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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白雨凌 楊沛浠忽然請假,龍天承知道並不尋常,追問之下她才逼不得已說出父親病重的消息,他幾乎是第一時間叫秘書替兩人訂到美國的機票。 雖然遭她多番婉拒,但他的決定依然沒變,沒有深究原因,到他發覺自己的行動有多奇怪時,他們已在機上。 一定是她的無助和焦慮令他變得如此毛躁! 一路上兩人並不多話,龍天承只是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邊,和她到醫院,為她打點一切,直到醫生宣佈手術成功那一刻,兩人這才鬆一口氣。 情況穩定下來,他的思考力也回籠。 看著自己的行程表,他仍然很難相信他正身在美國,這個時間他應該在會議室裡和盛世集團的代表商討下半年的合作協議,盛世是天龍集團在香港第二大的合作夥伴,而他竟然丟下貴客,追著,不,是帶著楊沛浠跑來美國,就算她是他的未來弟妹,他也不應不顧大局,把工作丟給下屬就跑的,況且應該伴在她身邊的是天宏,不是他。 算了!反正這陣子不合理的事也夠多了,再多一件也不奇怪。 楊沛浠的父親還需要休養一段時間,短期內她也不能回香港,但他不一樣,他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他回去處理,不過難得見到她這副脆弱的模樣,他實在捨不得離開。 反正天龍集團有天宏和君宇他們坐鎮,就讓他偶爾放個假吧! 上次休假是什麼時候呢?他也忘記了。 不用再擔心父親的病情,楊沛浠終於可以鬆口氣。 這一次全賴他的幫忙,由訂機位、看護的挑選到康復療養,他都細心周到地安排了,她真想不到在她最惶惶然的時候身邊支持她的,會是她曾經最討厭的龍天承。 為了答謝他,她請他到家中作客,一嘗她的廚藝。 她在美國住了一段不短的日子,沒有虐待自己習慣的她,在這裡準備了一個安樂窩。 地方不大,和龍家在寸金寸土的香港那棟三層樓高的豪華別墅相比,用小字來形容也絕不過分,可屋內的陳設卻充滿家的味道,他想,她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去置。 知道他對這種小屋不會太有興趣,簡單介紹後,她便留下他在客廳,獨自在廚房裡忙。 看她忙碌的背影,聽她切菜的聲音,一股幸福的暖流不知不覺地繞在龍天承的心頭。 自從母親去世以後,家裡剩下清一色的男人,以前天宏、天浚年紀小,需要人照料,家裡曾僱用外籍傭人和專職保母,到他們長大了,想有更多的私人空間,龍家就只聘鐘點工人負責打掃、燒飯,不知已有多少年他不曾看著人做菜了。 從前,他會抱著天宏站在廚房門外,看著挺著大肚子的媽媽忙碌地做菜,這個情境令他十分懷念。 一直都有不少女人纏上他,偶爾會有一兩個為博取他的歡心特地為他下廚,他卻從不曾受感動。 菜香撲鼻,不過他可不敢有太大的期望,畢竟她是職業女性,手藝大概好不到哪去,只要吃得下,他也不會太挑剔。 然而在嘗了第一口後,龍天承就完全改觀了。 她燒的菜並不是什麼山珍海味,用料也十分簡單,妙在她能把各種材料原有的味道恰到好處地配合,保留食物原有的鮮味。 「對你的胃口嗎?」見他近乎狼吞虎嚥的橫掃桌上的食物,楊沛浠心裡已有答案,她對自己的廚藝絕對信心十足,沒有一個人嘗過她的菜後不讚不絕口的。 「嗯!」沒有抬起頭,未完全解決桌上的食物之前,他不打算分心。 一向不挑食並不代表他沒味覺,只是他沒有杜逸凡的閒情逸致,不會刻意為享受人生而奔波。 一定不可以讓自稱美食家的逸凡知道她的好廚藝,不然他一定卯足勁和天宏競爭。 「要加飯嗎?」開飯到現在才十分鐘,他的碗已見底,看來他真不是普通的喜歡她做的菜。 「不了!我喜歡吃菜,是你媽教你這樣高超的廚藝嗎?」他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她原本掛著溫煦微笑的臉霎時僵住了。 「是我自己看食譜學的,我不知道她會不會下廚。」她的聲音很冷,像在談和自己不相關的人。 