕,虞姬毫無怨言地陪在他身旁,他睡在軍案後,她就睡在他懷裡,兩人緊緊相依,絕不分離。 驀然,靜夜裡傳來一陣陣情感豐沛的歌聲。 項羽異於常人的耳力發揮了作用,他房子一抖,猛然驚醒過來。 虞姬也跟著醒了過來。 如潮的歌聲自四面八方湧來。熟悉的曲調,純摯的情思,這是他們耳熟能詳的楚歌。 項羽和虞姬互看一眼,兩人都納悶地斂眉。 「奇怪?弟兄們怎麼半夜裡起來唱歌?」項羽霍然站了起來。 楚歌催人思鄉,他的心頭又煩又亂。 他大步邁向營外,虞姬也跟了出去。 放眼一望,項羽的心冷了。 井然有序的營帳安安靜靜排列在墨黑的夜色中,一彎新月在風中發出幽冷的銀光。如潮的楚歌自楚營外圍傳了進來,一波接著一波,宛如洶湧不絕的潮水。 「虞姬!」項羽大呼一聲,驚慌佔據了他的眼眸,粗嗄的聲音微微顫抖。「歌聲是從漢營傳來的……」 「項……」虞姬倉皇地執住項羽的手,明媚動人的臉龐凝滿焦灼。 認識項郎已有十三年,這還是他首次露出如此驚慌的神情,難道……她的心陡然一沉,直直沉到谷底。 項王的吼聲驚醒沉睡的將領及士卒,一群親信匆忙趕至。 項羽看著同生共死的弟兄,一股深沉的悲惻自他心坎裡氾濫到全身。 「難道漢軍已經攻掠楚地?否則,漢軍營中怎會有這麼多楚人?」項羽用手捶打自己的胸膛,砰砰的聲猶如山川崩裂,痛徹肺腑的吼聲穿越天際,轟隆轟隆迴響在淒冷肅穆的楚營地。 將領與士卒面面相覷,惶然得說不出話來, 項王是楚人心中的強者,是楚國男兒唯一的表率,他從不屈服、從不退卻,他是強而有力的神如今乍然見到他脆弱的一面,每個人都惶恐得不知如何是好。 英雄末路,情何以堪? 虞姬紅著眼眶,靜靜佇立在項羽身旁。, 沒想到,這一天這麼快就來了,項才三十一歲…… 「漢軍攻掠楚地了,啊,哈——」項羽仰天長嘯,哭笑難分地咧著嘴,「沒想到,沒想到我項羽竟然會敗在劉邦的手中,哈——」 他高大的身影顛晃了一下。 「項郎。」虞姬連忙摟住他的腰,她的心痛得猶如萬針穿刺。 溫熱的雙臂喚回兒欲發狂的項羽,他低頭一看,崩散的魂魄重新聚回。 是虞姬……他的妻子虞姬。他伸手握住虞姬的腰。 「虞姬,你怎麼會瘦成這樣?」項羽驚問。 天啊,虞姬的腰竟然瘦得不盈一握。 虞姬抿唇苦笑,泛著淚光的眸子綻著晶光。 都什麼時候了,項郎還顧念她的身子。唉!今生有他深愛如此,夫復何求? 她把臉孔偎在他粗厚如樹枝的手臂,她這一生早就是他的了,無論是生是死,她都要與他同在。 「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項羽沉痛地搖頭,愧疚與自責鞭笞著他的心。「我曾在你父母的墓前立下血誓,說我會好好照顧你,但是這八年來,我卻讓你隨我四處奔波,吃盡苦頭,虞姬,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死去的父母。」 「不,項郎,你沒有對不起任何人。」虞姬伸手摀住他的嘴。「能陪在你身旁,是我莫大的幸福,項郎,別再自責了,我聽了好心痛。」 項羽不再說話,他擁著虞姬,步履蹣跚地步入營帳內。眾人也隨之進帳。 項羽環視人群,好像在找什麼人。「亞父呢?亞父怎麼不在這兒?」他突然問, 眾人大驚,人人憂愁滿臉。 「大王,范增將軍早就死了。」鍾離昧跪倒在軍案前面, 「亞父死了?」項羽一愣,游移的目光逐漸轉亮。噢,對了,當年他中了劉邦的離間計,對亞父起了疑心,亞父一怒之下告老還鄉,病死在回鄉的途中。 「亞文死了,龍且也戰死了,」項羽的臉色蒙上陰鬱、他又望向眾人。「虞琦呢?他去哪裡了?」 「大王,江東候奉你之命,駐守在彭城,保衛國都、」鍾離昧答道。 虞姬正在為項羽斟酒,她的手抖了一下,幾滴酒液滴落到案上。 漢軍已攻掠楚地、哥哥、奶娘、芳菱此刻不如是生是死? 她偏過臉去,不讓眾人看見她眼中的淚光。 「哦。」項羽恍然明白,緊接著,他的目光落定在鍾離昧的臉上、「鍾離昧,你為何還在這裡?」他又問了一個令人措手不及的問題。 眾人偷偷互瞄,憂愁的眼光飄來飄去。 西楚霸王不行了!他們心目中的強者倒下來了。 虞姬把酒遞到項羽面前,她咬緊唇瓣,不讓淚水掉下來。 別人不懂,她懂。她知道她的項郎在想什麼。 「大王,臣不明白。」鍾離昧跪爬到項羽身畔。 項羽的重瞳大眸閃動著異常璀璨的光芒,鍾離昧靠近一看,才知道那晶亮竟是淚水。鍾離昧鼻頭一酸,眼眶不禁紅了。 「我也曾經懷疑過你的忠心,你為什麼不像亞父一樣棄我而去?」項羽的聲音彷彿來自幽冥,虛渺不實。 「臣知道大王是中了劉邦的詭計,才會轉而懷疑臣。臣不走,臣永遠都不會離開大王。」鍾離伏在項羽的腳旁哭了起來。 眾人的眼眶全紅了。 項羽撫撫鍾離昧的肩膀。「你從抗秦開始,就忠心耿耿地追隨我,我竟然還受人挑撥,懷疑你的忠誠……」他搖搖頭,傷感地頓住話。 鍾離昧哭得益發傷心。項羽的撫觸令他想起八年前的往事,那時剛剛起兵抗秦,他不幸染上重病。年輕飛揚的項羽到營帳內探望他,見他枯瘦如柴,竟然忍不住涕淚滿臉,而且還親自餵他吃藥。當時他就許下決心,他這一主要完全奉獻給這個英勇不凡、至情至性的男子,無論如何絕不變節。 回首往事,無限欷吁。鍾離昧哽咽說道:「大王仁而愛人,視軍中士卒如手足,你是唯一值得追隨的君王。」 絕望消沉的項羽拿起酒杯,狠狠喝了一口。 「我為了正義與理想而戰,我手下的人也都是廉潔之士,但是我們卻輸給為名利而戰的劉邦陣營。天啊,這是什麼道理,你為什麼要滅亡我?」 項羽悲慟大吼,手中的酒杯他捏得粉碎。 「項郎,勝敗乃兵家常事,項郎應該振作起來,先想辦法突圍,找個地方重新開始,等待時機一到,必可消滅漢軍。」虞姬強顏歡笑地勸慰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