靜默又在兩人之間瀰漫,不知該說什麼,龍天承好幾次試圖打破沉默尷尬的氣氛,可每每言到唇邊又開不了口。 過了一會,她歎了口氣,幽幽地開口,「八歲那年,我爸爸和媽媽分開了,他們要我自己選擇以後要和誰一起,我沒有多想就決定和爸爸一起,可能因為他的眼神很寂寞。我媽是一個要沐浴在愛中才能生存的女人,她覺得爸爸愛他的工作多過愛她,所以她決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多年來,媽媽定期和她聯絡,母女之間的感情不濃不淡,她知道感情的事沒有對錯,也不認為媽媽該犧牲她的幸福來換一個看似完整的家給她。 她的繼父真的很愛她媽媽,知道她過得開心,她也沒什麼好怨的。 「有時候,我會怪他們沒有顧及我的感受,但後來長大了反而喜歡上這樣的自由。我爸爸真的很忙,一個月我和他見不了幾面,那時候要不是冬兒和雪姨常常到我家串門子,我可能也會覺得寂寞。」最難過的日子,若非冬兒和雪姨在她身邊開導她,她可能會變成一個極度偏激的人,還真感謝她們。 「雪姨?」一個陌生的名字,他從未聽她或天宏提過。 「就是冬兒的媽媽嘛!我也是她的弟子,論造詣當然不能和冬兒相比,但我鋼琴也彈得不錯的。」冬兒的媽媽凌雪是有名的鋼琴家,向來不收學生,會收她絕對是例外。 「知道她為什麼肯破例收我為徒嗎?」她噙住笑,看向滿臉疑雲的他。 「她迷上了我的手藝,常常吃我做的點心,卻想不到要送些什麼給我,最後,她索性教我彈鋼琴,她說這樣就能天天吃我做的菜了。其實當初我是為了讓辛苦工作的爸爸回家後能嘗到家的味道,才拿起食譜鑽研,要不然也不知道自己挺多才多藝的。」她口裡滿是自吹自捧,眼中卻是落寞。 「你的童年都是這樣寂寞嗎?」 聽他像是可憐她的語氣,她不甘地反駁,「我哪來的寂寞?有冬兒陪我,還有其他朋友,我是忙不過來才對。」沒有正眼看他,她不寂寞,也不可憐,她不需要憐憫。 「我也很忙碌,爸爸要工作時,就由我來照顧兩個弟弟,他們真是皮得很,尤其天浚,他最愛搗蛋。」不想令她不高興,他立即轉移話題。 聽得出她又像刺螺般把自己武裝起來,他就心痛不已,見她何時何地都在自我保護,不讓自己被傷害,他更想保護她。 「你有耐心又疼他們,有你這個哥哥他們真幸運。」她就只有一個小她十歲的異父妹妹,感情比朋友還要淡,手足之間的情誼她是無緣感受了。 「其實我很憎恨天宏的。」 「喔?」他認真的表情令人不敢懷疑他在說笑,但…… 「不相信嗎?他剛出生的時候,我的確很討厭他,試想一個才六歲孩子不喜歡分享並不奇怪呀!尤其分享的是爸媽的愛,那時候一有機會我就會弄哭天宏,想爸媽討厭他,把他丟了。」他一直為自己曾有這種想法懊悔不已,對兩個弟弟也就更加愛護。 「你現在那麼疼他們,是因為你爸媽開導你嗎?」 「才不是!」語調不再平靜無波,他的反應一反常態。 「因為讓他們發現你欺負天宏,被他們教訓了嗎?」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對了一半。」瞬即冷靜下來,他蹙起眉頭,甚是凝重。「是給爸爸發現了,但他不但沒有教訓我,還教我怎樣欺負天宏才不會讓人知道,他說打他的時候一定要隔著毛毯,要不然傷痕就會被發現,還說要丟了他就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最好讓大老虎把他啃掉,不留一點痕跡。一個下午我爸把層出不窮的方法統統告訴我,最後還問我想好要用哪一個方法沒有,要不要他的幫忙。你見過這樣子的爸爸嗎?」他越說越激動,懼意和憤懣從眼角透出。能把如此強勢的大男人嚇成這樣,大概只有龍創華做得到。 楊沛浠已盡力保持淑女的形象,可惜效果不太理想,強把笑意塞回肚子內,結果就是肚皮抽痛,淚水在眼角輕泛光芒。 「你也不用笑得如此誇張呀!」他不滿地嘀咕著。 「沒有,我哪裡有笑。」笑意在微抖的聲音中洩露,她再也忍不住,對著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他狂笑。 好一會,她終於控制住嘴角,使它們不再上揚。 「但他的方法很有效,看你這麼疼他們就知道了。」 「我給他嚇得整整一個月都在作惡夢,我情願他用比較正常的方法教我要疼愛弟弟。」想起那可怕的夢魘,他餘悸猶存。 |